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正常人之所以会遗忘那些东西,是因为那些记忆都是不必要的,忘了之后,可以减轻大脑负担,提高代谢效率。
那些就好像垃圾一样,不需要记住,所以会持续不断被清扫遗忘。
这也是为什么,正常人能记住许许多多的大事,却很难记住小事,因为留下来的印象不深刻,所以脑细胞就觉得不重要,扔了算了。
而有些事情在记忆力,也就只是一件事,当时做那件事的目的、结果、过程,这些更细节的东西可能会错乱,可能会记不清,甚至感受也可能是模糊的,但就在模糊之中,你记得自己做过了这件事,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如何。更加细微的东西,也都已经顺着神经纤维,通过神经末梢和血液循环,随着新陈代谢离开你的身体。
可完全记忆能力就不一样。
周凡会记住自己经历过的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一个星期前,一个月以前,甚至一年以前,只要周凡愿意,他就能回想起来。
现在他也是在利用这个能力,回忆刚才看的录像,对比自己当年无比熟悉的队友,顾盼,的打法风格。
一个人的打法风格,就像是一个人的字体。字体可以伪装,但是很难,正常人也不会费心思去伪装。
或许在顾盼藏身的这些年里,他尝试过隐藏,他也有能力隐藏,甚至完全更换打法。
但他的这个徒弟不一样。
顾左不是顾右年纪还小,还不会隐藏。而顾盼既然要教他,自然也是想要教自己最擅长最拿手最厉害的。
这样一来,尽管许多痕迹都遮遮掩掩,很难被人看出。可现在落在周凡眼中,这些遮掩就像是稚童在画上涂抹一样可笑。
古芗那边没有更多的进展,他一直缄口不言,绝口不提当年的事情。
哪怕周凡表现得和叶言很像,都精于算计,意识绝强,可这样的“相像”反而让古芗更加戒备。
虽说不管古芗怎么调查,周凡和叶言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古芗的警戒心还是很重,很重。
大有一种要把真相随自己一起带进棺材的狠劲。
李梦幻太远难联系,现在只能先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顾盼下手了!
在周凡暗戳戳地开始算计的时候,远在异国他乡,躺在樱花树下晒太阳的某个道袍男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啊…嚏!什么啊,难道我的鼻炎又犯了吗?”他揉了揉鼻子,继续拿过毛巾,遮挡眼睛。
“伊豆的樱花真是美啊……让人情不自禁就犯困……”
在男子不远处,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在打打闹闹。
这里是地处岛国中间南部的伊豆,虽说是华夏的正月春节,但自从岛国修正历法后,民众所过的新年就只是华夏的元旦,极少数地方才会沿袭古老的传统,依照华国阴历过春节。
半个多月前,樱井拓带着墨今回到了位于琦玉的家,也见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师父。
离家近半年,樱井拓还是蛮想师父的,虽说见了面之后,师父还是冷着一张脸,在见到只剩下一只手的墨今后更是愣了好久,但樱井拓还是很想师父。
虽说早就知道学校里那个远程授课的橘右京老师就是他,但隔着屏幕交流和真人总是有所不同。
小小屏幕,永远无法真切而直观地传达出人类所独有的汹涌情感。
在家里和墨今悠闲度假半个多月后,樱井拓恍然发现已经到华夏的春节。
他虽然实际年龄才15岁,但过了一个春节,已经可以说自己16岁了,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了。
于是他帮墨今和师父订好了度假的车票,三人于前天下午,来到了距离琦玉不远的伊豆。
伊豆的二月,是属于樱花的二月。
宽阔的大自然,温暖的气候,酝生出了大片的粉色早樱。伊豆人民更是别开生趣,在樱花树下种植了大片的油菜花。
暖春时节一到,黄色菜花,粉色樱花,蓝色天空,白色云朵,统统倒映在清澈的河流里,风景美不胜收。
就在这如画的风景里,两个少年终于跑累了,回到道袍男子身边,并肩躺好,学他翘起二郎腿,嘴上还在嘻嘻哈哈。
草长莺飞时节,春风拂过少年。
不得不说,在这幅画面里,道袍男子才是显得最正常而自然的一个。
他冷峻而且丝毫不输泪痕的相貌,加上仙风道骨的气质,似乎他就应该生活在这样诗情画意的地方。
“小拓。”
清净被扰,道袍男子有些生气,微微蹙起了眉。
樱井拓和墨今连忙停下相互取笑,樱井拓赶紧回道:“在,师父,怎么了?”
“……我决定过段时间去趟华国。”
樱井拓听到这话,高兴地立刻从草地上坐了起来,兴奋道:“真的吗?太好了师父!我有好多地方都好像和你一起去看!上次和小墨去的那个城隍庙,里面有特别特别好吃的汤包,我本来想买几个回来的,但是老板说汤冷了就不好吃了,而且不让带上飞机,我就没有买……”
见樱井拓又要说起来没完没了,道袍男子有些头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打断他。
好在墨今也听得不耐烦,插嘴道:“你之所以没买,不是因为把钱都在前面的庙里花完了吗?想买也买不起。”
樱井拓小声辩驳道:“谁知道求几炷香居然要那么多钱啊……而且我就买了两个平安符,居然就花了那么多……我又没有乱花钱……”
道袍男子不想听这些琐碎的事情,可这个当年被他从刀口下救出来的孩子成天就爱叨叨这些。
在刚相处的时候,动不动就跑过来说“师父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刀架,用来放你那几把木刀一定特别合适!”“师父我今天课业做得很好老师表扬了我”“师父我在学校里终于交到朋友啦”“师父你今天想吃什么菜我现在就去烧”……诸如此类有的没的。
但这半年没见到他在身边叽叽喳喳,还真有点不习惯。
李梦幻叹了口气,移开挡住眼睛的毛巾,坐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