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回到自己家的晁治气得连摔三个茶杯,大手用力地在桌子上狠狠一拍,上好的实木桌子便裂开了一条难看的缝隙。
“老爷,事情怎么会这样?”晁治的夫人急匆匆从内宅走到前厅,见晁治大发雷霆,已经知道案子结果的她脸色也不太好。
“哼,简直欺人太甚!”晁治猛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老爷,那几个贱人合谋害了鹏哥儿,难道咱们真给她们院子不成?府里可没那么多银子!”晁治的夫人走上前看了一眼晁治气愤地说道。
其实,晁瑞鹏不是她这个晁家二奶奶生的嫡子而是妾侍生的庶子,她嫁给晁治之后一直没有怀孕,也因为她娘家的关系,晁家也并不敢休了她,现在晁瑞鹏死了,她虽然有些伤心,但能抱养一个就能抱养第二个,待到再有妾侍生下儿子,她这个嫡母养在身边便是。
只是,这银子却是不能轻易往外拿的,尤其还是给风华楼的那几个小贱人,晁家二房这些年在房州是敛了不少好处,但这些可都是她的,绝对不能便宜了外人。
“清平公主都发话了,这院子不想给也得给!”胳膊拧不过大腿,晁治很清楚自己现在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是罗云意和叶染修的对手,他们想整死自己可有很多种方法,不行,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房州,要让他们赶紧离开才是,“来人,去请范将军!”
“老爷,清平公主也不能仗势欺人,那几个贱人害了鹏哥儿不但没事,咱们还要赔银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晁治的夫人当即就要撒起泼来。
“你给我少说两句!”晁治本就心烦意乱,“哼,现在给我怎么吃进去,以后就给我怎么加倍吐出来!”
晁治的夫人还想再多说两句,见晁治不耐烦地瞪了瞪她,冷哼一声扭着腰身离开了,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出一文钱的。
很快,范由就被晁家的下人领进了晁治平时议事的书房,事实上自从知道叶染修和罗云意到了房州,他在家中也早就坐不住了,但也知道在晁家和郑家的事情上,自己暂时不宜出面。
“范兄你来了,快请坐!”晁治请范由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来,丫鬟奉上茶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晁贤弟,今日衙门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清平公主、梁王爷和郑家都是故交,你占不到便宜的!”现在整个房州府城都在议论今日知府衙门审案的事情,而且百姓们大多都是站在郑家和罗云意那一方,事情开始变得有些棘手。
“我知道,只是我太不甘心了,而且我觉得来者不善,郑源老早就有了要对付你我两人的想法,你说趁着这次清平公主这个房州封主还有梁王爷在,他会不会——”晁治的话故意没有说完,但范由已经知道他的意思,这也正是他此刻最担心的。
“贤弟,谁不知道梁王爷和清平公主的大婚之期很快就到了,你我还是不要让他们在此地逗留太久为好,以免误了他们的婚期可就不好了!”范由意有所指地看着晁治说道,“至于你的委屈和不甘,为兄心里清楚,郑源留在房州以后还不是任由你我揉圆捏扁,想要对付他不急于一时!”
“范兄说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范兄这两日还是要多加小心,免得被人钻了空子!”晁治谨慎地说道。
“我明白,守备大营你不用担心,我是他们的主帅,在房州他们得听我的!”范由自信一笑说道。
“那就好,只要你我兄弟两人联手,就算是梁王爷想要对付咱们,也要掂量掂量!”晁治也是阴狠一笑。
范由从晁家离开之后,晁治就大张旗鼓地处置了府里的几个奴才,也不管自家夫人如何哭闹撒泼,用最快的时间办好了几座院子的房契然后送到了柳絮几人手中,就是霸占常五的家产也全都还给了他,同时还补偿了他一家一百两银子。
晁治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罗云意口中的“补偿”,又一副悔不当初的自省模样到罗云意和叶染修跟前请罪,明知他是故意做戏,罗云意也不拆穿他。
“晁统领能够及时悔悟是房州百姓之福,既然房州这边没什么事情了,我们明日就离开了!”罗云意笑着说道。
晁治听罗云意这样说,心里一喜,他过来主要也是想探听一下罗云意和叶染修何时会走,没想到罗云意主动就说了出来。
看来是他想得有些多了,这次罗云意他们不过是碰巧到了房州,又因为和郑家的关系才插手这件案子的,好在明日他们就走了。
“云意妹妹,你要让我做你的马夫?”就在罗云意同晁治说话的时候,郑晨突然闯了进来。
“怎么——让你郑小公子做我的马夫,委屈你了?”罗云意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随后跟进来的罗勇峰,这两个人不可能不知道晁治正在这里。
“你一个户部尚书,堂堂的清平公主,未来的梁王妃,要什么样的马车夫没有,怎么偏偏就选中我了呢!”郑晨苦着脸看向罗云意,又顺带瞅了一眼坐在罗云意身边的叶染修,如果让他做叶染修的马前卒还不错,反正他正不想在房州呆着,跟着叶染修去做个小兵,想来也是不错的。
“我可没有选中你,说实话你给我家阿吉做马夫,我还觉得委屈了我家阿吉呢!”罗云意一脸不满意地看向郑晨,她家阿吉可是塔吉族族民选出来的神马,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它的,平时阿吉都是由立春他们四人轮流照顾,除了自己也就叶染修能靠近它一些,这还是看在自己这个主人的面子上。
“那你就放过我,别让我做你马夫了?!”郑晨打着商量嬉笑着说道。
“郑小公子,你要清楚,让你做我的马夫,可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看在郑伯伯和戚伯母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下来的,他们说你没什么别的本事,也就够资格给我喂养喂养马,你的卖身契都被我家谷雨收起来了,这接下来的几年你就给我好好做马夫吧!”罗云意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我爹娘把我卖了?!”郑晨此刻是真的吃惊,他爹不会做这么绝吧?!
“对呀,你的卖身契昨夜就签好了,你爹娘说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清平公主的马夫,要打要骂任由我来,你这个儿子他们管不了,只能暂时交给我这个主子管了!”罗云意是真没想到郑源和戚氏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然那份卖身契等同废纸,她也不会真的要让郑晨做他的马夫,郑源夫妇这样做也只是借此机会束一束他有些张狂的性子。
人家父母甘愿把儿子送来给自己做马夫,而且非求着你答应,罗云意也就做个顺水人情,权当是带着郑晨去京城游玩一番了。
晁治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心里不屑冷哼,郑源这只老狐狸,恐怕是担心自己在罗云意离开之后还不放过郑晨,所以竟让自己的儿子去给罗云意做个马夫,目的不过是让罗云意护住郑晨,让他不敢对郑晨出手而已。
在房州他现在杀不了郑晨,难道郑晨躲到京城就会安然无事,真是想得太美了,在京城他晁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待会儿回家就给京里的父亲送封信,他一定要给儿子报仇!
“我去找我爹!”郑晨有些受不了郑源竟然一纸卖身契将他堂堂的郑小公子变成了罗云意的马夫,而且不是一天两天,听罗云意的意思,似乎是好几年,这可绝对不行!
“晨哥儿——”罗勇峰见郑晨又冲了出去,赶紧在后面跟上,他本意是让晁治知道郑晨现在是由罗云意护着的,哪想到罗云意会说出卖身契的事情,不过郑源这个当爹的也够狠的,竟然把亲儿子卖身为奴了。
晁治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回去了,不过在他离开之后,元仲就从外边走了进来。
“姑娘,你让我查的都已经查清了!”元仲这些年一直呆在房州,所以对于房州各方势力的情况他了解的比较深,尤其是守备大营的情况,因为那里有很多原本做山匪的兄弟,与他这位曾经的青云寨的二当家多少有些交情。
“怎么样?”罗云意眯了一下眼睛,晁治急着想让她离开,如果她再多留两天,难保晁治和范由不会变得更加警惕起来。
“现在守备大营有近六万兵士,其中有一半是当年三山十八寨归顺朝廷的山匪,另外一半是从当地百姓家中抽调的壮丁,守备大营主帅是范由,他有两个得力手下,一个是他的妹夫,另外一个是之前丰县的捕头范刚,整个守备大营就在他们三人的掌控之中,不过大营里的兵士对他们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真正愿意听令他们的恐怕也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元仲对罗云意和叶染修说道。
“范刚?”罗云意还没忘记这个名字,“他当初不是因为勾结山匪被朝廷给抓住严办了吗?”
范刚当年可是丰县的地头蛇,又与不少山匪有勾结,当初绣园出事也有他暗中捣鬼,不过后来在罗勇霆他们剿匪的时候,范刚事败被抓,之后罗云意就没再听过他的消息,他怎么又出来了,还成了守备大营的人?
“范由和范刚是同族亲眷,当年范刚被抓,也是在最后关头范由想办法救了他,后来他就一直跟在范由的身边为虎作伥,这些年也越发嚣张起来,守备大营里有不少山匪都很听他的话!”元仲对罗云意讲道。
“原来是这样,范刚心术不正,范由看来也不是个好主帅,房州的守备大营情况还真是不太好!”罗云意轻柔了一下眉心。
“意儿,房州这边的事情交给郑源、元仲他们就行了,放心吧,有我调来的二十万兵马,他们两个人对付晁治和范由足够了!”叶染修不想看到罗云意过多忧心房州的事情,在他眼中,晁治和范由根本不值一提,连让他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郑源这些年之所以不敢果断出手对付晁治和范由,主要是碍于他们手里的那近十万兵马,如今自己给他调来二十万,想必有了这样的底气,郑源也不会再忍气吞声,他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铁血悍将,要处理掉晁治和范由根本不需要太长时间。
“这样是最好,我不想看到房州百姓人心惶惶的,如果不流血就取得胜利是最好的,反正晁治和范由这些年做了不少恶事,郑伯伯手里有足够多的证据,不过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在罗云意看来,杀一个晁治和范由容易得很,但她真正想要稳住的是那近十万的兵士,不管怎么说,他们才是房州安稳的关键。
“放心吧,我已经告诫过郑源,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动刀剑,你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对敌的上上策,要是还不放心,就把潜龙剑留给元仲,晁治和范由要是想造反,直接斩了就是!”叶染修很干脆地说道。
“嗯!”罗云意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兵变能不发生还是尽量不要让它发生吧。
次日房州城外码头,郑源夫妇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罗云意几人,房州知府也得了消息,早早地赶来送行。
“知府大人,晁家的那些案子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依照大禹朝的律法来办,对得起你头顶上的官帽就可以了!”罗云意见房州知府看向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对他说道。
“是,是,下官谨遵公主教诲!”房州知府是没想到罗云意会离开的这么急,但自己也没立场留他们在房州多呆几天,罗云意和叶染修这么一走还不知道晁治会怎么为难自己呢?唉,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自己后悔也没用了,硬着头皮走下去吧!
罗云意可不知道房州知府此刻心里的纠结,她又转向了郑源夫妇,笑着说道:“郑伯伯,戚伯母,那我们就走了,有空一定要到京城来玩,我的田庄里可有什么好吃的!”
“意姐儿,回到京城千万记得让人给你郑伯伯送来几坛你酿的好酒,不然我让人跟着你去拿也行,这些年我别的不馋,就馋你做的肉和你酿的酒!”郑源笑着对罗云意说道。
戚氏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然后又看了一眼扭着脸已经登上船的小儿子,她自然是知道罗云意不会亏待郑晨的,之所以逼着罗云意收下郑晨,郑源也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当年老太妃临终之前曾告诫过郑源,不许郑家子孙再出房州,也不许郑家女儿再入宫。
自己已经多年未见宫中的女儿淑妃娘娘,这次郑晨以马夫身份跟着罗云意回京,除了是满足这孩子出去闯荡的心愿,也是想让他去宫里探亲。
“郑伯伯,你放心吧,回头我就让人多送一些酒到房州来,炖肉的调料我给戚伯母留下了不少,回头让府里的厨娘来做就可以了!”罗云意可没忘记郑源是好酒好肉之人,所以临行之前她留了好多自制的调料包给戚氏,当然也留了两瓶好酒给郑源。
“那太好了!”郑源大笑道,然后又凑近罗云意,小声问了一句,“意姐儿,你在永岭埋着的那些好酒还有吗?”
“郑伯伯,你怎么还想着那些酒!”罗云意忍不住一笑,“你和外公这些年在永岭可没少找那些酒,山里有个地方我倒还真是埋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给偷喝了!”
“哪个地方?”郑源和元仲同时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