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毫心中不安,十分的为难。虽然说他早早就猜到了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在世子身边伺候了两年多,他一度都要以为世子会囿于伦理,不会对身边人出手,没想到世子竟然在今日直接暗示他了。
唐颂皱眉:“擦干净!”
紫毫连忙拿了巾帕去擦。——以前他不是在世子跟前伺候的,遇到这种情况,常常是用袖子抹了了事。可惜在世子身边两年多,他养成了随身带巾帕的习惯。
唐颂站起身来,缓缓踱至一旁。
他很不明白,刚成亲的时候,他跟小谢还好好的。诚然她有些惧怕他,可是每每见了他,眼中都有笑意。怎么突然之间,她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看他的眼神,竟像是嫌恶的模样。而且,她好像也不大开心。
可是,她嫌恶他什么呢?他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啊。他很守礼啊,从来不曾逾矩。
“紫毫?”问了半天,也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唐颂有几分不悦,“你先出去吧,我问你的事儿,你好好想想。”
紫毫“嗯”一声,白着脸退下。好好想想,世子教他好好想想,要卖身求荣吗?啊呸,他是奴籍,真卖了身,也求不来荣啊。
唐颂再次翻开了书,可惜许久都看不进去。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站在书架旁,翻了好一会儿,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一个戒指来。
这是他当日在忠靖侯府捡到的,他那日被一物所击,跌倒在地。身边多了一个戒指,他没有多想,直接放入袖中。——他很确定有人拿东西打了他的腿弯,他想知道是谁,下意识就保留了证据。
他发现戒指内侧有一个“蕙”字,联想到未来妻子的名字,颇感讶异。唐颂记得很清楚,他的跌倒,好巧不巧,帮他解了困窘。只是,那竟是他未来妻子之物么?
也真是巧了。
因为小时候听母亲抱怨说父亲小妾丫鬟一堆,惹母亲伤心。唐颂从小就打定主意,不像父亲那样,他一定要让母亲满意。
他要求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小厮,对丫鬟向来不假辞色。可是没想到,他十三岁上,竟有丫鬟脱了衣服,躺他床上。他当即大怒,将那丫鬟给骂了出去。
丫鬟哭着跑走时,他深深感到,自己做的很对。
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他意外极了。他那一向讨厌丫鬟爬床的母亲,竟亲自给他安排通房丫鬟。十四岁的唐颂看着比自己还大两岁,丰满成熟的丫鬟,既愤怒又难堪。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不理解,明明母亲厌恶这种事情,怎么还安排了通房丫鬟给他?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被拒绝后,母亲竟又换了丫鬟。
面对执著的母亲,唐颂态度坚决:“母亲不要忙活了,孩儿对女人不感兴趣。”
女人有什么好玩儿的?还不如看书有意思呢。
母亲没说什么,倒是他的表哥后来有一日说是要带他去尝新鲜,他以为是什么,充满期待跟着去了。谁想表哥竟把他带到了青楼。
唐颂勃然变色,拂袖离去。他想,如果不是看母亲的面子,他会跟表哥不再来往。那是什么脏地方,表哥竟然也带他去?
后来他才知道,更教他难以接受的事情还在后头。有丫鬟为了跟他行男女之事,竟在他房里点了催情的香药。他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难受不自在,自不会遂了那丫鬟的愿。
泡了冷水澡,弄清楚原委后,唐颂更加气愤了。他不禁庆幸,还好他身边都是小厮,不然那真是处在危险之中。
隐约听说母亲给自己议亲,他还没暗地打听出那人是谁,就被告知,八字不合,此事没成。
他告诉母亲,成亲的事情,他还不着急。他本意是想叫母亲慢慢来,帮他寻一个样样都好的妻子,谁知母亲竟想要他娶郑家表妹。
得知此事,唐颂怫然不悦,告罪一声,掉头就走。他一点都不想娶郑家表妹。
后来此事不了了之。再后来,郑表妹嫁给了豫王,成了豫王妃。
他隐约听说母亲想撮合他跟罗表妹,不成想,一向身体不好的罗表妹竟然年纪轻轻就故去了。他把罗表妹当妹妹看,心中自然难过。
难过之余,他又想,可能他不宜过早婚配。于是,他再次向母亲表明,他的亲事,他不着急。母亲说希望他早些娶亲,身边好有人照顾。可他身边一应事情,都有小厮照顾。娶妻不娶妻的,也没什么分别。
然而去年母亲突然告诉他,说是给他定下了一桩亲事,是忠靖侯府的八小姐。他还没来得及表态,母亲就泪眼朦胧,说他该为子嗣考虑。等他有了嫡子,想怎么胡闹都行。
唐颂其实不大明白母亲的话。他自认端方守礼,何曾胡闹过?但是当时的情境,他也不好反驳,就默默应下。
他想,定都定了,既是妹妹的好友,又是母亲看好的,想来是个好姑娘。反正人都是要娶妻的,那便娶了吧。
亲事定下后,唐颂曾以未来女婿的身份去忠靖侯府拜访,却不曾真正见到过谢家八小姐,只捡了一个戒指回去。
对未来的妻子,他也有好奇。可是,直到成亲当日,他才看清她的样子。一个清秀雅致又很害羞的女子。
从小到大,他能记住样貌的女子不多。他想,她算是新的一个。
曾经听人提到过很多次,说洞房花烛夜多好多好,可他一开始只觉得累。直到他发现了不知道是谁放在枕头下的册子。
册子精美、图画栩栩如生,他看着看着,血脉贲张,身体发烫。
嗯,这个遮着眼的,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听着屏风后的水声,他暗暗想着。
……
这一夜沉沉睡去时,他不由得想,怪不得说人生四大喜有个洞房花烛夜,古人诚不我欺。
……
想起旧事,唐颂一阵耳热,心说,既然小谢不喜欢他“守身如玉”,是不是说明她希望他能搬回去?
这不大妥当吧。女人有孕后,确实是该分房睡的啊。
唐颂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但愿那谢九小姐能让她心情好转。
事实上在谢凌云同谢蕙说话时,谢蕙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但她知道妹妹不可能久留。所以,当妹妹提出告辞时,她虽不舍,却也同意了。
谢凌云叮嘱姐姐:“姐姐照顾好自己,多想点开心事,要是想家了,可以坐了马车回来。离得也不远……”
谢蕙含笑点头,心里却微微有些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么么哒~(^3^)-☆么么哒~(^3^)-☆,这两章算是番外?
戒指啊戒指?
第102章 暗算
回家哪有阿芸说的那般容易?娘家不使人来接, 她独自回去并不方便。而且, 回娘家用处也不大。她总不能将一切说出来, 教娘家人给她撑腰。何况,未必会有人给她撑腰呢。
谢凌云看姐姐神色,本要立刻离去的她, 多停留了一会儿,耐心问:“姐姐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谢蕙摇了摇头。
谢凌云有些失望, 轻声道:“姐姐, 我是你妹妹,有的话,你可以对我说的。事情不要憋在心里, 对你不好,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她听唐诗雨强调过多次, 说孕妇一定要有好心情。
谢蕙勉强一笑:“阿芸, 我知道的……”
谢凌云想了一想, 又道:“要是不想跟我说, 你也可以跟你亲近的人说。比如说,姐夫?姐姐在唐家, 最亲近的除了肚子里的孩子, 就是姐夫了吧……”
她说到这里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儿, 谢蕙听到“姐夫”二字,明显变了神色,眼角下垂,嘴角微动, 带一些鄙夷的意味。
谢凌云不解,她一呆,忽的想到了什么,忽然福至心灵。她试探着问:“姐夫对姐姐不好?”
她心中念头转的极快。
“你说什么?”谢蕙神情一滞,缓缓说道,“并没有。阿芸,你不要多想。”
“哦。”意识到姐姐的语气已经转冷,谢凌云也有几分不自在,暗悔自己冒昧了。她连忙道歉。
谢蕙只笑了一笑:“无事。”
知道姐姐确实是不愿提及,谢凌云也不好再问,她起身离去。
谢蕙身体不便,她教丫鬟代她送了阿芸离去。她自己则在房内盯着窗口,默默地叹息。
她知道阿芸好意,只是事情没阿芸想的那么简单。
谢凌云坐车回家,心情不大畅快。姐姐看着不是很开心,可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
从永宁侯府回去,时候已经不早了。马车行的快,不多时就回到了谢家。
谢凌云略歇了歇,才去见父母。
对于她这个时候回来,他们有些意外。薛氏更是笑问:“是公主府的什么热闹让你忘了时间?”
谢凌云一笑:“不是忘了时候,是回来时去看了姐姐。”
“你说你蕙姐姐?”薛氏脱口而出,“怎么这个时候去看她?当不当,正不正的。是了,你看她,她可好?”
谢凌云看看父亲,看看母亲,思索该怎样回答。
薛氏已经自行续道:“她月份浅,万事都得注意。也不知道她反应严重不严重……”
谢律只呵呵笑。
谢凌云答道:“看起来还好,就是可能有心事。”
“唉,有心事那也是正常的。你们不知道,女人有了身孕,最容易多想,可不就有心事吗?”薛氏叹道。
谢律摸了摸鼻尖,莫名有些心虚。
听母亲这么说,谢凌云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她点了点头:“嗯。”她想,或许真是她想多了,姐姐可能就是孕期多思。
正说着话,嬷嬷领了谢怀让过来。
谢怀让大大方方给父母和姐姐背自己新学的古诗。有些字他还咬不清,可是他一脸认真,声音响亮,颇为自信。
谢凌云在一旁笑着听父亲勉励弟弟,心想,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也挺不错的。
对忠靖侯府来说,六月是极热闹的一个月。老太太卫氏的寿辰在这个月,谢家的二姑娘谢蔳的婚期也在这个月。
卫氏寿辰,谢家的本意是不大办,毕竟也不算是整数。可是不知怎地,卫氏生辰这日,谢家宾客盈门。
王氏忙碌异常,但好在她见过不少大场面,这些也都应付得来。她心想着,这回客人多,八成跟谢家要出个太子妃有关。
祖母寿辰,谢家的出嫁女自然要回来祝寿。谢凌云也见到了几个姐姐。
几人给祖母祝寿后,就先待在厅堂,叙些别情。谢芷、谢蕙均有了身孕,两人在一起谈论腹中胎儿,有说不完的话。
谢凌云含笑听着,没留意斟茶的丫鬟不小心将一盏温茶合在了她的裙子上。
茶倒不烫,只是她今日所穿是浅黄色的衣裙,濡湿的那一块儿颜色明显异于其他地方。而且,湿漉漉的衣裳沾在身上并不好受。
丫鬟吓坏了,苍白着脸,连声告罪。
谢凌云见丫鬟面生,白嫩的额头满是细汗,她心生怜惜,忙摆手说:“别怕,我去换一身衣裳就好。”
反正是在自己家,又不是在别处,换衣裳也很方便。
丫鬟这才松了口气。
谢凌云冲姐姐们告罪一声,起身独自离去。
她寻思着,女客多在厅堂,男客多在园中的水榭。那她只要避开这两处,就可以了。
在月亮门下遇上谢萱和孙九郎,她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