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和穆杰吃饺子,梁工坐在他俩的对面说:“你嫂子今晚带阳阳回娘家去住, 你哥哥换了值班, 你们住他们的屋子吧。我都给你们换过床单被罩了。”
“我带了床单被罩回来的, 我想去住外招。”
“外招有什么好住的,一晚上好几百块钱的。好好在家住着,我和你爸爸晚上还有事情和你们说的。听话了。”
李敏说:“那让嫂子回娘家去住多不好啊。我和穆杰住沙发也可以,就一晚上的。”
梁工没理女儿要住沙发的提议。“你嫂子她是怕你俩不肯住他们那屋,要不也不会回娘家了。咱家那沙发, 平时是给你嫂子娘家二小子睡的。大家挤一挤, 也就一晚上的事儿。没什么不好的。至于你哥差不多每一两个月,就都会轮到一次值班的。等他们的集资房下来了, 就宽敞了。”
“什么时候下来啊?”
“说是十一前后吧。”
“妈,我告诉你一件事儿啊。我过了分数线了。”
“真的?”
“嗯, 我们陈院长告诉我的。别的他就没说,还有其他人在场的。”
……
下午俩人就跟着梁工去离家不远的服装厂试衣服、取衣服。
“梁工,你这姑爷骨架子好。这尺寸我们都不用另外打板。”
“是啊,我们厂里试衣的模特都没有你姑爷的气派。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 不包括你家姑爷。他这是给我们做的衣服抬色呢。”
穆杰换上西装,整个人就变了一幅样子,虽然细微处还需要做调整, 但穆杰却觉得这样已经很合体了。
梁工也说:“就这样吧, 都非常好了。你们拆开了, 一做就是小半天的。这样可以了, 可以了。”
轮到李敏了, 换了套裙换旗袍。帮他们做衣服的赵工等人就说:“梁工,把你姑娘和姑爷留下来给我们试衣服吧。”
“赵工,看你说的。人李工的女儿是外科大夫,是靠脑子、靠手术刀吃饭的,可不是咱们厂里的那几个初中毕业的小姑娘。”
“哈哈。梁工莫怪啊,我光看着他们的身材好了。”
赵工又拿过一包衣服说:“这两套西装和刚才的都是一个码数,梁工,还试试不?”
“不试。谢谢你们啊。”
梁工留下一大包的喜糖和两包红塔山,带着他们回家了。
“妈,你怎么给我们做了这么多衣服?”
“好事儿成双。你哥哥结婚有多少你就有多少。咱们家丫头和小子一样。”
除了李敏拿回来的衣料、她要的旗袍,梁工又另外给穆杰做了一套西装、一件呢子大衣,还给李敏添了一套西装长裤,一件呢子大衣。
“妈,手工费是多少?这个我们自己来出。”
“不用你们出。我和你爸这辈子就嫁一次姑娘,这点做衣服的钱还是有的。这衣服料子都是以前准备的,你们穿着好就好。”
“妈,我们有的。我哥才买了集资房,你太省就不好了。”
“你们有是你们有的。我们也不存在省不省的。你这次虽然不像你哥哥娶媳妇那样大办,以前我和你爸给别人红白喜事随的份子,别人该还回来的,我也收的差不多了。
还有去年送去你们医院看病、做手术的那些人的随礼,等我回头分出来,给你一起带回去。”
“不要。这个人情你和我爸往后还要还的,你别给我,我没心力分到这些事儿上。”
*
天完全黑透了,李敏的父亲才回来。
“李厂长,辛苦啦!”李敏笑眯眯地迎上去,接过父亲的呢子大衣、藏蓝色格子围巾。“不错啊,有专车接送了,老李同志。”
“小李同志,你还得多加努力,争取早日混上专车接送。是不是,李主任?”
父女俩互相开玩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我下午给你打电话,不是说没事儿吗?”梁工在接到李厂长要回家的电话后,才开始炒菜。老丈母娘和女婿合作,做了不少菜。而李敏洗葱、剥蒜、递盘子、摆碗,比他俩谁都忙。
“快下班了,车间的机床卡住了,过去帮着调试来着。”
吃过晚饭,李厂长就对李敏和穆杰说:“原来我还想把你们俩的婚礼和你哥哥一样办了。但上面是三令五申,不允许党员干部大操大办,所以我也不能顶烟上。明天中午,也就自家的亲戚吃个饭,同时认亲。敏敏。晚上你请你们的同学,是一桌还是两桌,别闹到太晚,吃过饭就回去吧。”
“好。”这与李敏原来的计划不谋而合。至于穆杰,岳家怎么安排他都没有任何意见。
*
次日,中午两桌,晚上两桌,穆杰喝得就有些多了。他醉醺醺地被塞进了小车……直到进了家门,他才醒过闷来。
“敏敏。”穆杰靠着鞋柜努力要站稳。
“嗯。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站在司机帮忙送上来的、那一大堆东西中间的李敏抬头问。
“我们没坐火车怎么就到家了?”睡了一路的穆杰,觉得自己好像就合眼眯瞪了一会儿。
“我爸派他们单位的小车送我们回来的。你去洗洗澡,好好去去酒味吧。”
“好。”穆杰鞋子都没换,就晃悠悠地要往洗手间走。
“你快给我停下。”李敏看他那模样,生怕他摔到了,赶紧把他按在距离最近的椅子上坐好,然后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
“解酒、保肝。”
穆杰抓过水杯,咕嘟咕嘟就把一杯温乎的蜂蜜水全喝完了。然后他放下杯子、抱住李敏,将头俯在李敏的胸前,呐呐道:“敏敏,敏敏,我以后一定要让你成为最耀眼的人物。”
“好。穆将军,穆元帅。我等你给我的荣耀。” 李敏一下下地扑棱胸前大头的头发,穆杰的“板寸”已经长长了这么多啊。
“那个请问一下,穆将军,你能不能把棉皮鞋换了?”
*
幸福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转瞬间,就到了三月的下旬,穆杰居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假期已经过了一大半了。让他认识到假期溜走的原因,还是他在济南工作的二哥打来的电话。
“小杰,爸希望我们仨带老婆孩子回家一趟。”
“敏敏这面走不开。现在是手术季,上周她好几天都晚上七八点才回家。”穆杰立即拒绝。
“那你自己回来吧。”电话里的决定语气不容穆杰推脱。
穆杰立即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先告诉我。我31号必须归队的,可就剩了不到十天假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然后是木然的念信声。
“爸这是要托孤啦?他凭什么?他怎么敢?这16年来,他何曾心里有过我们仨。”穆杰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准备给他留1000块钱。我们单位才交了集资房款,我就是借也没处借得到。我跟大哥通过电话了,他也是这意思。”
“你还给他留钱?”
“不管怎么说,他养大我们仨了。我们回去看看他、留些钱,也是为人子的应有之义。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哈,他有善吗?有的。他的善只对他小老婆生的儿子,是不是?我妈走的那年我多大?哥,我比他那心肝宝贝的老儿子现在大吗?”
“小杰,你能不能听出我的重点?前半句是其鸣也哀?”
“行啦,我知道啦。你不就是想看看他是怎么哀的嘛。我陪你回去就是了。你别带我嫂子和我小侄女回去折腾。我跟你说啊,你带她们回去我跟你翻脸。她们没必要去。她娘俩可没吃着老穆家的一顿饭。”
“嗯,不带。那我回头再给大哥打电话,也让他自己回去。就咱仨回去算了。你看这样行了吧?”
“行。那就这样了。”
“人儿不大,事儿还得你做主,你当我和大哥是你的兵啊。”
“那你当长途电话不要钱啊。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的。什么时候回去?大哥怎么安排的?”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都28号到县城好不好?28号是周六,我和大哥只请一天假也就够了。就住县城的招待所。29号一早,咱哥仨先去给妈上坟,回头再去看看爸,也不用在他们那儿吃午饭,然后咱们就回市里,你和大哥返京城,他上班、你归队,我回济南。”
“行。那就这么地吧。”
穆杰扣下电话,两只大手把拳头攥得出声。他想起大哥二哥去上学的那两年,想起自己每天放学回家要面对的满盆的尿戒子、要边做家务活边听那女人嫌弃的挑剔……许久以后,他慢慢地平静下来,开始计算自己的行程。
最迟要坐26号夜里的火车去京城,然后换火车去山东,到家还要再坐两个多小时的长途车。29号夜里要登上去京城火车,然后就要在京城换火车往金州去。
31号必须归队,是绝对不能迟到的。
不然就要被当成逃兵处理了。
穆杰算明白之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把行程之事抛开。他在屋子里转来走去,眷恋地看着自己热爱的、舍不得的、就要离开的小家。
他贪婪地想把家里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角落都记在心底。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主卧房墙上的那几组大照片上。有他和李敏穿西装的合影、有他穿军装敏敏穿旗袍的合影,还有他穿着便装敏敏穿裙子的合影。
各种组合。
而拍摄地点全是家里的各个角落。
当初拍的时候,自己还舍不得花那么多的钱。如今他恨不得把敏敏的一颦一笑都拍下来带走。
敏敏,敏敏!
穆杰的手指抚上照片上李敏的脸……
想到就要和心爱的敏敏分开,穆杰的心里愈发地难受。他意识到自己这几天刻意回避所余假期的行为,就是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
*
穆杰把家里的事情略略安排一下,就打电话去病理室赵柴主任。
“二哥,我要26回家一趟。”
“你这时候回家?外科的手术一台连一台的,李敏不能跟你回去啊。你还不如上个月的月底回去呢。”
“是这样。”穆杰把他亲哥念的父信,择要告诉给柴主任。
“那你还真得回去看看。不管怎么说,我姑活着的时候,他对你们哥仨还是个好父亲的。”
“是啊。有的后妈就有了后爹,是一点儿也没说错的。我再凡脑袋笨一点、性子弱一点儿,现在就在县城里当个工人了。”
柴主任忙劝道:“小杰,过去了你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不是和我师妹过得好好的。”
“是啊。”提起李敏,穆杰的声音立即柔和起来。“二哥,我想明天在家请敏敏的同志吃饭,拜托他们帮忙照顾敏敏,不然我这一走就又要一年的。你和嫂子,和她也不是一科的。你看我这想法可行不?”
“可以啊。你准备都请谁呢?”
“陈院长、梁主任、石主任,你帮我陪客,行不?”
“把内科的关岚也请了吧。他和我是一届的,年后升的院长助理。他在临床,不像我每天在病理室不得出门。而且他一向很照顾下面的师弟师妹们。”
“行。那你帮我请上他了。”
“那个请陈院长他们是你去还是我去?”
“不好请吗?”
“嗯。我未必能请得出来。陈院长现在是医疗院长,轻易不肯出去吃饭的了。我不知道你了。”
这就让人为难了。
“二哥,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我试一试。”
“要不我俩今晚去找梁主任吧,梁主任一直很欣赏师妹的。由他出面请人,大不了我们去他家做菜了。”
“也行。做半成品端过去了。”
吃了晚饭,穆杰对李敏说:“敏敏,我要去柴荣家一趟。”
“有事儿?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一会儿就回来。”
“那你把手电筒带着,万一哪块儿没灯的。黑灯瞎火的磕着了。”
“好。”
*
柴主任事先给梁主任打电话,预约晚饭后要过去他家。梁主任撂下电话就犯核计,柴主任找我能有什么事儿呢?自己与他只有公事往来啊。
“爸,我和小金回去了。”
“嗯,回去吧。小金,你回去把胰十二指肠那部分的解剖图,重新画两遍了。最好能背着画下来。明天晚饭时拿过来给我。”
“是。”小金规规矩矩地应了。
小夫妻俩手拉手出门回家,梁慧下了楼就说:“小金,你今晚又不用睡觉了。怎么爸总让你画这个胰十二指肠,你再画两周我都看会了。”
哪那么容易的。
但小金本来的脾气就好,现在更愿意哄着怀孕的妻子,他笑着解释道:“上个夜班,跟爸做了一例手术,是胰十二指肠囊肿,形成胰漏的腹膜炎。”
“差点死的那个?”
“是啊。再晚来几小时,他就真的是肠穿肚烂了。”
梁慧抚上自己的肚子,嗔怪道:“哎呀,你别说这个,怪吓人的。吓着孩子了怎么办。”
“好,不说。”
*
柴主任和穆杰到了梁主任家,开诚布公地把来意想梁主任说了以后。梁主任笑了。
“穆杰啊,你就是不请陈院长吃饭,他也会照顾小李的。他是老派的做法,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儿女看待的。”
“总是我的一点心意。本来就想在婚礼上多敬你和陈院长几杯,以感谢你和陈院长对敏敏的教导。但情况特殊,不好在医院摆酒宴的。”
梁主任见穆杰这么说,就道:“我试试看吧。”
他抓起电话给陈文强打电话。
“老陈,明晚请你喝酒。什么酒?你想喝什么酒就给你准备什么酒。都谁?老石、老柳,在加上穆杰和柴荣。”
“哈,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这是穆杰的心意,你去端起酒杯了,他回部队也能多安心一点儿。自家孩子的一片心意了。你别给我整那么多事儿。知道你不好请,看把孩子难为得都到我这儿来磨圈了。行,那就这样了,明儿个下班过去小李家。就在老石的楼下。”
等电话撂下,穆杰立即真诚地站起来道谢:“梁主任,谢谢你。”只听梁主任给陈文强打电话的说法,就猜得出来陈文强的拒绝。那冠上了自家孩子的说法,就由不得陈文强推脱了。
“老陈也是没办法,他现在不是两年前,那时候她可以随便喝酒骂娘,现在他得主意言行了。那个老石和老柳都在你们楼上,你回去到家里去请,也显得郑重。”
“好,我回去就上楼去请。”
柴荣见增加了儿外科的柳主任,就问道:“梁主任,我想把关岚也请上,适合吗?”
“适合。你能请来最好了。他是院长助理,既往和陈院长也不熟悉,要是他们能熟络一些,很多工作上的事情也好办。行啦,我不留你俩了,你俩赶紧去请人吧。”
等穆杰和柴主任离开后,梁主任老伴儿就说:“老梁啊,你替人家拿主意请关岚一起过去,万一陈文强不高兴,你不是老脸没面子了?我可听说陈文强当了院长后,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老盛啊,我还有六年半退休。”
“你不是要晋正高吗?”
“哪那么好晋的。那关岚呐,平时我是没理由请。你看他现在是院长助理,十年后就得是陈文强现在的那位置。再说我就是晋上正高了,咱家小慧和小金将来是不是得在关院长的领导下?关岚肯照顾小金十年,我今天做主这事儿,你说该不该?”
“该。”
“男人啊,有时候就是一顿酒,就是好朋友了。”
“也会一顿酒就翻脸的。”
“你看我什么时候、和谁干过那种事儿?”
*
出了梁主任家所在的单元楼门,表兄弟俩站在雪地上聊天。
“那个柳主任,我记得敏敏说过是儿外科的。我还真不怎么熟。”
“我听秀玉说他做心脏手术,都是石主任和师妹给他搭台的。按秀玉的说法,梁主任是师妹的半个老师,他说请了,你就去请。”
“好。”穆杰很听话。
这样乖顺的穆杰,让柴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叹息道:“你要总是这样,我宁愿天天给你跑腿。”
“你当人民币是大风刮来的啊,还天天请客啊。”
“你瞧瞧你,三分钟的一半都没到就露出尾巴了。得了,我去关岚家了。”
穆杰到石主任家的时候,柳主任正在他家里坐着聊天呢。俩人见穆杰来请,都很客气地立即应下了。
然后石主任说:“小穆,我才得了几瓶好酒,我明天带下去,你不用去买酒了。”
柳主任也说:“我才得了两瓶76年的千山酒,明天大家一起尝尝。”
不等穆杰有所表示,石主任拦住了话头:“我拿五粮液和你换。”
那急切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止。
穆杰见事情办好就告辞回家,石主任也没留穆杰多坐,送人回来以后就说:“老柳啊,上回李主任在我家喝酒,可是特别喜欢千山酒的,我揣摩陈院长因为老李的缘故,会不会……那什么,往后那千山酒你我就别提了,关起门咱倆在自己家里喝。”
“好。老石,再遇上这样的事儿,你多多提醒我啊。”刘主任与石主任的来往,随着专业上的合作越来越多,俩人间的私人情义也越来越深厚。
“好,你放心。我知道就肯定就会告诉你的。你也就是与陈院长接触的不多,不然这些事儿那用我提醒。”
*
穆杰回到家,却见李敏边听新概念的磁带、边做拉伸。他把自己的请客计划一说,李敏立即就不高兴了。
“穆杰,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以家长的身份,出去跟人家说‘哎呀,我家孩子不怎么懂事,老师你多照顾一点儿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回家去工作不?我就不想走哪儿去,都是认识我爸我妈的人,甚至我在托儿所尿床他们都知道。”
穆杰连连点头,心说只有小孩子才在乎别人不把她当大人看。但李敏反应这么强烈,他只好换个方式,很为难地讨教:“那我怎么跟他们说取消呢?”
李敏瞪起眼睛:“你巴巴地跑到别人家,没任何缘由地说要请客,然后没过一个小时,你又说要取消。穆杰,你发烧没?”
穆杰蹲在李敏身前不远处,闻听此言,立即把大脑袋往李敏那儿伸。
“你摸摸看发烧没?”
李敏侧身,由一字马的横叉变成竖叉,抬起食指点到穆杰的额头上。穆杰顺势做了一个屁股墩,然后哎呦一声怪叫着把李敏掐着腋下举起来。
“反了你了。居然敢打倒我。全军都没第二个敢的。”
“那第一个敢的是谁?”李敏双腿盘在穆杰的腰间,双手抱住穆杰的脑袋好奇地问。
“我们军的总教练。他的口号是能在他跟前站稳一分钟的,算合格。能和他对战三分钟的,算好汉。”
“你站够一分钟了?”
“不止三分钟。”穆杰得意地仰起头。
“他教你们什么?军体拳吗?”
“你知道军体拳?”
“我们在大学的体育课学过的。很简单的。比武松的二十四路鸳鸯腿好学多了。”
“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啦。”
穆杰把李敏放下来,“来,踢一遍武松的鸳鸯腿我看看。”
李敏站到地中间,像模像样地拉开一个架势,然后急若闪电地一气踢完武松的二十四路鸳鸯腿,微微带喘地问道:“好看不?”
“好,太好看了。比那些下连队来慰问的文工团跳舞都好看,你和别人用这个对练过吗?”
李敏摇头。
“来,咱倆试试。”
李敏兴奋得两眼放光,一个弹跳往穆杰的怀里扑去。穆杰一看那架势,自己要不伸手接住的话,那肯定会摔的够呛啊。
他伸手接住人了,李敏的双手掌根也抵在他的左右脖根处。美人儿得意非凡地问:“穆团长,这里是什么?”
哎呦,大意失荆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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