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相依,虽是被抢了糕点,宋矜这一觉倒是睡得又香又甜,极为舒服。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陆俶此人的踪影。该是到了地方就将她丢在这里自己先下车了。
竟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宋矜觉得这陆七公子名满天下的“名”多半是靠那张皮囊得来的。
毕竟就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觉得此人无甚礼数也不见私德。
不过,脑子倒是好使得很……
她撑起身子,打算掀开帘子下车。
阿翁坐在车前,听到车内动静,他瞧了宋矜一眼,道:“还没到。”
“前面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你别下来。”
不干净的东西?宋矜更迷惑了。她看向前方坡道下方的位置,褚谆所坐的马车就停在此处,马车前方围了大概六七个人,都是随着他二人来的侍从,将视线挡得死死的。
所以宋矜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
“我们离泽定还有多远?”她问阿翁。
“不到二十里,你再去睡会儿,等他们处理好了我们就走。”阿翁将她的头轻轻按回车里。
宋矜哪里肯听他的,陆俶和褚谆都在下面,她自然也要去凑个热闹。
她躲开阿翁的手,几步就从旁侧跳下车,然后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抬脚向前方异常处走去。
阿翁没办法,只能跟在她身后。
悠悠地下了坡道,走近些她才看清楚,被众人围着中间的,也是人。
地上躺了一个,身边跪了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
陆俶站在他们面前,背对着宋矜,她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是何人想抓你们?”她听见他低声开口问跪在地上的妇人。
那妇人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回答他,只抱着孩子使劲摇头,隐隐传来几声啜泣。
褚谆站在陆俶身侧,此刻忍不住开口:“你要我们救你,问你什么你都不说,这又要我们如何帮你?”
宋矜皱了皱眉,她走过去,在陆俶身后小声开口问:“陆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陆俶转过脸,见是她,向身边的褚谆使了个眼色:“让他给你说。”
褚谆得了令,便忙蹭到宋矜身边,同她说了经过。
原来是他乘坐的马车行至此处时,被路中间横躺着的一具尸体挡住了去路,车夫见状便立刻牵住马,向车内的他汇报,褚谆也没有过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于是便只能去请陆俶来。
“那会你睡着了,表哥叫我不要吵到你,所以就没叫醒你……”褚谆说到这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宋矜的脸色。
宋矜点点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让他接着往下说。
陆俶跟在车夫从坡道上走下去后才又从路边山坡上跑来一个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看着尚不足一岁的婴孩。一来就跪在地上不停地哭,嘴里不住地说着要他们救救她和她的孩子。
再然后就是宋矜方才来时见到的画面。
听了这一番前因后果,宋矜略思忖了一番,从陆俶身旁拨开一条缝隙。
阿翁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伸手拉住她,她轻轻拍了他的手,脸上露出笑来。
“师兄,不会有事的。”
阿翁这才松开了手。
宋矜走过去,蹲在这妇人面前。
“这人是你丈夫?”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那妇人摇了摇头。
宋矜又问:“他是你杀的?”
那妇人愣了一下,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嘴里嚅嗫着,半天只断断续续从口中吐出一句话:“我……我没想杀他,是、是他自己从山坡上……滚、滚下来……撞到头了才死、死的……”
宋矜心中了然:“所以,是此人要害你?”
那妇人抱紧了手里的孩子,对着几人俯身磕头:“求求几位公子救救奴家。”
宋矜忙伸手扶起她,手还没碰到她的衣袖,就被她轻轻躲开。
“……莫要脏了公子的手。”
宋矜这才发现她身上尽是泥灰,想来已经逃亡了不少时日,她捏住这人的手臂,只轻轻使力就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何处人?可要我们先将你送回家中?”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去,那妇人这才开口介绍自己的来路。
她本姓吴,是泽定县城内一户名为刘老头卖油铺子家里的儿媳妇。
只可惜约半月前她家的铺子不知为何突然被一群蒙着的人给砸了,她丈夫也在这次事故中被他们打杀了,那群猖狂的歹徒还当街将人带铺一把火烧毁,一点儿证据都没留下,刘家的人报了官府,知县手下派人来查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没几日就不了了之。
泽定?
几人听到这个名字后都忍不住对视一眼。
“那你之所以逃出来是因为……?”
吴氏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才又说:“因为我发现有人、有人要抓我,还要抢走我的孩子。”
“你知道是何人?”宋矜微眯了眼睛,想起她来时看到的一幕。
所以是知道凶手是何人,却不能说?
几人问到此处,见吴氏又开始沉默了,便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我们一行人是要去泽定的,你可还敢回去?”
吴氏看他们几人的衣着,猜想到他们应该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她虽有心想求他们还自己一个公道,只是若是回去……
她心中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奴家已无家可归,不欲再回去。”
宋矜也不强求她,她回过头去看陆俶和褚谆:“二位身上可有银两?我的放在马车里了。”
褚谆最先反应过来,他赶忙伸出手将腰间的钱袋取下来,交到宋矜的手里。
“宋兄不必还了。”
宋矜道了句谢,将钱袋移交给吴氏。
“这袋银两你拿着,等会再从我们这里装点干粮,应当是够你走到下个地方重新开始了。”
吴氏哭着接下钱袋,又要跪着朝他们磕头,却被宋矜拦下来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行此大礼。”
此后孤儿寡母,不知还有多少难处。
这道小插曲让众人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宋矜和陆俶坐回车内,气氛一时有些凝住了。
他们都隐约感觉到,这泽定县的水,恐怕不止一般的深。
朗朗乾坤之下当街行凶,杀人夺子,官府居然不作为?
泽定知县整日里是在干什么吃的?
莫不是官匪勾结,在此地占山为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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