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沈林欢表示自己并没有不甘心之后,陆尧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可能是不信。但她的确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沈林欢试图和他商量:“我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反倒是觉得你似乎不太愉快。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答应的联姻,但我也很清楚地知道沈家的状况。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要谢谢你。至于是做做样子过段时间就以感情不合离婚,还是凑合着过,都看你的。”她尽量把话说得诚恳,眼神也诚恳地轻望他,因为场面实在太过诡异,这些应该是婚前说的,可惜她压根儿没机会和他聊这些,两个人只领证那天短暂碰了个头,结婚证到手还没出民政局,他就被司机送去公司开会了。
——他刚调任集团总裁的位置,还没在集团站稳脚跟。董事会对他的行事风格以及理念相当不满,他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公司抱团的利益小团体,都恨不得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就是在这种状况下,答应和她联姻,并且在半个月内筹备好婚礼的。
津城上流圈子里,这些天最津津乐道的就是沈林欢和陆尧的婚事了,落魄的沈家,还有如日中天的陆家,婚礼办得这么仓促,除了看得出来沈家急于嫁女儿通过和陆家搭上关系以此改善日渐落魄的局面,另外也显而易见地能看出来陆家对沈家的轻视。
这没有什么,应该的。沈林欢知道。
有求于人就该有求于人的姿态。毕竟沈家和陆家联姻,完全是沈家在高攀陆家,如果不是仗着两家关系好,陆家老爷子又是个特别讲情义的人,陆沈两家的联姻,利益交换是完全不对等的。
沈家能带给陆家的利益,只有沈家快过气的名望和一些特殊的人脉。但对于陆家来说,完全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东西。
所以沈林欢也想得很明白,大约是陆家并不想驳沈家的面子,这场婚姻的纽带因此并不牢靠,那么就意味着,这场婚姻能维持到什么程度,全看陆尧的心情。
所以沈林欢说这个的确是心里话,她没那么矫情,又想要利益,又想高姿态。
所以提前把姿态放低了给他挑明了说而已。如果他对这桩婚事不满,那她可以配合他,谁也不干涉谁,过两年就以感情不和分手。那时两家基本已各取到所需。他可以再找一个喜欢的,不给他添堵的。
如果他要想和她凑和一下,她也会尽心配合,做不了恩爱夫妻,相敬如宾总能做到。她没什么可挑剔的,沈家在高攀陆家,可她又何尝不是在高攀陆尧。
她话说得浅显,但她知道以陆尧的脑子,肯定听明白了里头的话。
意外的,他有些不高兴,眉眼低沉地看着她,整个人压迫感极强。她挺害怕他生气的,年少那会儿就盛气凌人,如今长大了,没了那股张扬劲儿,反而有种更内敛的霸道。
陆尧过来捏她的下巴,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凑和?”
沈林欢疑心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于是改口道:“我是说……也可以做对儿真夫妻?”她有些不甚自在,毕竟曾经拒绝那么干脆,如今这场面就挺讽刺的。
陆尧陡然笑了声,点点头,“真夫妻要做什么,你知道吧?”
沈林欢“嗯”了声,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还在试图打破两个人冰点一般的气氛,“我知道我以前……”她没有说拒绝两个字,怕刺激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以前让你挺不愉快的,你要是想撒气,可以撒,解决完了,咱们再说婚姻的事。”她抬头,目光看着他,眼神尽可能的真诚客观。
她不想和他生气。
沈林欢觉得自己一板一眼的样子,特别幼稚,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的能力有限,从来都有限,不然也不至于事情到如今这么糟糕的地步。
陆尧脸色阴晴难辨,他就那样靠在床头,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总之脸色很差。
过了很久,他才吐了两个字,“九次。”
沈林欢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拒绝过他九次,他应该是说这个。不知道怎么,她心慌了一下,想说什么,梗在喉咙说不出来。其实这个九次沈林欢压根儿没有算过,还是陆尧非提醒她。
第一次她拒绝他,只是拒绝了他的早餐,第二次拒绝了他好意的帮助,第三次拒绝了和他同桌,第四次拒绝了乘坐他的车,第五六七次沈林欢拒绝了什么,她都忘记了,总之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第八次的时候她被一群“名媛贵女”羞辱,陆尧正好在旁边,半开玩笑着说:“不如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做你的靠山。”沈林欢记得自己还冲他礼貌笑了下,摇摇头:“谢谢,不用。”
第九次的时候,他的语气认真了很多,算是正式的表白,并且对上一次的唐突难得说了抱歉,他以为她是觉得他不真诚才拒绝他的,沈林欢那会儿内心很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心急之下说了句:“我有男朋友了。”
她当然没有男朋友,陆尧想知道很容易知道,连拒绝的托词都这么不走心,后来沈林欢从别处那里听说,陆尧很生气,倒不是生气她拒绝,而是生气她每次都拒绝得非常不走心,仿佛他是一个垃圾一样需要敬而远之似的。
沈林欢那时也想过解释一下,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唯一一次碰面,他众星拱月地呆在人群,她过去只会扫他的兴。但那次她和他还是碰了个头,他身边人还在调侃他,“十一,听说你又被拒绝啦?两次了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魅力了。”
他觑了她一眼,冷声嗤了声,纠正道:“九次。”倒是丝毫不觉得丢人,非常坦然地自揭伤疤。
那些人看沈林欢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能连着拒绝陆尧九次,也不是一般人。
只沈林欢苦笑,她其实压根儿没有觉得自己拒绝过他很多次,他说了句九次,她才慢慢去回想到一些。
后知后觉的,有些愧疚。
……
很多年后的陆尧和那时的陆尧重叠在一起,他依旧是高高在上,自己依旧是木呆呆的。
他抬头瞧着她,神色莫辨,“行,解决,你陪我九天,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儿。做夫妻做的事,然后之前的事我就跟你勾销。”他静静看着他,眼神直白得近乎羞辱,“怎么样?”
但沈林欢并没有特别难堪的感受。她只想能快点儿解决掉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然后让生活步入正轨。
况且,她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置气。
于是她“嗯”了声,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陆尧又是沉默好久,似乎不确定她听没听懂,“上/床,懂吗?”
这句话太过刺耳,沈林欢皱了皱眉,旋即又点了下头,坦然道:“懂,但我没……什么经验。别扫你的兴就好。”
她没有丝毫反抗,没有他料想的愤怒震惊亦或者难以置信,她就好像一汪水,平静地容纳所有的涟漪,好像无论他提多过分的要求,她都能平静接纳并严格实施一样。他原本没打算刁难她,只是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场面诡异,沈林欢顿时尴尬得头皮发麻,心想明明合法夫妻,怎么硬生生整出了诡异的感觉。领证的时候,他就是这幅表情,脸色深沉,看不出任何喜悦,以至于工作人员甚至问了句,是否自愿。
陆尧听完她说的话,似乎是嗤了声,又似乎没有。他靠在床头抽了半根烟,倒也没有强迫她立马和他亲热,而是问了句,“喝酒吗?”
酒壮怂人胆?沈林欢觉得还行,于是点点头。
然后陆尧就去酒柜拿了瓶香槟,各倒了一杯,沈林欢一口一口啜掉,然后两个人沉默地并排坐在沙发上,没多久她就觉得热了,然后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陆尧开了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是交代工作,毕竟九天什么的,应该是他临时起意。也不知道就公司那情况,他怎么走得开的。
不过倒给了她缓冲的时间,她再次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陆尧冲她招了招手,没有多余的话,她靠近的时候,他已经揽住了她的腰,唇贴在她耳后,细细啮噬着。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者是他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关掉了顶灯,倒也没有想象的那样别扭。
那晚他们做了两次,或者三次。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全程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除了前面疼了点,后面体验不差。
而且起初不仅她疼,他好像也疼,差点儿进行不下去,她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还礼貌地鼓励了他一下,“慢慢来。”她忍着疼和不适都没吭声,反而先去安慰了他。
结果他脸更黑了,凉凉地告诉她:你放心,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
大约是太了解他,对他这种不说人话,一开口就呛人的态度,非常能明显地感受到,是对她的专有态度,
毕竟虽然他从小就性格强势霸道了点儿,但其实大多时候带着几分“四目之下皆傻叉”以及“不和傻叉说话”的冷淡。很多时候他都懒得理人。
这会儿呛她,更多还是出于报复心吧!
她没什么好说,任他撒气,忍着就是了。
第二次她就不吭声了,不过也没什么值得吭声的了,因为发觉他似乎在这方面还挺天赋异禀的。
结束了的时候,他没尽兴,但因为她神经太过紧绷以至于后面有些撑不住,他便作罢了。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陆尧看得烦躁,于是逼问她:“有那么难受?”
他是问心理上的,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就能感觉到。
他太了解她了,小时候那会儿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忍耐力,永远一副淡淡的样子,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她波澜似的,永远在理智思考,被欺负了也很少愤怒跳脚,也从不哭哭啼啼,她是一条不咬人的狗,永远冷眼旁观着所有的暗潮汹涌,你要是觉得她没用,她绝对能不经意狠狠咬你一口。
冷血动物!
沈林欢听到他说话,侧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很冷静地说:“没有,我只是在反思,不应该太紧绷,对不起,我知道你没太好受。”
陆尧冷笑了声,“你做数学题呢!还带总结反思的?”
真特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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