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十三人自然奋力反抗,奈何敌不过狱卒的人多,上衣都被扒了下来,肌肤裸露在外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默一眼扫去,目色沉了下来。
聂全不知秦默的用意,也不解地朝那些人看去,这一看,嘴顿时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来。他指着一人锁骨处一个深色的印记结结巴巴道,“这……这是什么?”
那个印记看上去似乎是个阴阳太极图的模样,不过不同于普通的太极图,圆形标志的下边,还绘着缭绕的云朵图样。
“这是天心教的图腾。”秦默冷冷道。
公仪音一听,长长舒了口气。那日她在柴房中那个天心教的汉子身上钥匙时,不小心手下动作过大,将他的衣领扯开了些,正好看到他锁骨下方这个印记。当时急着逃走,没有放在心上,方才细细想来才发现了些许端倪。
没想到那个图形竟当真是天心教的图腾!
听到秦默的话,那些人脸色俱是一白,眼中显出颓败之色,低垂着头不再出声,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秦默冷哼一声,“聂县令,这些人可是朝廷重犯,可要好好审讯才是。”
果然如秦默所料,这些人虽然是天心教教众,但只是教中最低等的民众,并不知道山洞中冶炼出来的东西运往了何处,根据他们的招供,那些东西的去处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通道被炸毁之后,他们更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那些东西了,而那几个知情人都不见了踪影,其中就有一直闻名未见面的青龙圣使。
不过,唯一的收获便是,有人将韩震指认了出来,因为他曾经替青龙圣使给韩震传过信。
这日下午,秦肃一面派人控制住冀州州郡兵,一面带了虎贲军将都督府给团团围住了。
路过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都停下了脚步望着都督府门前的士兵指指点点,一脸好奇之色。
韩震此时正好在府中,听得下人来报,怒气冲冲地开门迎了出来。
他立在府门处,望着门口负手而立的秦默和秦肃,一脸不郁之色,低沉着嗓音质问道,“秦校尉带这么多人来我都督府,可有要事?!”
秦默掏出怀中安帝赐予的金牌一亮。“主上金牌在此,见金牌如见君。”
韩震一惊,敛下面上不郁之色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百姓跪倒一遍。
韩震还未来得及理清思绪,便听得秦默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冀州都督韩震,勾结邪教,暂压入牢中听候审判,其他府中人等暂扣府中,一律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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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0章啦!撒花~!
明日应该终于可以回京了啦啦啦~
第201章 采矿的真正目的
掷地有声的话语一字一句地钻入韩震的耳中,他身子一抖,满目震惊地抬头看向秦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直到目光触及到秦默冷淡的双眸才恍然间回过神,猛地直起身子大喊道,“下官冤枉啊!”
秦默声音凉薄,神情淡漠,“冤不冤枉的,韩都督在审讯时再做辩解吧。”说着,朝后挥一挥手,“带走!”
身后的虎贲军大声应一声,上前就要抓人。
这时,府内突然急急奔出一人,尽管腿一跛一跛十分不便利,但还是速度极快地冲到众人面前,张开双手一拦,“我父亲是朝廷命官,你们谁敢动他!”
正是韩宇!
秦默的目光落在韩宇身上,眸中神色更冷了。
泄露公仪音身份的事还没跟他算完账,他倒自己撞上来了。
秦默冷冷一勾唇,原本还冰雪般通透的眸中倏然间沉了下来,恍如暴风雨前被乌云遮蔽的天空一般。他冷冷将金牌一举,“御赐金牌在此,谁敢质疑?!”
韩宇一怔,似乎没想到秦默居然有御赐金牌在身,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秦默眼中的冷意更甚,他甚至都懒得施舍韩宇一眼,冷声对着身后的虎贲军道,“韩震之子韩宇在此案中亦涉嫌勾结邪教,一并压入牢中候审。”
韩震一听,原本还强自震惊的面上露出惊慌的神色,眼角的肌肉一抖一抖,站起身一把将韩宇拉至身后道,“犬子跟此案没有任何关系,秦寺卿不要冤枉好人!”声音中带了一丝强装镇定的心虚之意。
秦默唇畔嘴角勾出的笑意更深了,却也更冷的,让原本就寒冷的天气更添几分清寒,东风一吹,韩震感觉四肢都僵硬了起来,然而比身体更冷的,是他的心!
他颓然地低下头,知道自己此次怕是难逃此节。韩宇方才冲动之下冲了出来,这会早已被这阵势下得瑟瑟发抖,手紧紧抓着韩震的衣袖,颤抖得厉害。
韩震望一眼衣袖处颤抖着的韩宇的手,突然心中又迸出一丝残存的信念来。就算他暴露了,阿宇也不能有事,那是他们全家唯一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眼看向秦默,刚要张口再说,却见秦默向前几步在他身侧停下,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一字一句飘入他的耳中,裹着冬日严寒的清冷,冻得他的耳膜没了知觉。
他说,“帝姬的身份如何泄露的,我想,不用我再说一遍吧!若此事传到主上耳朵里,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你?!”
韩震的身子猛地一颤,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又是愤恨又是绝望的盯着秦默,“秦寺卿,犬子的腿……”
他话未说完,但眼底的恨恨之意已经泄露了他心中的猜测。
秦默嘴角弯出一抹凉淡的弧度,“令郎大概树敌太多,总有那些看不惯他作为的人吧。”说着,再不看他,招手让人带了韩震和韩宇下去。
原本还存着一丝负隅顽抗之心的韩震这会彻底颓败下来,耷拉着头任由士兵拖了下去。至于韩宇,躲在韩震身后早已吓得瑟瑟发抖,更加不敢多说什么,瘫软着身子也被带了下去。
秦肃走上前来,与秦默在府门口并肩而立,目光沉沉打量着面前宏伟壮阔的都督府。都督府比起刺史府而言,明显要富丽堂皇不少,也从侧面反映出韩震和钟志柏为官理念的不同。钟志柏虽然不见得是个成功的父亲,在为政上也不能保证完全大公无私,但起码该坚持的原则还是在的,否则天心教的事也不可能这么快上达天听。
秦肃看向秦默,“老九要一道进去么?”
秦默摇摇头,“藏那些信件的地方我已经同五兄说了,这府里就拜托五兄了。等五兄这里有了接过,我再去牢里再会会韩震,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信息来。”
经过这几日对韩震的严密监视,秦默的人终于搞清楚了韩震和青龙圣使的通信信件放在了何处。韩震性子缜密,留下这些信件自然是为了防天心教过河拆桥而留了一手,不想却成了证明自己和天心教有染的铁证,也算是造化弄人了。
秦肃点点头,“好。你小心些。”说罢,带人进了都督府。
秦默亦转身离去。
虎贲军果然在秦肃书房中的密室里发现了他和天心教通信的信件。铁证面前,韩震再也没法抵赖。他不再狡辩,却也不再说任何话,任谁审问也不开口。
秦默闻讯亲自去了牢房。
韩震到底曾是冀州都督,再者秦肃也有授意,所以狱卒并未为难韩震。不光没有对其用刑,还将他和韩宇分隔开来,安排在了一间单独的牢房当中。
可越是如此,韩震却愈发心里不安起来。
狱卒将秦默带到关押韩震的牢房前,在秦默的示意下打开了牢门,然后恭恭敬敬地退至一旁不再出声打扰。
“韩都督,别来无恙啊。”秦默淡淡一勾唇,同韩震打了声招呼。
韩震坐在牢中的坐榻之上,见秦默进来,也不起身,只懒懒撩起眼皮子看了秦默一眼,又很快一言不发地垂了眼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秦默也不恼,走到他跟前停了下来,“韩都督这是不打算说任何话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韩震不曾抬头,看着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云纹鞋履硬邦邦道。
秦默一掀袍角,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注视着韩震的面上神情,低低的语声慵懒而清淡,“韩都督如此万念俱灰,看来是也不想管令郎了。”
听到韩宇的名字,韩震眼皮猛地一跳,垂在身侧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秦默微微勾了唇角,眼中一抹志在必得的神色闪过。
他早就打听过了,韩震妻妾成群,却独得韩宇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宝贝得要紧。如今他铛锒入狱,还把韩宇拖下了水,若是让主上知道了韩宇在这桩案子中扮演的角色,韩宇绝对逃不过一死。如此一来,韩家怕是后继无人了。韩震怎么会甘心韩家在他手中绝后?
他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只紧紧地盯着韩震,等待他拿着主意。此时韩震的心里必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多说反而无益。
果然,韩震最终还是抬起了头看向秦默,眉眼间早已不复平日里的意气奋发,只有一片灰败的颓丧之色。他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嘶哑着开了口,“寺卿可以保下阿宇?”
“我虽不能承诺能保下他,但我却能隐瞒下韩宇在这桩案子中充当的角色。如此一来,他最多也就是受你拖累,判个从犯的罪名。否则以主上对重华帝姬的宠爱程度,韩宇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想你应该也能预想到。”
至于韩宇在牢中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这就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了。秦默心中暗想,清澈淡然的眸中飞快划过一丝嗜血的残忍。
听秦默这么一说,韩震的眼神果然松动了几分。
终于,他抬了头,嗫嚅着开口道,“秦寺卿请记得今日的承诺。”
“自然。”秦默淡答,眼神中却没有一抹温度。
“那好。”韩震长长吸一口气,终是妥协了下来。待秦默唤来做笔录的狱丞,他开始缓缓地讲述起他所知道的关于天心教的事。
从天心教找上门开始,到天心教让他做的事,再到前些日子青龙圣使出现让他打探公仪音的身份,一一说了出来。他的声音中带了丝对生无可恋的绝望之意,让这样阴暗破败的牢里显得愈发压抑起来。
终于,他说完了所有的事,长长吐尽心中浊气,“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
“照你的说法,每次都是青龙派人或者亲自来联系你的,你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秦默略略一思索,开口问道。
韩震点头,“天心教和青龙的警惕心都很高,从来就没有透露过任何行踪。”
秦默紧紧盯着韩震,“以韩都督的性子,一定不甘一直处于下风吧。”
韩震眼神一闪,似乎被秦默说中了心思。
秦默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来,“韩都督既然如此没诚意,看来令郎的命也不值得留下了。”说罢,转身拂袖欲走。
“等等。”韩震最后的心机被秦默识破,颓然瘫倒在地叫住了秦默,待秦默回头,他有气无力地开了口,“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派人偷偷跟踪过天心教的人。那次青龙派了人给我送信,我观那人的谈吐,应该在天心教中有一定的地位,因此让府中特意雇来的善打探之术的江湖人士暗暗跟了上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沮丧起来,“只可惜,那人跟到一半就跟丢了。”
“怎么跟丢的?”秦默追问。
“据我雇的那人回来禀报,他跟着天心教那人到了卧龙山中,正跟到一处茂密的林子里时,那天心教的人却突然在他眼前不见了踪影。”
“在他眼前失踪了?”秦默追问。
韩震点点头,认真回忆一番,将那日他所雇的江湖人士的原话告诉了秦默,“他说,那人的警觉性很高,他不敢跟得太近。走到林子中间时,那人的身影在一颗树后一闪,他等了很久都没见其在树后出来,走近一看,发现那人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踪迹。”
秦默微蹙了眉头,“是不是地上有机关之类的?”
韩震摇摇头,“我之所以雇佣那人,就是因为那人擅长跟踪,在江湖中有几分名头。他当时也想到了这一层,在那棵树周边的地上探查了半天,却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秦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棵树的位置你可知道?”
韩震点头,“他当时在树上做了记号,回来后又画了那棵树的位置草图给我,我收在了书房内的密室中。”韩震已没了隐瞒之心,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秦默定定看了他一眼,启唇应道,“好。”然后微一点头,转身朝牢房外走去。
“秦寺卿请别忘了答应我的话。”韩震在他身后大喊。
“自然。”秦默脚步未停,只凉淡地扔下了两字。
出了牢房,他示意狱卒将牢门锁好,径直出了监牢。
到了刺史府,秦默先去找了秦肃,问起韩震所说的那棵树的位置草图。
那份草图果然在秦肃在韩震密室里收缴到的东西当中,他闻言点点头,让人将那草图找了过来。秦默谢过他,往菖蒲院而去。
荆彦和谢廷筠都在,公仪音也从薜荔院赶了过来,同他们一道等着秦默的消息。听得院中的动静,公仪音眼神一亮,如小鸟一般掀起毡帘迎了出去。
“阿默,怎么样?”公仪音扬起小脸看向秦默问道,眼神中带着亮晶晶的神色。
秦默轻轻笑一下,牵起公仪音的手,“外面冷,进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