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昊苍早就知道朝廷中人的德性,并不在意,平静地问:“这个预备立宪,朝廷打算怎么搞?”
诸葛显胸有成竹,“邸报上说了很多,主要涉及三个方面,一是行政改革,包括律法、教育,核心是改革官制,二是设立议会,三是实行地方自治。”
众人眼前一亮,“地方自治?这是个好机会。”
“不管朝廷是怎么打算的,只要有这个名头,卢大人就能做很多事。”
“那个议会……听说要由百姓选举,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草民懂什么?他们能选举什么东西出来?”
“官制要怎么改?现在已经取消科举了,以后怎么选官?”
他们议论纷纷,显然毫无头绪。卢昊苍并不说话,只端着茶盏慢慢饮茶。诸葛显和蔼可亲地笑着,看向卢兆麟,“大公子有何高见?”
幕僚们都安静下来,一起看着身穿新样式天青色长衫的卢大少爷。
卢兆麟笑了笑,“大家也不要对朝廷太过失望,虽然顽固旧势力仍占主导地位,但有翁大人、牧大人、康大人、梁大人这几位坚决支持立宪的有识之士在,皇上的观念总会有一些实质性的转变,未来可期。当然,能够地方自治是好事,咱们能做的事有很多,也不必再担心朝廷掣肘。在目前的国际国内形势下,行政改革势在必行。律法要完善、细化,譬如朝廷已经取消凌迟、腰斩等酷刑,死刑只到斩首为止,这就是改革,而这还不够,我们要做得更多,这就需要议会,从地方上选出的议员都要参与,要搜集更多的意见,仔细研究,反复讨论,这样才能做得更好。至于教育改革,我建议全面推行十二年教育制,孩子六岁入学,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十八岁毕业后,可以去工作,也可以继续报考高等学府。官制方面,要适应当前形势和未来的发展,就要摒除过去的陈旧制度,在官制设立上更加科学,更加透明,让普通百姓也能一看就明白。父亲已经在军队里推行了新的军官制度,地方各级官员也完全可以改变。除了这三方面,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逐步改革,譬如税制、徭役、兵役、科技、治安、交通、电力、水力、工业、农业、商业、矿业、船务、洋务等等,一时也说不完,我会写几份详细的报告,交给父亲。”
卢昊苍满意地点头,“好。”
诸葛显那双深邃的眼睛隐隐发亮,缓缓地说:“大公子英明睿智,沉稳练达,学贯中西,实乃我等之幸、西南之幸。”
“不敢当。”卢兆麟微微欠身,“诸葛先生过奖了。”
卢昊苍笑道:“兆麟提了几个思路,大家都可以多想想,好好琢磨琢磨。今儿是兆麟新婚的日子,就别一直坐在这里了,回去吧,陪陪你媳妇。”
“是。”卢兆麟起身告退,转身离去。
他没有回房去陪新娘,而是出了总督府,策马驰往牧博明的私人研究所。
锦江边繁花似锦,杨柳依依,能住在这里的人要么富裕要么显贵要么是读书人家,牧宅旁边的“濯园”便是一个世家所有,后来家道中落,几经易手,今年初才被牧博明买下。
两人空间里都有不少黄金,要么兑换成银元,要么直接付账,怎么用都可以。沿江这些宅院的环境好,私密性强,即使价钱高些,他们也不在乎。
虽然里面已经建成了物理研究所,但“濯园”的牌子并没摘。牧博明放出十来个智能机器人,让他们充当门房、护院、厨子、小厮、杂役,就没了后顾之忧。这些机器人的外表与真人一模一样,言行举止都与真人无异,不会有人看出异样,也不可能有先进的仪器探测出来。有他们守在宅子里,比总督府还安全。
卢兆麟奔到“濯园”门口,跳下马,把缰绳扔给迎上来的门房,便大步走进园子里。
牧博明出了房间,看着他轻快地走来,不禁笑道:“昨日小登科,恭喜,恭喜。”
卢兆麟哈哈一笑,上前捶了他一下,“你也快了。”
两人都知道他们的所谓“洞房花烛夜”是怎么回事,因此并不多说,开了几句玩笑,便进入实验室。
牧博明正在研究的是无线电台和电话的制造工艺,还有就是怎么建设制造武器的流水线形。以目前西南地区的技术水平,很多零配件都要用手工敲出来,他要做的事就是把那些机器设备分解开,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制定标准工艺。只要实验成功,就可以投入生产。
时空特警都是全才,只是根据各自的爱好和资质各有侧重点,洛清辉喜欢医学,对于相关领域的知识就比燕离要深些,而燕离喜爱研究各种武器的制造和功能,对于相关科技就精通得多。如今,牧博明师从爱因斯坦,是物理学专家,卢兆麟从正规医学院毕业,完全可以合法行医,这样的设定很符合两人的爱好。
卢兆麟坐到如乒乓球台一般大的工作台前,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零配件,笑着问:“怎么样?做好了吗?”
牧博明挤坐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电话和电台都可以投入生产了,兵工厂的流水线太复杂,我还要琢磨琢磨。”
卢兆麟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嗯,先投产电话和电台,这样打起仗来就不会变成瞎子、聋子。至于武器,先让那些工匠用手工做一些吧。速度慢,就增加工人,你看呢?”
“嗯,可行。”牧博明拍了拍他,“对了,你派去云南的三个人传回消息没有?那边的行动应该开始了吧?”
那三个专门拆解机器的技术员也是智能机器人,每天都会把重要消息传递回来,包括他们走过的路、见过的人、说过的话以及当地的天气、物产、地理环境等等。
说到这次行动,卢兆麟也有些兴奋,“他们七天前就赶到工地了,那些劳工的境况真是惨不忍睹。许宝山他们都很愤慨,很快就分派人手,摸清了所有法国人的职务和行动规律。他们打算先杀法国监工,再杀当地官府派去的走狗。还有一些手上没有血债的法国人,他们准备绑架了关起来,让他们所属的法国公司拿钱赎人。按照计划,五天后他们就可以把工地全面控制起来,到时候就把所有机械设备拆开,装车运走。”
第72章风起(2)
在本源世界的历史上,法国人强夺云南铁路修建权,用了七年时间才修成滇越铁路云南段。在这期间,他们不但役使云南各族百姓,还要求各地官府在四川、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山东、河北等地强行招募大量民工,用工总数达到二十多万。前后七年间,被虐待折磨致死将近八万人,可谓“血染南溪河,尸铺滇越路,千山遍白骨,万壑血泪流”。
许宝山带着人来到这样的工地,自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随意虐待中国人的洋人充满杀意。跟着他去的几个公口山堂的老大也同样如此,甚至还有他们心腹手下的同村、同族以及血脉亲人也死在这里。这是血海深仇,血债要用血来还。
在这里工作的法国人并不多,只有二十多个,手上没有血债的约有七、八个,基本都是技术人员,虽然同样看不起东方人,但是尚有良知,不会随意杀人。这几个人就逃过了死劫,其他人几乎在一天一夜间就被斩杀殆尽,有些双手沾满中国劳工鲜血的凶徒更被虐杀,死前受尽折磨,其状甚惨。
为防洋人报复,当地哥老会派出大量人手,帮助这些消瘦病弱的民工转移,组织他们北上四川,去参加那里的筑路工程。听到四川那边是中国人自主设计并修建的铁路,所以民工包吃包住有钱拿,不会被打骂,不会受虐待,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民工都愿意前往。
活着的洋人被关进小黑屋,三个技术人员便动手拆装备。有些实在拆不开的大件,他们便在夜深人静时收进自己体内的存储空间,反正拆下来的零部件堆成小山,那些袍哥大爷也看不出来,也不懂,随便他们怎么捣鼓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