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升起的月亮倾泻下一片清辉,月亮亮灿灿的,慢慢变成了白色。月光静静地洒下来,整片昆仑都被罩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像是笼上一层薄薄的银纱。
夜风徐徐,淡淡的凉意拂在人的面颊上。
我和昊天并肩坐在仑山山顶,眺望远方的夜景。周遭的一切静谧而安适。
“花晨月夕,如乘彩云而登碧落,实在是人生最赏心悦目的时刻。今夜,我们看到良宵月夕,明早若能看到百花盛开,便也全了这文字间的美意。”昊天淡淡说着。
来昆仑已数日,昊天的伤病由东王公和西王母调理着,身子渐渐康愈,心情也平静不少。他或许早已看淡天上的风云纷扰,只享受这静谧时光,又或许他只是强装镇定给我看。
我把头轻轻斜倚在昊天肩上,眼睛痴痴地看着天上那轮明月,明月清澈明皎,动人心魄。蓦地,我心里一惊,月神还关在天庭监牢中,不知道我和昊天离开,那些神仙会如何处置她。可是要去救人,我又没有那个本事。
昊天低头看我,问道:“绛珠,你怎么了?有心事?”
我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让昊天安心一些。择日,我再去西王母救人,毕竟她已疯癫,不是昔日那个风华绝代的月神了,在天庭中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希望西王母能看在她曾经替天君诞育过子嗣的份上去天庭救她。而这个请求务必要过些时日,因为西王母和东王公近日正忙着死亡谷的事情,他们要去附近的百姓中重新宣传,让他们勿进入死亡谷,以免意外丧失。正因为他们无暇分身,我和天君才能有闲暇尽享我们的二人世界,只怕那二老得空势必又要来干涉我和天君的事情,西王母一向讨厌我,而东王公昔日封锁我身上所有气味,并将我驱逐出昆仑的事情我还记忆犹新。这老家伙的手段一点不比他妻子手软。
“绛珠,我们就这样坐着等待花儿盛开的早晨吧!”昊天说着伸手将我揽进怀中。
我依偎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温暖,心无比沉静。我们就这样在月辉中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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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我竟睡着了。
明亮的朝阳刺得我睁开了眼睛,一抬头接触到了昊天温柔的眸子,他朝我安然一笑,我也回给他一个舒心的笑容。
“昨儿晚上陪你看月夕,今晨有百花开放,你可要欣赏一番?”
我一下来了精神,顺着昊天手指的方向,我看见眼前的山崖下许多鲜艳的杜鹃花从崖下探出枝叶来。火红的花瓣如张扬的笑脸,沐浴在朝阳的霞光中,热情四射。
“好美啊,像火焰一样。”我惊呼。
昊天握紧我的手,与我并肩而立,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我偷偷抬头看他,见他神色自若,便也安然一笑。若能与君永远这样肩并肩手牵手,让我用什么去交换,我都是愿意的。
“昊天,绛珠——”身后,东王公唤了我们。
我心头一震,这是来到昆仑数日来,东王公第一次唤我的名字,不知他叫我们做什么。我随着昊天回过身去,心下本能地瑟缩和畏惧。
东王公盈盈立在晨曦之中,很是超凡脱俗。他给了我们淡然的笑容,拂尘一甩道:“昊天,这些日子,我和你母亲一直忙于死亡谷的事情,但也不是全然不关注你们。昨夜,见你和绛珠在这山头坐着赏月,我和你母亲彻夜未眠,尽早我们二老有了决定。”
我和昊天互视一眼,不知二老做出什么决定。
会赶我走吗?我心里还是很忐忑。
东王公继续道:“昊天,其实你失去了将近千年的记忆,这记忆都是关于你和绛珠的。你母亲苦心孤诣,苦苦筹谋,即便躲过了旷古情劫,终还是无法阻挡你和绛珠的情缘,所以现在,我和你母亲决定放手成全。”
东王公的话我自是字字句句听得明白,只是昊天失去了旷古情劫近千年的记忆,一时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父亲。
东王公向我招手:“绛珠,你过来。”
我困惑地走向东王公,只见他凝神施法,嘴里念念有词,继而用拂尘将我浑身上下都清扫一遍,我只觉一直束缚住我的一股压力突然释放,浑身上下神清气朗起来。
东王公道:“我曾经封锁了绛珠身上所有气息,为的是不让昊天于三界之中找到绛珠,而今该相遇的总是要相遇,该分离的强拉一起也还是分了离,所以我想通了,解了绛珠身上的封印,还原绛珠的香草气。昊天,就当做为父送你的一份结婚礼物吧!”
东王公说着,意味深长笑着,离开了。
结婚的礼物?我猛然回过神来,满怀喜悦与激动。转过身刚要和昊天说些什么时,却见他看我的目光和先前不一样了。
我一颤,不禁怀疑难道东王公又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吗?
“昊天哥……”我试探地唤了他一声。
昊天的面上神色瞬息万变,我一时无法解读其间复杂,只见他似乎努力克制着满怀激动,疾步走向我,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喃喃唤道:“绛珠,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心里一荡,不知昊天言下所指是什么。只听他喃喃道:“那时候你魔毒刚好,我把你放在仑山养病,可是当我再来接你时你就不见了,只剩了婆婆纳。我疯了似的到处找你,派了许多神仙,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是找不到绛珠你的踪迹。无奈之下,我只好和母亲打赌,如果我下世为人,能与你不期而遇,那我就能重返天庭,续任天君,如果不然,我就将天君之位拱手他人。我心里知道一定是母亲将你藏起来,她为了三界一定会将你交出来的,我只是料不到这背后是父亲动了手脚。现在想来,我的天眼被白狐所毁,无法再坐拥龙椅,统御三界,实在是曾经的肆意妄为遭到了报应,只是绛珠,我永远不后悔,拿三界和我交换一个你,我也不愿意……”
我的泪落了又落,原来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听着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我在他怀中哭成了泪人。
“不管是谁,无论用什么来交换你,绛珠也不愿意……”我哭着告诉他,换来他更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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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仑山,西王母和东王公给我和昊天举办了一个简单又郑重的婚礼。婚礼放在五彩池旁,昆仑附近的百姓全来庆贺,大家围着篝火跳舞唱歌,我和昊天身着新郎新娘喜服坐在篝火旁接受大家的敬酒。东王公和西王母也穿着喜庆的服饰,遥遥地向我们祝福。
真是饮水比蜜甜的时刻。
正当婚礼如火如荼的时候,夜风中传来嗖嗖的声音,一个个飞行物从远方飞过来,落在五彩池旁。欢笑声随即响起。
“魔祖,大喜日子怎么也不邀请魔子魔孙为你庆贺?”
我听出来是艾莽的声音。那边厢,东王公和西王母施了几道法,五彩池旁便燃起了更多篝火,一时夜色明亮如白昼。
正在欢庆的百姓见婚礼现场一下多出一大批长相怪异的妖魔,吓得四散开去。
西王母起身主持大局道:“乡亲们,大家别怕,他们是妖魔,但今夜他们是来参加小儿婚礼的,不会伤害你们,感谢你们今夜的捧场,夜已深,还是请你们早些回家安寝吧!”
听西王母这样解释,百姓们的心稍稍安了安,但还是快速离开了五彩池旁,没有谁傻到留下来与狼共舞,自陷险境。
见百姓走得差不多了,西王母和东王公也走了过来,西王母道:“昊天,绛珠,夜太深了,你们陪新来的客人热闹热闹,我们两个就先回去休息了。”
“送父亲母亲。”我和昊天俯身行礼,二老摆摆手离开了。
西王母和东王公一走,艾莽就更加欢天喜地起来,也不必经我和昊天同意,他就自己招呼妖魔们入座。
“小的们,赶紧向魔祖敬酒啊!”艾莽身旁的初龙一招手,妖魔们便纷纷去倒酒。
昊天惊疑地看着眼前的艾莽和初龙,一时缓不过神来。我想起他已恢复那千年记忆,他的印象中艾莽和初龙为了化解我体内魔毒,飞入我的血液,与那魔毒消融一体,早就不复存在,如今又生龙活虎出现在面前,的确让人无法接受。
“旷古情劫过后,许多人许多事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仿佛棋局推倒重来,重新布子一样。”我附在昊天耳边低低解释。
昊天的眉头动了动,算是听懂了。
初龙已经端了大碗的水酒递给艾莽,艾莽将水酒往我和昊天跟前一递道:“恭祝魔祖新婚快乐。”艾莽说着一仰脖,将一大碗水酒喝了个一滴不剩。
小妖魔给我和昊天也端上了水酒,我们同样一仰脖喝干。
艾莽正色对昊天道:“昔日,你是天君,但是今日喝了这杯合欢酒,你就是我们魔祖的夫君了。举行完婚礼,本魔君就要将魔祖和你一起迎回魔界,天庭不容你,我们魔界容收留你,不但收留你,而且奉你为魔尊,位份仅在魔祖一人之下……”
“艾莽,不得亵渎天君!”我喝道。
初龙在一旁咕哝,“魔祖,他现在已经不是天君了,师傅要迎他回魔界,尊他为魔尊,还不是看魔祖你的面子……”
“放肆!”艾莽瞪了初龙一眼,初龙便噤了声,退到一边去了。
我抬头不安地看了昊天一眼,担心他会生气,担心他会多想,可是他只是回给我们一个沉静如风的笑容,“今夜的主题是我和绛珠的婚礼,大家有心来道贺,其他事过了今夜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