说罢,锁链上的雷火更加厉害,如同刀剑割肉疼得他难以忍受,第三地狱也不过是将人吊挂在铁树之上,本以为铁针穿背已是痛苦非常,不成想秦广王的惩戒更为残暴,后背有小刀刺入,加之身上又有火雷攻袭,栾木被折磨得近乎意识涣散。
然而秦广王却没有丝毫要收手的意思,他欲再次挥袖加重刑罚,却在此时,阎罗王不顾旁侧小官阻拦强硬闯入,而踏入的瞬间,束缚栾木身体的锁链尽数断裂开来,他整个人无力倒在地上,背上满是血迹。
北云容跟在阎罗王身后而进,看见栾木凄惨模样,心疼不已,连忙上前将人抱在怀,栾木惊愕地看着他,却因为疼痛得暂时没有力气,说不出话来。
“秦广,栾木已经去过第三地狱了,你为何还要惩罚他?”
“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告诫他不能再玩忽职守而已,倒是你阎罗,他屡次犯错,你却次次软心相护,正因为你这样,他才会一次比一次胆大妄为,一次比一次跋扈。”
“栾木他天性如此,虽有时候犯错,但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气他将生灵带回鬼界,可此举并未酿成大错,况且离尤仙君生前待我们客气尊敬,又何必如此计较?你就好心一回,放过他吧。”
“你就是心慈才被贬到了第五殿,竟是还不改正。”
“天性如此,恐怕难改了。”
虽然秦广王现在位居第一殿,但仍是对从前的阴天子留有敬意,既然阎罗王已来求情,他也只得忍气负手作罢。
而刚受了火雷刑罚,栾木尚且有些虚弱,脸色苍白不少,许是因为雷击麻痹全身,使得栾木不自主地颤栗起来。
见他情况不妙,北云容赶紧把人抱起,欲走出第一殿,但栾木却拉住了他的衣襟,张了张嘴,“通令……”
明白他的意思,北云容驻足回头径直走到秦广王面前,不畏惧其身上气焰,正言厉色中颇有前世仙气,“望秦广王能借通令一用。”
鬼界之人近乎对秦广王都是礼敬三分,而北云容未有任何尊崇之意,两人对视须臾,却似已有较量,须臾过后,秦广王才从怀里拿出那黑木令牌递由了过去,北云容接过道了声谢,便顾自转身带着栾木回了缥缈殿。
他将人放在软塌之上,背上的血迹染红了衣衫,于是他强行地将其衣物给撕扯开,只见栾木背上数十个伤口还在淌着血。
刚才栾木第一声嚎叫之时,他便是察觉了情况不对劲,但想自己今生修为不过元婴,且位处鬼界阴重之地,贸然进去不仅帮不了栾木,恐怕还会加重秦广王怒火而反害了他,于是他连忙奔至第五殿找来了阴天子,这才得以制止秦广王继续下手。
可若是自己能再早一些出面阻止的话,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口了。
北云容握紧了拳头,指甲已是嵌入了掌心之中,倏地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摸索出了一小瓷瓶。
“我还有一瓶沉槐,你忍住。”
“不、我裕溪不要,用它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呢。”
栾木已是能开口说话,虽说得虚弱,却仍是鼓着力气拉扯出一丝微笑,好让北云容安心一些。
但他越是如此,北云容越觉心疼,背上伤口刺眼,而栾木又执意不肯敷用沉槐,于是他只得在殿内搜寻了一些纱布,打来了一盆净水为他清理伤口。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阎罗王念及栾木伤势命日夜巡送来了药膏,而日巡跟随这些不称职的判官大人久了,早就生了感情,进殿见了栾木背上的伤口,也颇觉心疼不已。
“秦广王怎得下这么重的手?”
“他一向对我如此。”
“那这次又是为何?若是因为大人带生灵来鬼界,可已是去了第三地狱受罚了,又为何要私刑?”
“他这是对我积了怨,将往日种种不满一并挖了个底儿,就连我在人界喝酒的事,他也知道。”
“这可不是我与夜巡二人告的状啊!”
“我知道不是你们,应是秦广王另有派人监视我,看来我以后得多加注意才能免遭些罪呢。”
第138章
日巡点点头,细心将手中膏药涂抹在栾木背上伤口之后,才得以安心离开,北云容见他满脸疲倦,轻抚其脸庞。
“若我不执意来此,你便不会受罪。”
“可你若是不来,你又怎能知晓自己是不是离尤呢?再说了,秦广王不过是借题发挥,他早就是对我不满,不过是此事给了他一个惩戒我的借口罢了。”
“你多收敛些,他自不会罚你。”
“能不犯错的地方,我肯定不会犯呀,谁愿意去招惹他呢?全都是不可抗力,想我一贫如洗,人界也没有谁人会给我烧点纸钱来,有时候在人界辛辛苦苦挣些银子,自己没享受多少,全给鬼王买上等祭品去了,我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呢。”
“是呢,委屈你了。”
北云容知晓他这三百年来受了多少苦,虽其不言说,但也能感知他心中酸楚,浮萍飘零间除了孤寂,便只能与落寞为伴,行过河川岁月,哪处是归家路,早已随着韶华荏苒而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