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然按唱名顺序排在五位秀女的首位,跟随王公公与掌事宫人前行,进入御花园没多久,便可远远看见明黄的华盖。
已经到了御前。
大家站定整理仪容后,才再次前进。
殿选当日,秀女可化妆,并穿上自带的衣裙参加阅选。莫心然没有选择太华丽的衣衫,只选取了一套精致的浅绿色绣裙,墨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戴上碧玉簪子,画了一个淡妆,仅此而已。在一众浓妆艳抹的秀女当中,显得格外简单。
事实证明,美人就是美人,天生丽质比后天装扮要重要不少,虽然莫心然穿着相对简单,却另有一份清灵脱俗、恍若飞仙的出尘美感。
“启禀皇上,秀女莫氏心然,秀女……,等候万岁召见。”王公公先行一步,到御前禀报。
“宣”
男声沉稳有力,话语简洁有力,正是坐在上首主位的皇帝所言。
皇帝今年二十有八,为人精明强干,绝非庸碌之辈。他浓眉高鼻,目光深邃而锐利,随着唱名宣召声,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在秀女入口处。
一行五名秀女低头缓缓步进,一字并列相隔排开,站定后盈盈屈膝下拜,“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选秀是国之大典,按大夏朝礼制,秀女身份贵重,在殿选面圣当天,免跪拜礼,给皇帝行万福礼即可。
“免礼平身,都抬起头来。”
皇帝目光淡淡的看着左手起第一位秀女,或者应该说,从那秀女身影刚出现,他的眼光就没移开过。婀娜娉婷,身姿极美且气质斐然,皇帝可以肯定,这个空谷幽兰般的秀女,必定是个绝色美人。
皇帝心里不禁有些兴趣,毕竟今天的目的,是为他选女人不是。
五名秀女遵照旨意,慢慢抬起低垂的头。
当左手第一位秀女同时抬首的那一刹那,殿选现场突兀的安静了一瞬。
琼姿花貌,皎若秋月;绝色佳人,耀若春华。桃腮杏面的绝色佳人此刻星眸半垂,不敢直视圣颜,但她婷婷玉立身姿端庄优雅,楚楚动人之态已可入画。
皇帝盯住莫心然的淡淡目光倏地一凝,呼吸略重了两分,不过他城府极深,稍息便恢复正常,只是锐利的目光却只注意到她,已经视其他四女如无物。
皇帝左侧下手位的太后也回过神来,她乐呵呵地笑道:“皇帝,哀家看着有一个秀女不错。”
太后见到漂亮秀女自然高兴,老人家最乐意给儿子后宫多添些人,后开枝散叶,多添孙子。
皇帝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开,看着自己母后,“那要是母后喜欢哪个,就留下来陪伴您吧。
排在前头面圣的,都是侯爵家的小姐,那这大家闺秀出身的秀女留在宫里,自然是要下旨晋封份位,安置内宫伺候皇帝的。
坐在右手侧的皇后听到太后所言,不由大急。刚才皇帝的反应她看在眼里,而那秀女倾城容貌更近在眼前,纤弱柔美,翩然若仙。她心中“咯噔”一下,刹时之间危机感大盛。
皇后与皇帝同岁,已经生下嫡皇子,平日为人也得皇帝尊重,地位相当稳固,照理说,就算妃妾再美,也与她不可同日而语。而她在丈夫登基为帝之日起,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与后宫众多佳丽共伺一夫已不可避免,自己应以贤德为先,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但如果有那等宠妃,不但容貌绝色、而且出尘气质的话,那怕是很难说了,皇帝再英明,也是一个男人,实在难以肯定他不会犯男人的错。回头看看先帝的所作所为,就能明白一二,要不是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实力过人,结果真的很难说。
历来被宠妃踢下台的皇后还少吗?她一时间心下急沉,不行,这个秀女不能进宫。
可皇帝母子之间的交谈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要太后一开口,事情便不可挽回。
皇后心念电转,在这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人选,不由心中大喜,有了。
皇后勉强稳住心绪,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端庄笑容,笑意盈盈地对太后说道:“母后,您今天要给皇帝多挑几个好的。”
皇后说着,状似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后,才接着说道:“嗯,还有晋王呢,晋王这一耽搁就好几年,母后也要给皇弟挑个合心意的。”
说罢,皇后住了嘴,只含笑端庄地坐着,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的话最多只能说到这里,再多就出格了,只能祈祷太后、皇上疼爱晋王的心一如往常,那就肯定能如自己的意了。
皇帝和太后闻言,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想起晋王。他们母子三人,可以说是在先帝后期妖妃横行,无人能掠其锋芒的那段艰苦岁月里相依为命,小儿子(弟弟)在自己心里极其重要,无人可及,尤其是他现在还是这样的状况。
母子都是精明人,宫中浮沉数十载,自然了然皇后此言何意。但两人的心头却还是无法避免地沉重起来,他们都很心疼晋王以前受过的苦,和现在留下的后遗症。
想到选秀前,断然拒绝母兄赐婚小儿子(弟弟),二人心中隐痛。
晋王虽然外表与常人无异,能力卓然,朝上朝下辅佐皇帝,深得皇兄信任,手里重权在握。但他具体的隐秘症状,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就连皇后也只是隐隐猜测罢了。
不得不说,皇后的这一记阳谋攻心计,异常成功。
太后看了面前秀美绝俗的莫心然一眼,会不会让这个女子到小儿子身边,会好起来呢?她心底的期盼燎原而起,但却颇为犹豫,因为这个秀女,大儿子看着也很是喜欢。
“皇帝,你……”
太后心里左右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说了几个字就停了下来。
“母后,这个秀女就赐给皇弟当侧妃,你看可好?”皇帝伸手轻拍了拍母后手背,微笑说道。
皇帝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勉强,他本不是重色之人,不然的话,当年后院也不仅仅就有这几个人,当年境况尽管不易,但自己身为太子,女人还是随手可得。他对弟弟的爱护重视之心绝不亚于太后,听了皇后的话,虽然知道她心思不单纯,但对弟弟的心疼爱护,还是顷刻之间,便将自己之前那点子小心思拍到天边去了。
他非常希望弟弟的病能够好起来,哪怕有一线机会,也不想错过。
皇帝抬头看了眼王公公,“秀女莫氏,赐荷包。”
侍立在皇帝身边的王元贵立即躬身应是,转身从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捡取了一个荷包,举步上上前几步,交给神色不变的莫心然。
莫心然依旧低头垂眸,掩住心中一切思绪,伸出一双芊芊玉手接过荷包,屈身福了福。
“好,好好。”
太后见状连声道好,她那张已现细纹的脸,露出欣慰的微笑,大儿子跟小儿子感情笃厚,当母亲的实在是心怀大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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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高门庶女 十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朕奉皇太后慈谕, 忠平候莫长林之女莫氏心然, 温良敦厚,秉性端淑,太后躬闻之甚悦, 兹特将此女赐予晋王为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理,当择良辰完婚。钦此。”
殿选结束, 秀女出宫返家次日,一道圣旨自皇宫发出, 一式两份,分别至晋王府以及忠平侯府。
晋亲王府正门大开。
晋王严立景率领王府中一干人接旨, 这道意料之外的圣旨宣读完毕,他顿了顿,才开口道:“臣弟恭领圣旨。”
说罢,晋王抬手接过圣旨。
亲自前来晋王府宣旨的御前大总管王元贵,一待严立景接过圣旨, 连忙上前虚扶起他。
王元贵跟随皇帝多年,晋王在主子心中是什么地位, 自然是一清二楚,他怠慢任何人都不敢怠慢晋王。要是有什么风声传出,皇帝能剥了他的皮。
“恭喜晋王!贺喜晋王!”
王元贵抱拳做揖,喜笑颜开,连连恭贺,看上去比此刻面无表情的晋王更像是当事人。
晋王低头看了眼手上明黄色的圣旨, 浓黑的剑眉微微蹙了蹙,他不是与母后、皇兄明言拒绝过,不要秀女进府的吗,为何现在皇兄又要颁下旨意?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府中甚至一个中老年以下的女侍都没有,平白赐下一个侧妃,只是再次让自己难堪的同时,也害了那个女子罢了。可是现在不是兄弟之间的私下谈话,圣旨已颁下,即是布告天下。君无戏言,断断没有收回的可能,而他虽为弟,但也为臣,唯有跪领圣旨一途。
母后皇兄爱护自己甚矣,严立景对二人情感也不减半分,就算那女子万分无辜,他也不会为其公然拂母兄面子。
严立景思绪复杂,情绪不高,不过这些事也无需跟王元贵一个太监多说。他点点头,示意身后人给了喜赏,然后与王元贵分开,转身回了前院书房。
王元贵也不敢多停留,转身火烧火燎地赶回宫中,太后和皇帝在还等着他回话,可耽搁不得。
大夏京城禁宫大内。
慈宁宫。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奴才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福金安。”
“快,快起来回话吧,不必多礼了。”皇太后心急难耐,连声催促道。
母子二人目光炯炯,直直盯着从晋王府宣旨回来的王元贵。
王元贵一路紧赶慢赶,微寒春季竟跑出一头薄汗,他也顾不上擦,连忙爬起身上前回话。
“启禀皇上,启禀太后娘娘,晋王已经接了旨,择日就将迎娶侧妃进门。”王元贵知道主子想听什么事,他仔细回忆了下,接着回道:“晋王虽然情绪不高,但脸色也没有不高兴,想来也是知道,万岁跟太后的拳拳爱护之心。”
皇帝和太后闻言,松了一口气,果然这次直接下旨是对的,要是先询问小儿子(弟弟)意见,他肯定又是断然拒绝,不愿多谈。之前这几年,太后和皇帝送美貌宫女到晋王府,无一例外,都是连正主儿的面都没见着,就打发回来。
“这次新侧妃这般貌美,希望景儿不要像以往那样。”太后喃喃自语,心下期盼。晋王每每有年轻女子近身,便会神智失常,自那次意外后,一直至今,但她不愿意用发病这两个字安在自己小儿子身上。
皇帝向来深沉难测的心,也罕见的有一丝忐忑和寄望,他将手放在太后的手背上,安慰地轻轻拍了拍。
太后想到晋王,情绪激动,眼角有了一丝泪花。
她是个素来刚强的女人,当年硬是咬牙扛住不倒,先帝那心爱宠妃打压逼迫她长达十数载,都能死死坐稳后位,好让大儿子日后能名正言顺登上大位。
但百密难免有一疏,她最终还是顾此失彼,让小儿子着了道。
皇子每到长成,内务府便会安排侍寝宫人伺候,让其通晓人事,日后再纳其他妻妾,时为五皇子的晋王也不例外。
晋王的成人之事,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自然上心,从上到下仔细查清,安排了一个家世清白的貌美宫女,为小儿子启蒙人事。
但那时先帝宠妃势大,太监宫人大多见风使舵,皇后对内宫掌控力度早已大减,只能先收缩大部分势力保护母子自身。时逢太子妃初孕,皇长孙对皇后太子一党重要程度不言而喻,那太子妃身边,自然要加大保护力度。
这样一来,其他地方就容易出现纰漏,让宠妃有机可乘。
五皇子启蒙人事当夜,由一个极妖娆美艳的宫女引导。
深宫长大的皇子们,大都世故早熟,因当时皇后太子处境不易,自幼聪敏的五皇子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再敏锐,也是个初经人事的十四、五岁男孩子,被那宫女一挑逗,就有些难以自持。
男孩子初次,都极易躁动,正当五皇子欲更进一步时,变故陡生,那宫女倏地动手,将他制住,并在其颈间一劈,五皇子瞬间昏迷。
先帝本英明神武,但他是真真切切的爱上那宠妃,哪怕他知道对方嚣张拨扈、肆无忌惮,依旧不改初心。情感与理智交战,不过好在理智始终坚守底线,才有了皇后、太子的多年位置不变
。
不过也仅此而已,先帝虽然知道自己做得很正确,但还是觉得愧对爱妃,对她的行为的容忍度,更是一退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