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恶贯满盈终将遭受天谴。”
“天?哈哈,等我练成术法便能一手遮天,谁又敢谴罚于我?!”
那人忽的仰天狂笑不止,刀疤在脸上扭曲地像一条蛆虫,让人恶心反胃,风儿害怕得死死牵住栾木的手,身子却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见了孩童此般畏惧模样,那人心中满意更甚,他就是要世人敬他、畏他、尊崇于他!
于是他提起长剑步步逼近,栾木死死盯着前方逼来的人,带着风儿不断往后退,却在刚要准备拔腿逃跑的瞬间,一重击率先打向了他的腿,腿部传来钝痛,栾木顷刻跪倒在地。
“本来你若是肯乖乖学我术法,做我的后人,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命,可奈何你失去了这宝贵机会,不过看在你这小子聪慧的份上,我便对你开恩一回,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绝路了吗?
栾木倒在地上再爬不起来,看着那人握紧手中长剑对准着自己从上挥砍而下,因为刚才的逃命,早已是耗费了不少精力,他动弹不得分毫,只是看见长剑上映照出来的自己,那般狼狈弱小,那般的不堪一击。
长剑砍在他脖子的瞬间,栾木忽尔忆起了离尤的脸,脖子上血液汩汩往外流淌,却果真如那人所言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他仍旧挣扎着,想要履行与李氏的诺言,但身体却挪动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将剑对准风儿,风儿已是没有再逃,就算逃了,又逃得过吗?他哭得厉害,是对刀疤男人的害怕,是对栾木死亡的痛心,而听见沙哑嗓音不断喊着自己名字,栾木心中悲痛远远大过了对死亡的恐惧,还有更多的是对无人相救的绝望。
原来……原来啊……你听不见我唤你……
泪水顺着脸颊落入他生存了十几年的土地中,就这般,带着对世间的遗憾与不甘,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随着长剑刺穿风儿腹部的瞬间,尽数消散在了天地。
等到被羽书仙鹤阻拦的离尤拼尽全力赶赴人界之时,杀人者早已离去,他所见的是往日宁和的小村成了血海尸堆,而那个一直呼唤着他的人,也满身是血的倒在了乡径小路上,脸上还沾染着泪痕,离尤将栾木抱在怀里,但纵使他如何轻抚怀中人发丝,却仍是得不到回应。
不久后,羽书跟随而至,只见挚友抱着少年愣愣不语,他知其心中悲切,于是上前欲安慰言说。
“他死了。”
“这是他的命数。”
“倘若我能早些赶来,他便不会死。”
“你本就不应该插手凡人生死,你何须自责?”
离尤将目光转向羽书,眼神失了往日精明温和,是此般黯淡无神。
“你早就知道他今日有一死劫,对不对?”
“是,前几日去了趟秦广王处翻看了凶吉册。”
“所以你今日故意约我对弈,是怕我扭转他的命数?”
“是。”
“可你以为如此就能阻止我吗?”
此言一出,羽书察觉不对,他惊异地看向离尤浑身上下有气旋而起,发丝荡至空中,随即凝聚一金色小球浮于其手心之上。
“你想做什么?!离尤,你不要如此荒唐行事!他不过是个凡人,何苦为他舍弃千年金丹?莫要忘了,你天劫将至,只要你挺过去,届时你便升为上仙,何苦在此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吗?”
离尤看着怀中人的眉目,那没了平时张扬的人,此刻的乖巧如斯,让人陌生而又心疼。
“我曾以为我不会步入凡尘,却不想会有今日这般走不出的局面,历劫之后百年复百年,虽身处仙界却犹如地狱,莫不极恐?”
羽书见他欲将金丹送至栾木体内,赶紧冲过去阻拦,却突然有光壁屏障从地上升起,在离尤身边围了小方天地,不让他再靠近半尺。
“离尤你不过是一时被凡尘所惑,听我所言,随我回仙界可好?!”
“我不会回去了。”
离尤说得决绝,随即轻手一推将金丹送入了栾木体中,他功力消散的刹那,狂风呼啸而出,惊扰了夜林,吹翻了溪石,羽书闭上眼只觉痛惜,一旦金丹离体便是不可逆转,怎可如此糊涂堕仙成凡?
然而金丹完全融入栾木的身体当中之后,怀中人却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这是为何?!”
两人皆是诧异地看着栾木,按照常理而言,人应该即刻苏醒才对,离尤探向栾木的脉搏,脉象虽有恢复却十分微弱,他又伸手于其百会穴上探索,却发现栾木的魂魄只回来了一半。
“怎会如此?”
为何千年金丹只能换回半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