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浓稠的鲜血,顺着周凡的手腕往下滴着。
很快,他身下的水泥地上,聚成一小摊血水,猩红刺眼。
徐东哈哈大笑,深深吸了口气,似乎能嗅到空气里飘着的周凡的血的气味。
他指着周凡拿刀的右手,道:“还有那只手,快点!慢了别怪我们不懂怜香惜玉!”
杜若雪的眼泪已经像断线珠子一样落了出来,她不想让周凡分心,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一定很痛吧?
自己亲手割开手腕,流了这么多血。
但现在还只是开始啊……
杜若雪知道,等周凡听他们的将两只手都废了之后,那才是噩梦真正降临的时候。
但她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泪水盈眶,视线模糊,看得见的,只有面前那一大滩血液,还有身躯挺拔如山,屹立不倒的那道身影。
周凡……
不要再继续了,不要再管我了,你直接动手打他们啊!
周凡!
杜若雪无声呐喊,她不害怕死亡。很多年前,她就已经见过死神苍白干瘦的脸庞。
她现在只希望周凡能安然无恙,别再被徐东玩弄,一步步推向死亡的深渊。
周凡恍若未觉,他冷眼看着强哥和徐东,嘴角上扬,露出不屑的笑意。
接着,他把被鲜血染红的刀柄放入嘴中,用牙咬着,举起右手,头狠狠一转。
哗啦!
又是一大篷血珠,如雨般落下。
两只手的手腕上,深深的伤口正向外汩汩流血。
画面凄美,又残忍。
周凡垂落双手,将刀子吐在地上,嘴角还有刚刚被沾染上的血迹,显得格外血腥。
见他真的照自己的话做了,徐东笑的更大声了,甚至敢上前走两步,冲周凡叫嚣道:“啧啧啧,没想到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啊,居然为了她做到这一步,还真是小看你了。”
周凡冷声道,声音里微不可察地带了一丝颤抖,难掩的虚弱。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快把小雪还给我!”
“还给你,哈哈哈,好的好的!”
徐东露出疯狂的神色,“但你只是手不能动了而已,你的脚还是好的呀。刚刚你跑过来的动作真是太帅了,差点吓到我了呢!”
“你看见我的腿了吗?我也不要多,你断我一条腿,我也断你一条腿,这样很公平吧?”
“你可真无耻!”周凡愤怒道。
看见周凡血淋淋的双手垂在两侧,徐东嘿然笑道:“你要么听我的,要么,你就冲过来踢死我。”
“但我可不知道是我先死,还是她先死了。”
徐东朝杜若雪努了努嘴,杜若雪此时狠狠地被强哥按在地上,强哥的刀就对着她后背,哪怕周凡已经自断双手,但他还是没有半点松懈。
周凡眼神里充满悲愤:“你非要赶尽杀绝吗,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你为什么不能做个好人?”
“好人?我之前就是想做好人,才让你这个不起眼的玩意儿苟到现在。你把我的腿废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做个好人?”
徐东状若疯狂,眼神冰冷,“快点,再磨磨唧唧,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周凡无奈道:“我现在双手都使不上劲,你总不能让我用嘴断腿吧?”
徐东笑道:“没事,我早有准备。”
他从仓库旁边找出一根铁棍,成人手臂粗细,拎在手上,朝周凡走去。
边走还边对强哥说道:“强哥,帮我看着点儿,一旦他要反抗,你就把那女的杀了!”
听到这话,周凡更加屈辱,立在原地,慢慢等徐东靠近。
徐东走到周凡身前,在他的右腿上不断打量,似乎在考虑打哪里更合适。
紧接着,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朝周凡的膝盖挥动铁棒。
“砰!”
巨大的响声响彻空荡的仓库,铁棍与肉体的碰撞居然能发出如此动静,让强哥更是啧啧称奇。
而徐东的虎口因为用力过大,居然都被震裂了,由此可见他有多恨周凡。
徐东看见周凡的右腿已经凹了下去,呈不自然弯曲,膝盖似乎完全碎了,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他还是保持警惕,一步步后退,看着周凡痛苦狰狞的面容,心中无比畅快。
你也有今天!
活该!
周凡咬着牙,满头大汗,强忍疼痛道:“……气出完了吗,快把她还给我!”
徐东似乎已经满意了,退回强哥身边后,将杜若雪从地上拉起来,椅子摆正。
杜若雪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她现在眼里只有周凡。
血还在不断的流,很难想象一个人体内居然能流出这么多血。
现在又被徐东打断膝盖,周凡现在单膝跪地,显得格外狼狈。
但杜若雪竟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心脏在砰砰跳动。
在周凡来之前,她想过很多方案,她知道,自己是徐东等人用来要挟周凡的工具,只要自己死了,周凡将再无破绽。
那时候,以周凡的能力,绝对可以替她报仇雪恨。
她不怕死,她可以为了周凡慷慨赴死。
可当周凡推开仓库大门,逆光向她走来时,她又舍不得死了。
人间很苦,可遇到你,所有的苦都不值一提。
杜若雪呆呆看着那道身影,凄然一笑。
算了,就这样吧。
就是有点儿可惜。
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向周凡表达心意。
还有,周凡这个呆子,为什么不早点给自己表白。
如果能早点确定关系,他们一定能度过一段愉快幸福的时光吧?
周凡在疼痛之余,看见杜若雪脸上挂着的笑容,心里蓦然安定下来。
就像是生长在山巅绝壁,一阵风就能吹落的花,虽然柔弱,但无比坚韧,美不胜收。
徐东看见两人目光交汇,冷哼道:“你们的感情可真深啊,这个时候还不忘眉目传情,也罢,谁让我是个好人呢,就成全你们吧。”
徐东做了个动作,躲在暗处的头罩男和开车男心领神会,拉动机关。
“哗哗——!”
仓库顶部的横梁上,突然落下几个大桶,雪白的石灰沸沸扬扬,如一场大雪覆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