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翔正在想自己的事情,对于周围环境难免分心,不是那么敏锐。
但他毕竟是元婴中期修为,所以还是很快发现了异样,惊愕的看向万正论:“万师弟,你做什么?”
单翔法力一动,就制住万正论,赵明秀也意外的看向万正论,杨钊同样目光一闪。
被单翔法力所制,万正论从有些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但眼神并未变得清明,反而越发尖锐偏执。
“单师兄,本观从上古纪元开始便是神州浩土最强大的力量,理当威临当世,诸天景从,怎能眼睁睁坐看一个小小的玄门天宗凌驾本观之上?”
万正论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目光却锐利至极:“现在这玄门天宗,就是本观统御神州最大的绊脚石,庞杰庞师叔,还有重瞳者,还有白师姐,本观折损在玄门天宗之下的传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单师兄,别人都先不说,白师姐可还就在小世界中煎熬呢!”
听到这句话,单翔脸色不变,但目光猛然变得幽深起来。
昔年为岳红炎打伤的白惜浅,是和他同出一师门下的师妹,同时也是他的道侣。
时至今日,大千世界已经过去十年时间,但对单翔来说,看着白惜浅身负重伤,魂魄俱损回到白云山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岳红炎和白惜浅一战,双方武道与法术都极为刚猛暴烈,动辄就要出人命,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手下留情,否则死的只会是自己。
要不是玄霖道尊当日及时到场,白惜浅当时就直接陨落了。
即便如此,也是进气多出气少,差点救不活,幸亏太虚观根基底蕴够厚,这才保住白惜浅一命,但也从此缠绵病榻,始终无法起身,恢复修为更是提也不用提。
这些年来,白惜浅一直身处一个时间变化的小洞天世界内修养,却不是加速时间的洞天,而是减速时间,为的是能让她少受一些痛苦,单翔等亲近之人则抓紧时间在外奔走,寻找治疗之法。
虽然知道当初岳红炎和白惜浅是公平一战,各凭本事,但单翔每每看见只剩半条命的白惜浅,还是感到怒火中烧,难以自制。
他和白惜浅虽然是道侣,是一个师父教导出来的弟子,但双方观念其实并不一致,白惜浅是激进派,而他思想比较中立,甚至较为偏向保守派,但因为白惜浅之事,他对玄门天宗观感很糟。
只是此前得韩阳等人相助脱困,让他尴尬的同时,也暂时压制住了心中敌意。
可现在看着微微有些激动的万正论,单翔不由得陷入沉默之中。
他这一沉默,制住万正论的法力自然就放松了,万正论也不多说什么,法力一展,滚滚波涛般的云烟就向着正在抵御灵气大潮的杨铁等人袭去。
“单师兄!万师兄!”赵明秀愕然之后,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要与玄门天宗弟子一战,那战便是了,何必这样做,这不是平白让人笑话吗?”
杨钊凉凉的说道:“赵师妹,就是因为你们平日里太过保守,所以现在随便什么人都敢欺到本观头上来了。”
在场四人,他和万正论都是激进派,而赵明秀则是标准的保守派,单翔在面对其他宗门的时候思想偏向保守派,但是面对玄门天宗时,却也怀有敌意。
杨钊看着赵明秀,面无表情的说道:“本观与玄门天宗之间日后必有一战,更别说现如今,大家一起竞争神州鼎,如此重器,怎能轻易让给玄门天宗,让对方进一步坐大?”
“对敌人,无需讲道义,只看结果便是。”杨钊目光冷漠,语气冰凉:“本观守护神州这么多年,可不是靠与人为善做到的。”
“本观是正道第一圣地不假,但那是因为本观的实力。外人穿凿附会,希望我们是光明正大,有德守礼的君子,那是因为君子可欺之以方,可以束缚我们的手脚,有利于他们。”
杨钊静静说道:“外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但我们自己如果当了真,那只会让我们做事缚手缚脚,反而施展不开。”
赵明秀眉头紧锁:“杨师兄,你的想法,恕小妹不敢苟同。诚然,本观有些作为也称不上光明磊落,但那一切是为了守御神州浩土,为了守护我人族世界,这是最终目标。”
“明秀并非迂腐之人,为了大计,些许小节很多时候也顾不得了,但至少一些最基本的底线总该要有,做事情总该俯仰无愧才是。”
杨钊漠然说道:“你是在说我和万师弟恩将仇报,埋没良心吗?”
赵明秀直视着他那对冰冷的眸子,正色说道:“是否问心无愧,这要问师兄你自己,但不管是否无愧,此等行径,平白让他人看了笑话,不论胜败与否,本观传人,难道连与人正面争锋的自信都没有了吗?”
杨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微微露出一分笑意,脚步移动间,却挡在了赵明秀和万正论之间。
他平静的说道:“赵师妹,恰恰相反,不论胜败与否,我们现在还不适合与玄门天宗正面争锋,而这与我们个人的实力与信心无关。”
赵明秀微微一怔,脸上隐隐露出恍然之色,杨钊看着她点了点头:“他们几个都是玄门天宗的核心弟子,以玄门天宗的跋扈作风,他们出了意外,玄门天宗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我很讨厌玄门天宗不假,但必须承认,这个宗门势力已经真正有能力威胁到本观了,长老他们对玄门天宗究竟如何看待,我等并不清楚,若是杀伤了这几个玄门天宗弟子,说不定会影响本观长辈们的布局。”
杨钊声音平淡,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玄门天宗弟子实在讨厌,那该怎么做呢?一场意外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他看向杨铁等人:“赵师妹你想到的是万师弟在乘人之危,而我想到的则是,此刻此地虽然脱离了玄门天宗高修为强者的阵法,但会不会被发现端倪?”
杨钊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抬手打出一道符箓,这符箓轰然散开,化为道道流光,竟然隐隐笼罩这一方天地。
只是这些流光,并不禁绝人进出,也没有什么防御能力,作用乃是隔绝,屏蔽外界修士的神识感知与内外联系沟通,因为作用单一,在这单一方面的作用上,效果也极为强大。
赵明秀眉头越锁越紧:“杨师兄,你……”
万正论在杨钊抬手时脚步微微一顿,但看清他动作之后,也不由得嘿然一笑,抬手一道法力,便落在包裹杨铁等人的光球上,勾动一丝缝隙。
光球与外界灵气风暴的角力正处于一个脆弱的平衡中,万正论这道法力一发,光球顿时微微震荡起来,而那灵气风暴也突然一顿,紧接着变得更加暴虐。
单翔看着这一幕,默然不语,没有上前帮助万正论,也没有阻止他,就这么静静的作壁上观。
而杨钊则看向赵明秀,漫不经心的说道:“坦白讲,方才他们救助我等脱困,我心中也有几分感激,但除此之外,被自己厌恶之人施以援手,我心中更多的则是屈辱与尴尬,这也让我越发厌恶玄门天宗。”
“我不否认,我和万师弟的行径落在普罗大众眼中,甚至落在一些像赵师妹你一样的同门眼中,是很令人不齿的事情,用世俗乡井之间的话怎么说来着?没品?下三滥?”
杨钊神色漠然,目光一片冰冷:“都无所谓了,佛家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在我看来,修道是顺心而为,顺势而为。我既然心里仍有执念,便顺心而为,得偿所愿,执念自解,一切通达。”
他看向赵明秀:“赵师妹,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坚持与想法,所以不介意你与我观点相悖。你若要阻止万师弟,那我便也阻止你,大家各凭本事便是,你今日阻了我,阻了万师弟,那也没什么,我和万师弟以后再寻机会,不过我不认为你能过我这一关。”
杨钊漠然一笑:“赵师妹你斗法犀利,我一向是知道的,但至少,短时间内,你过不了我这一关,而这段时间,万师弟那边已经可以完成了。”
赵明秀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单翔。
单翔是他们之中修为最高者,真要出手,很快就可以制住万正论和杨钊。
但此刻的单翔,摆明了不准备插手,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默许。
看见这一幕,赵明秀深深怀疑,如果现在被灵气风暴所困之人中有岳红炎的话,单翔甚至可能会和万正论一起动手。
就在此刻,受万正论影响的灵气风暴陡然增强变大,而杨铁等人的防御反而变得不稳定,此消彼长之下,局势顿时凶险起来。
光球之中的杨铁、柳下枫和李星扉三人同时叹了口气,唐俊反而冲着他们摆了摆手:“一样米养百样人,这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他视线看着眼前符箓文字组成的流光壁障,冷淡的笑了笑:“果然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说着,唐俊暂时收了自己的回天法界神通,光球更加不稳起来,摇摇欲坠。
但唐俊双瞳之中猛然亮起青光,青光之中,每个眼眶中都隐约可见一个小火苗在不停闪动,只是这火苗并不明亮,而是一片苍白。
唐俊身上亮起乳白色的纯阳真火,但是这乳白色的纯阳真火晃动间,渐渐变了颜色,化作一片近似于灰色的苍白,同时闪耀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