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安之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又开始神游了, 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盒子里的土豆丝。
“今晚上你回家睡?”楼安之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问她。
“啊?”楼宁之回神,“你说什么?”
楼安之重复了一遍。
楼宁之睨着她:“我可以在这里睡,你让吗?”
楼安之怎么品都觉得这话里有话,楼宛之都快半身不遂了,她还能干什么?楼安之说:“另一张床也挺大的, 两个人睡完全不挤,你可以留下来睡。”
“不了,我晚点儿媳妇儿来接我。”
楼安之:“……”
楼宁之还很拉仇恨地“嘻嘻”了两声,楼安之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就要打她,楼宁之马上说:“你小心抱枕乱飞砸到大姐。”
楼安之就放下了,懒得和她计较,去盥洗室拧了块热毛巾过来,给楼宛之擦身。说是擦身,这个“身”只有脸、脖子、一只手、一条腿和腰,其他的地方都是包扎了的,不能沾水,楼宁之连回避都不用。
她站在床头看楼宛之的脸,稍微有一点苍白,但是眉头舒展,似乎还挺开心的。
打成这样还开心,是不是疯了?
大姐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楼宁之就不猜了,她打算等她醒过来直接问她。她前天是被吓懵了,仔细回过味来,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隐约的阴谋的味道。
楼宛之大概睡了三个小时,便再次醒了过来,病房里的灯光调暗了些,九点钟像是深夜。她一对妹妹正面对面地坐在飘窗上,一人横握一个手机,随着手机摇摆,似乎是在打什么游戏。
孤零零被冷落的楼宛之:“……”
她今天下午醒来看到的深情款款……好吧,在她加了滤镜后勉强算是深情的楼安之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吧?楼宛之张了张嘴,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水……”
两个人充耳不闻。
楼宛之心里苦,声音抬高了点:“水。”
这回楼安之听见了,起身走到她跟前问道:“要什么?”
楼宛之是真确定这情况有猫腻了,但她一时猜不出来缘由,便接着道:“想喝水。”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头发都睡得软趴趴的,脸很小,小声说话的时候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乖巧。
楼安之忍住揉她脑袋的冲动,面无表情地给她倒了水。
楼宛之眨着大眼睛,得寸进尺道:“你喂我喝。”
床上都动不了了,还记着发骚呢,楼安之从抽屉里给她拿了根吸管,无情地拒绝道:“自己喝。”
楼宁之装作打游戏,肩膀一抖一抖的。
楼安之伺候完了楼宛之,倒是没再那么绝情地回到飘窗,而是在椅子上坐下,然而并不正眼看她。楼宛之觑着她略显沉郁的脸色,大概知道了,应该是气她一意孤行,不跟她商量一下。但这事儿没法商量,她有她自己的考虑。
先不谈这个了,楼宛之问:“我手机呢?”
楼安之说:“在我包里。”
楼宛之说:“拿给我,有电吗?”
“有。”楼安之知道她事情多,所以一直没让她手机关过机,从包里找出来给她,电量还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楼宛之手不方便,央她帮忙:“通讯录,秘书方,拨号。”
楼宛之从方秘国庆暂时帮她管着公司,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但仍旧是沉默了一下,说:“过几天等我好一点,你就把工作送到我病房来。”
楼安之在旁边一直瞪她。
楼宛之改了口:“半个月吧,半个月以后再来找我,我休个假。”顺便谈个情说个爱。
方秘书应下,祝了她身体早日康复。
楼宛之:“挂了吧。”再不挂楼安之就要吃人了。
楼宛之说:“再打个电话给爸爸。”
楼安之不动。
楼宛之:“怎么了?”
楼安之把手机放下,负气说:“我不打。”
楼宛之扬声道:“小楼。”
楼宁之背对着她:“没听见,打游戏呢。”
两个人明显都是在怨楼国庆,楼宛之理解她们是出于心疼自己的心理,但是她不想看到两个妹妹对父亲有这么大的恶意,祸是她闯的,惨烈的出柜方式也是她选的,和她们俩没什么关系,尤其是小楼,楼国庆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温和的爸爸,不敢想象她在见到自己躺在地上的时候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楼宛之垂下眼帘,说:“那帮我叫一下护士。”
楼安之不肯叫。
直到楼宛之试图抬起正在输液的手臂去按床头的铃,楼安之才带着怒气地妥协:“我打,行了吧。”
楼宛之蹙了蹙眉。
嘟——
电话通了。
楼宛之心头再次涌上复杂情绪。
一直响到了自动挂断,没有人接。
楼宛之:“再拨妈妈的。”
楼安之深呼吸,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做了,依旧是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