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本就站在陈栋身后,见陈栋愿意以教习身份当了头场,出来说话,他乐得不声不响,这便向院子里到处张望,和他一般,其他几位十字营的弟子也跟着张望。
只有李谷没有如此,只安静的在一旁,脸上带着说不明的笑容。
叶文也懒得理他,一心只看院中的人,那齐天和肖遥恰好坐在正前,他这一瞧,就见到了他们,当下微微有些尴尬,随即便微笑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一点头,十字营的弟子们也都一齐点头,每个人都清楚,齐天、肖遥,可是排名这一期弟子中一、二的人物,将来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众人自然不敢得罪,谁也说不准将来离开灭兽营,会不会有事要求到这二人的头上,眼下搞好关系,那是必然。
齐天、肖遥也瞧见了他们,两人都是聪敏之人,一下子就猜到叶文等人来是为了什么,当下也不吭声,只是微笑。
叶文见他二人回礼,还觉着自己颇有面子,随后那双眸子又扫过六字营的众人,最后落在暗处的一个陌生少年的身上,那少年坐得较远,恰好被树荫遮挡住颜面,瞧得不甚清楚。
叶文见状,正要开口相问,却冷不防听见子车行粗声粗气的说道:“怎么是你们,不欢迎不欢迎!”
未等叶文等十字营弟子接话,子车行就皱起眉头对着陈栋道:“陈教习,你这么晚来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带着这些撮鸟来,你不是不知道十字营什么德行,带他们来,这是何意,诚心恶心我们么?”
“你放……”陈栋还未开口,那景坚就忍不住了,可刚要出声就被叶文一拽,摇头制止。眼见那暗处的少年始终不开口,不说话,叶文只觉着十分不妙,虽然那少年身形极为高大,远不像当年的乘舟,但瞧起来极为难惹,多半就是前些日子救下灭兽城的人,不管他是不是乘舟,自己这般前来,只是为了求证。不想多惹麻烦。
若是以往。六字营的人要这般冒犯与他。定然上前就动了手,到时自有师父曲荒做主,曲荒早于他说过,在灭兽城内只要不是他先挑衅。那动了手也没关系,自然不能杀人、也不能重伤于人,弄点小伤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叶文得曲荒教授,战力已经是十字营最强,杨恒厉害后,他自然做了十字营的队长,又招揽了其他两名弟子,十字营如今仍旧是六人。
景坚自然听这队长之预,强自隐忍。
陈栋见叶文被这般说也不吭声。心中暗骂这厮太过奸猾,可子车行是在问他,且他心知六字营弟子和那平江教习极好,平江原先还是最底层的教习时,他曾经找过平江好些茬。如今平江修为武技都高过他许多,地位也超过了他,没有故意报复找他麻烦也就不错了,他自不会主动送上门得罪六字营弟子,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求证之外,搞好关系,说不得还能听来一些关于生死历练之地的事情。
所以,面对子车行的抢白,陈栋只能笑道:“子车,都是灭兽营的弟子,这乘舟两年未归,忽然回来,且立下如此大功,我等一听说,便忍不住来探望于他,这叶文当年和你们有矛盾,也不过是误会,正好乘着乘舟在,化解一番也未尝不可,又不是生死仇敌。”
停了停,陈栋看了眼叶文,见叶文没有说话,知道便是默认了他这般说辞,若乘舟真在,化解一下嫌隙,他叶文也愿意。
于是陈栋的声音更足了:“再说还有半年就要学成离去,我在这灭兽营教授了好几期的弟子了,很多人将来离开灭兽营,在不同的地方,也都因为曾在同营求学,算是同窗,比起三艺经院的同窗,经历过生死,情义更深……”
他话还未说完,姜秀就冷哼一声道:“同历生死不假,不过这生死是十字营要我们死,我们非但没死,还活得很好,这等同窗,不要也罢。”
“师妹言之有理。”胖子燕兴跟上一句,冷眼瞧了过来,本就对这陈栋不是很熟,早在一年多前,还亲见过陈栋对平江教习呼来喝去,若非没法子替平江出头,六字营众人早就对这陈栋动手了,如今还带着叶文等十字营弟子来这里,众人自是对陈栋越发恶心。
“听见没有,还不快走?!”子车行大嗓门又嚷了出来。
“子车师兄,他们要来便来吧,两年不见十字营的众位师兄,我也确是有些念着他们了。”说着话,谢青云忽然起身,这便大步迈了过来。
那叶文一听这暗处角落的高大少年开口,说什么两年未见,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知道这次是彻底失了算,此人若不是乘舟,也没有必要这般冒充,只刹那间,叶文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终于做出决定,先认怂一回,毕竟对方力挽狂澜救下灭兽城,如今正是当红之人,且若传言都是真的,他独自一人制服雷同大教习,那自己战力也是远不如他,反正还有半年就要离开,今日低头之后,再不和这六字营打交道也就是了。
心中定了想法,叶文也打起了精神,面上则故意表露出亲切的微笑,至少对方这般说,并没有翻脸的意思,不过这抬头一笑,就有些僵住了,自己原本就比乘舟高许多,这两年来又长了不少,方才看乘舟坐在暗处,只觉得有些高大罢了,如今忽然站在自己面前,竟然还高过自己半个头,且虽然乘舟没有任何凶神恶煞的神色,但在那云淡风轻的面容之下,却带着一股极为强大的气势。
如此站在自己面前,登时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压力,只觉着有股子见到强者,便要情不自禁的认怂的感觉,虽然他已经决定认怂了,可那只是策略而已,如今这乘舟给他带来的感觉,却是打心底里忍不住要认怂的滋味。
谢青云见叶文这般,心中只觉好笑,他是故意这般。学那武圣将气势外放给人带来压力,所谓气势并没有实质,只是将灵元稍稍运转,让自己的精气神高过对方罢了,谢青云见过武圣、兽将,还见过牛角大、牛角二这般人物,更是见过媲美三层天武仙的兽王肴,自是能够学到一些如何释放气势的本事,这才让叶文心生惧意。
心中笑过,谢青云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当下一拱手道:“叶师兄。别来无恙?”
“你。你……”叶文虽然已经确信这高大少年就是乘舟,且已经看出了少年的眉宇间和两年前那个小师弟乘舟一模一样,可仍旧下意识的有些语塞,道:“你真是乘舟?”
“自然是。两年不见,师兄就忘了我么?”谢青云哈哈一笑,紧跟着面色忽然一冷,不再等那叶文答话,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叶师兄见也见过了,时候不早,恕师弟不远送了。”
礼过之后,谢青云当即下了逐客令,他还要和一众师兄弟吃喝。自是不想理会十字营这帮令人厌烦的家伙。
“你……”景坚本就被六字营众人的挤兑惹得一腔怒火,这两年他们十字营从未怕过六字营什么,甚至几次冲突都占到了大便宜,可今日却连番被六字营挤兑,这会又见乘舟如此对待自己的队长叶文。更是勃然大怒。
当下再也不管乘舟到底有多强的战力,也不管是否会得罪于他,高声怒斥道:“好你个乘舟,两年不见,就这般欺辱我们十字营,莫要以为你对付得了雷同,就可以目中无人。”
景坚这般一说,六字营众人,加上齐天、肖遥都是忍不住一笑,他们知道这一回景坚要倒霉了,不止是他,连带着叶文和整个十字营也要倒霉了,敢和乘舟师弟斗嘴,那可是找死。
“奇了,我何时欺辱于你?”谢青云眉毛一挑,奇怪道:“你们要大半夜来见我,我便让你们见了,见都见过,还要赖在这里陪我睡觉不成,莫非你十字营喜好男色,被我识破,就恼羞成怒?!”
“你……放你娘个臭屁!”另一名十字营的弟子,再也忍不住了,当即骂道,此人也是当年在荒兽领地见证过六字营被刘丰所害之人,也见证了乘舟回来,掌掴杨恒、叶文之事,同样受到屈辱,自是隐忍不住。
“好臭,好臭……”谢青云挥手扇了扇,一副要呕的模样:“瞧起来,十字营不只是喜好男色,还爱在人门前放屁,两年前你们好像还不是这样,叶师兄,这两年又学了什么特别的武技,竟然让整个十字营都变臭了?”
六字营众人都见识过他们的乘舟师弟口吃凌厉,见识过他如何挤兑人,却从未见过这般挤兑人,以往都是与人辩驳,将人说得无法反击,而此时却是骂人不带脏字,且字字将人骂得狗血喷头。
子车行再如何憨厚,却也不蠢,他同样也听出了乘舟这话和以前不大一样,却说得更是痛快,当下忍不住大笑,只是知道此时不便插话,转头走到燕兴身旁,眨了眨眼后小声道:“怎么乘舟师弟独自一人被困在生死历练之地,没有人说话,这骂人的本事怎么见长了。”
姜秀听他这般一说,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口道:“估摸着是平日太过孤独,没人说话,就指着蛮兽大骂,骂多了,就痛快了,这一回来,刚好就有十字营送上门来,找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子车行听后,一脸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他们的话音虽轻,可叶文等人都在院门处,武者的耳识又怎会听不清楚,当下十字营众人都是脸色一阵清白,那后来进入十字营的两名弟子,甚至都有些后悔,今日也跟着来了。
景坚本是一脸恼怒的质问,却被谢青云骂得不知道如何回击,支吾了半天,又道:“你……你仗着自己救下了灭兽城,就很了不起了么?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么?”
谢青云哈哈一乐,拱手道:“我觉着的确是了不起,若是十字营的诸位师兄也能救下灭兽城,我也会觉着你们了不起,就好似我同样觉着王羲总教习了不起,大教习们也了不起一般,修为强、战力高,又有英雄本色,侠骨风范的武者,我都觉着了不起,了不起又不是错,我很得意,这一次能在救下灭兽城的一战中立下大功,你有意见么?”
这一次景坚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而陈栋等人也是听得目瞪口呆,这六字营众人和齐天、肖遥则先是一愣,随即又是大笑,只因为这等言辞,才是乘舟师弟的本色,没有骂人,却另寻角度将对方驳斥的体无完肤,这等犀利言辞,听一次痛快一次。
谢青云扫视了一眼十字营的众人,再道:“至于目中无人,无的都是那些下作之人,你要觉着我目中没了你们,自认下作,那也怪不到我头上,你瞧陈栋教习就没觉着我目中无他,他自也不是下作之人。”
这番话,又是引得十字营众人怒而无言,连那陈栋也是一脑门子的冷汗,谢青云见过陈栋,也知道他是众多曾经欺负过平江的教习之一,平江教习乐观随意,也就不当一回事,谢青云对此人殊无好感,却也没有记什么仇,如今这厮自己要来撞枪口,拿他嘲讽一下,也是自然之事。
“好,说得好。”那胖子燕兴是六字营中乘舟之外,最为机灵之人,当下也就跟上一句,一齐嘲讽了一下这位陈栋教习。
“呵呵,呵呵,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陈栋不肯得罪六字营,也不得罪乘舟,同样不想得罪叶文,这就顾左右而言他。
叶文从见到谢青云站在自己面前起就有些发懵,到方才被谢青云连番说辞,差点气炸了肺,不过他并不是景坚,当下忍住一口怒火,狠狠瞪了一眼景坚,只怪这厮忍不住开口找骂,瞪过之后,立即拱手道:“既然乘舟师弟还要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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