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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古言 > 威武不能娶 > 第561章 说客
  说不憋得慌是不可能的,圣上心火都要冒到嗓子眼了。
  他与皇太后母子两人,平素没有多少矛盾,但也不能说是事事都想法一致,一样有分歧。
  面对分歧,圣上不想顺着皇太后的,必然不应,可一旦答应皇太后的,他从不食言。
  况且,皇太后还病着,他若是阳奉阴违,叫皇太后察觉了,几天后的除夕,皇太后能在家宴上直接甩脸色。
  哪怕是做皇帝,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还是很头痛的。
  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全忍下。
  不查顾家就不查吧。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狄人打出去,把战火消了。
  圣上自我宽慰了一通,见皇太后嘬糖嘬得笑眯眯的,突然想起来昨儿孙恪到过慈心宫。
  轻咳了一声,圣上问道:“母后,是不是恪儿先一步来当说客了?”
  皇太后眼珠子一转:“恪儿?恪儿像是会掺合这些事儿的?”
  圣上抿唇。
  孙恪的确从不掺合朝事,他就是个没有那些坏嗜好的纨绔子弟,可这回事关蒋慕渊与顾家……
  “他是跟哀家提了一嘴,”皇太后话锋一转,“他说,那些在茶楼、酒肆之中大放厥词,说顾家通敌、守将无能的,他们的嘴皮子看着就比刀枪棍棒厉害,狄人以那些嘴皮子做武器,当然能轻而易举地就砸开了北地城门。哀家深以为然。”
  这等“胡言乱语”,还真像是孙恪会说的话。
  只是,由皇太后这儿转述出来,何尝不是在提醒圣上,莫要中了挑拨离间之计,被那些不着边际、毫无真凭实据的嘴皮子牵着走,否则刀枪棍棒砸开的就不仅仅是北地城门,而是整个北境了。
  慈心宫里,这一场关于顾家的谈论终于过去了。
  圣上又一次关切了皇太后的病体后,起身离开了慈心宫。
  而京城之中,各处传言依旧不断。
  离新年只有几日了,忙碌了一整年的百姓不少都空闲下来,凑在一块说道说道家长里短。
  素香楼的生意依旧很好,东家坐在柜台后头打算盘,有一句没一句地听说书先生讲顾家奋勇杀敌的往事,说这一回顾家的伤亡有多么惨重。
  至于顾家通敌之类的话,断断不会从说书先生、茶博士、跑堂小二们的嘴巴里说出来。
  东家都知会过了,自家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多着呢,西林胡同的顾家是他们素香楼的忠实客户,对点心多有推崇,而且,小王爷、小公爷亦是常客,素香楼常年留着一间给孙恪的雅间,哪里会自己断自己的财路、胡乱说话。
  有客人胡言乱语的,都叫小二们客客气气地引走了话题,还有依依不饶的,自有东家请来压阵的“客人”来争辩一番。
  那几桌客人,是袁二回京那日给素香楼搭的线。
  有客商,有书生,一溜儿的模样周正,口齿清楚,看着就是个好人,这样的人站出来说话,不至于让看客们反感。
  该说的词都已经交代过了,对顾家状况一清二楚,说起顾家这几十年的忠义来,头头是道。
  两方打擂台,不至于让顾家的评断落了下风。
  二楼雅间里,小王爷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嘬了一下午的茶。
  自从蒋慕渊和程晋之离京,孙恪“清闲”了许多,他自然也有其他相熟的勋贵子弟,可一群人聚着是一回事,两三人的对饮,还是要“志同道合”之人。
  说起来,孙恪的性格与蒋慕渊算不上“志同道合”,一个潇洒度日,一个为了朝廷百姓连连操心,可架不住从小到大的情分,处得好,就是处得好。
  因而,那两位去了裕门关,小王爷只有一个人吃茶了。
  放下茶盏,孙恪眯着眼睛养神,朝着大堂的窗户已经叫他关上了,底下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他也不想听。
  翻来覆去那么一些话,听腻了。
  昨日,孙恪进宫去看望了皇太后,屏退了人手,他仔细与皇太后说了查不得顾家。
  对于孙恪做了说客,皇太后很是讶异,问他怎么就突然掺合到朝政上了。
  孙恪比永王爷还远离朝政,永王爷当皇子的时候,被先皇管着,与兄弟们一块商议朝事,在御书房里老老实实给先帝打过下手,可孙恪不一样,他小时候进御书房是捣蛋,现在进御书房、十有八九是挨骂,正儿八经的折子,基本没看过。
  蒋慕渊十岁出头,被圣上叫去旁听时,孙恪拔腿就溜了。
  皇太后最宠孙恪,也不在乎一个亲王世子懂不懂朝事,甩手王爷也挺乐呵的,就随着孙恪去了。
  如今,孙恪突如其来的转性,让皇太后十分不解。
  孙恪当时解释了一句,说顾云锦替符佩清挡了一鞭子,他这是报个恩情。
  皇太后笑得险些岔气。
  可真实缘由,孙恪心中最是明白,是蒋慕渊捎信来向他开口了。
  两人做了那么多年兄弟,对朝事是如何看法,两人彼此一清二楚。
  孙恪知道蒋慕渊心怀天下,蒋慕渊也明白孙恪不乱掺合。
  不管朝中有什么混沌之事,表兄弟私底下会说道两句,但孙恪就是个看戏的,热闹他不错过,亲自下场就免了。
  也只有“娶媳妇”那样的事儿,蒋慕渊才会请孙恪去慈心宫里周旋周旋。
  明知他性子,蒋慕渊这一回还是主动求援了,不是强人所难,而是找不到可以放心寻求助力的人了。
  只要还有一人能成此事,蒋慕渊都不会向孙恪开口。
  正是清楚这一点,孙恪才会在慈心宫里开口。
  否则,怎么还算兄弟呢?
  孙恪睁开眼睛,又添了一盏茶,指腹摩挲着茶盏,心想,这事儿还是快些过去吧,北境战事也早些了了,好叫蒋慕渊和程晋之早些回京,不然这吃茶都没有意思了。
  外头又飘雪了。
  孙恪起身,出了素香楼,裹紧了身上的雪褂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真是太冷了。
  也难怪孙睿那小子裹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为了颜面,怕是直接把熊皮套身上了。
  套熊皮啊……
  等除夕时,要不他先给皇太后套一个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