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在下面听得越来越慌张,竟是突然哭了起来,而她一哭,坐在栾木腿上久儿也一起跟着嚎啕大哭,这堂屋里其他人不敢说话,只听见两个小孩子哭得声嘶力竭。
“久儿,阿妹,不许哭了!”
即墨壬言严词厉色,两孩子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久儿将自己哭出来的鼻涕眼泪往栾木身上抹,即墨壬见之蹙眉,欲将人给抱走,栾木伸手阻挡,将孩子抱在手上站起身走到了阿妹身前,轻拍了她的头,
“想来你们定是很喜欢大黄,才会哭得如此伤心。”
“大……大黄……呜呜……可乖啦……为什么……呜……要打死他……呜呜……?”
“是啊,为什么呢?”
他转而问向周遭的族人,可每人皆是低头不语,谁也不知道这位判官大人问此无头无尾的话是何用意,也不敢轻易回答。
“一只狗尚能如此情深,若换成是人呢?”
“我知道即墨身为巫师一族,向来推崇以己及人,可将归于鬼界的亡魂唤回阳间致使其灰飞烟灭,想想若唤来的是你们逝去的亲人,会不会有如这两小孩儿般痛心之感?”
“可祭祀是为我族庇佑平安所设,若是除去,以后有邪祟闯入村落,那时候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大家放心,招摇山地处阳性而损阴力,此地就算出了邪祟,怨气也不会太深,害不了人性命。
“荒唐!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毁掉我族近百年来的传统?!”
人群之中一男子突然站立起身,神色十分愤怒,
“若是我说非除不可呢?”
“那我也只能非除不可了。”
那人突然朝着栾木冲了过来,近身后才看清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而栾木手里正抱着久儿,若是这人刺过来,很有可能伤及孩子,于是他连忙转身将久儿给护在怀里。
他本以为小刀会刺入自己的背部,但只听身后一阵嘈杂动静,转身看见北云容已是挡住了那人,将那小刀给断成了两截。
“维钦,你在做什么?你可知此人是鬼神大人,如此举动可谓是大不敬?!”
“什么鬼神判官,挡我族繁荣者,管他鬼神人仙,皆诛杀之!倒是你即墨壬,你身为一族之长,居然不顾我族兴荣,对此人处处维护,你还有什么资格做族长?”
“我族祭祀已是有违天道,一而再地错下去,岂不是罔顾人伦,伤天害理?先人曾言,三界众生繁荣乃为昌盛,如今我们再知错犯错,何来安稳所言?”
“呸!祖宗传下来的祭祀之法就要毁在你即墨壬手中,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天道大理,都是狗屁!”
此人言语充斥了激烈不满,他不顾旁人压制,欲翻身而起冲向即墨壬,但一人力气自是拼不过,他嘴里不断地辱骂着,即墨壬不与其多辩,将人给打晕后叫旁人把他给拖出了堂屋。
“我即墨壬今日这族长之位是各位给我的,而自那一天起我便将即墨一族的荣辱兴衰视作头等大事,可如今祭祀之法乃是离经叛道,我们到底该不该继续如此,我也不得擅自做主,便交由族内的各位来决定吧。”
他边说着,边将象征了一族权利的蛇母灵杖放在了后墙壁的牛角上,转身走向栾木接过他手里的孩童,两人相视无言,在召集族人之间,两人便已是商谈好,若是众民不赞成此事,那么他们外人也不得再加干涉。
然则坐下反响各不相同,人多口杂,谁也给不了一个合适的理,不过好在在这场仪事的最后,终是赞成的人多。
但反对者态度激进强烈,改除祭祀之事最后以暂放为结果,栾木自是知道此事不可急,只得慢慢来解决,毕竟要让他们一时间改变自己的信仰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即墨族内祭祀也并非常事,害不了几个魂魄不成祸患,此事待以后再来解决也可。
散场之后回到房间,即墨族人的血液毒性在夜巡体内已是消散,虽然心脏处伤口还未愈合,但屋内三人全然挡不住他下地走动,夜巡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心里烦躁,不停地来回踱步。
“你想回鬼界?”
听见是栾木的声音,夜巡立刻停止了动作。
“我知道你是担心日巡,方才就该送你回鬼界的。”
“不可消耗大人力气。”
栾木叹口气,围绕他身体检查了一周,鬼界阴气浓郁更能帮助夜巡恢复身体,便对他挥挥手,“你回去吧,你们兄弟俩伤势好之前都不许来找我。”
“可……”
“不许违抗命令。”
“是,多谢大人。”
夜巡道谢过后,不多留一刻便是回了鬼界,几人也赶紧休歇下,反正即墨族的祭祀之事也急不得,也不好再插手,便计划着明日出发早些回柴桑查探怪源。
次日启程,知他们有要事,即墨壬也不多留,命人将他们送出了招摇山,而有人带路,比来时自然快了不少,不出半日便是到了柴桑城。
然而踏进城内时,几人不曾想仅仅是离开了几日,再次回城所见景象却是与他走前截然不同,闹市横街,那些闭户的酒馆茶楼都开了门做生意,除了小馆外,街头叫卖声也是络绎不绝,栾木老远就瞧见了那天卖银镯的那位大娘,于是赶紧跑上前去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