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嗯。”
“事情顺利吗?”
纯娘问完,觉得自己问了个废话,叶三小姐出马的事情,还能有不顺利的?
“你睡吧,我去看看她。”
可是叶三小姐也忒大胆了,怀着孩子,还隔三岔五半夜出去,她想想都胆颤心惊。
沈狼嗯了一声,从柜子里取出被子枕头,在离床最远的地上打地铺。
没办法,他们现在是假夫妻,只能睡一屋,免得让刘妈生疑。
看他一副生怕被她占了便宜的样子,纯娘不屑撇撇嘴,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不一会叶渺的屋里响起了说话声。
“弟妹,肚子饿不饿,晚上剩下的鸡汤还在锅里热着。”
叶渺是孕妇,吃的随时都备着。
白天是刘妈妈伺候着,晚上就是纯娘。
不是请不起丫鬟,只是怕他们的秘密暴露。
叶渺摸了摸肚子,“端来给我吧。”
“稍等一下。”
纯娘将屋里的灯点亮,又点了一盏灯笼拎着去厨房,端来了鸡汤。
伺候着叶渺喝完鸡汤睡下后,纯娘吹熄灯,回到自己屋里睡觉。
…
经州边界,武国营地。
天色刚明,驻扎此地的将士们早上的操练已经完毕。
三三两两地结队去用早膳。
“大哥!”
叶海同其他士兵一样,将刀收回腰间,发打算和叶铭一起去用早膳。
忽然斜地里伸出一只脚,叶海躲避不及,被那只脚绊了一下,踉跄之下,撞到了脚的主人。
“阿海!”叶铭喊了一声,连忙走过去。
同时,“擦!谁撞老子!?”
一道恶狠狠且粗壮的声音响起。
叶铭暗暗皱了一下眉头,不动声色地站在叶海面前。
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抱拳道了一声,“对不起,刘哥,我弟弟不小心撞到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那刘哥三十左右,生得高大丑陋,身上血气骇人。
叶海不满地解释,“大哥,我没有撞到他,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阿海,闭嘴。”叶铭垂眸回头低吼了一句。
叶海撇撇嘴,低头不服气地玩手指。
“呵呵,”刘哥发出一声怪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两兄弟,“撞了人,一声道歉就想完事?”
“刘哥,刚才操练完,大伙四处散开,难免相互碰撞到。”叶铭道:“还望刘哥大人有大量,别与我兄弟俩一般见识。”
“想我不追究?也成,我大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刘哥双手环胸,斜眼看着二人,“只要你们谁跪下来,给我把这鞋子舔干净了,再给我磕十个响头,喊三声爷爷,这事就这么算了!”
“你...”叶海听到这话,气得从后头伸出拳头,“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可不怕你!”
这时不少士兵见过动静,纷纷看过来,见是刘哥,没敢围过来,只敢远远看着。
“哟,想打架是吧?”刘哥袖子一撸,露出小树般粗的手腕,“来啊!”
刘哥是这先锋营里有名的老油子,武力值高,专爱欺负新兵。
叶铭叶海从后勤调来这里一个多月,被他暗地里挑衅过多次,次次都被叶铭低姿态地避让开。
不远处年轻一些的士兵起哄,“打,打,快打!”
年长一些的劝道:“叶铭,算了,道个歉吧。”
“道歉吧,刘哥上面有人,你们是新来的,闹大了对你们不好。”
“刘哥,这事我弟弟并不是故意的,我已代他道了歉,别的,恕我们兄弟二人难以从命。”
叶铭抱拳示意后,拉着叶海准备离开。
“两个怂蛋包子!”刘哥嗤笑一声,“想这样就走?得先问问老子的拳头!”
他说着从后面一拳砸向叶海的后背,带起一阵强风,由此可见那一拳的力量有多强。
不少士兵们惊呼一声,暗道这两个新兵要倒霉了。
哪知那拳头快砸到叶海的脑袋时,旁边的叶铭像长了眼睛似的,将叶海一把拉开,竟避开了那一拳。
刘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拳头,不过他不愧是战场上的老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拳头已经下意识挥出第二拳。
叶铭和叶海又是一闪,避开了。
“可以啊,叶铭,叶海。”
不远处的士兵们欢呼两声。
这刘哥喜欢欺负新兵,不光是仗着上面有人,拳头上也是有真功夫,不少新兵都在他手下吃过暗亏。
刘哥被他们避开两拳,又被人起哄,面色难看极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巨吼,使出全身力气朝两人冲去。
这次叶铭不方便直接闪躲,他伸出右手挡住刘哥这一拳,同时身体往左闪。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不知谁喊了一声,“元百夫长,他们打架!”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五官生得方方正正,是先锋营里一名百夫长,叫元衡。
叶铭叶海刘哥三人,恰好是他手下。
“军中有令,禁止私下斗殴!”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三人一眼,“罚跑二十圈!”
“我和大哥没打架!”叶海不满地喊道:“是他先动手打我们,我们只是挡了一下。”
“不服军令,加罚一倍!”
叶海脸涨得通红,还想理论,叶铭拉住他,“是,元百夫长。”
元衡随手点了两个士兵出来,“你们两个,看着他们罚跑!”
“是!”
元衡走后,叶铭拉着叶海跑起来。
那同样受罚的刘哥,则慢悠悠的小跑了一会后,开始走起来。
两个士兵睁只眼闭只眼。
“他作弊!”叶海不满,“大哥,我们也别跑了。”
“不行,跑够四十圈。”叶铭道。
刘哥是老油子,谁要是去告状了,回头就等着他报复。
这种人,谁也不想惹。
但他们两个是新来的,要是敢偷懒,告上去了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早上操练了半个多时辰,早膳还没用,又加跑了四十圈,跑完下来,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都快虚脱了。
刚刚啃了两个馒头,有人来喊,“叶铭叶海,那边搬粮草的缺人,过来搭把手。”
叶铭连忙将馒头咽下,“是!”
粮草是刚刚拨来的,不光有人吃的,还有马吃的,两人帮着搬了一天,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
军营里的人饭量都大,吃饭跟打仗似的,两人回去得晚,除了已经冷掉的硬馒头,什么都不剩了。
叶铭打来热水,两兄弟端着碗,坐在营账外,喝一口热水,啃一口馒头。
叶海吃着吃着,想掉眼泪。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之前在后勤那边还好些,来到这先锋营后,天天被人挑衅干苦力不说,吃不饱吃不好更是常事。
“对不起阿海,是大哥没用。”
叶海一抹眼泪,“大哥,是我对不起你,下次我不这么冲动了。”
叶铭拍拍他的肩,“你没做错,阿海。”
他不是傻子,以他们皇家学院学生的身份,被调来先锋营已经很不正常了。
现在天天被人当苦力般使唤,动不动不分青红皂白地被罚,分明是有人想整他们。
叶海冲不冲动,对方都会挑事。
有位老兵走到两人面前,道:“叶铭叶海,今晚去巡逻。”
叶铭拉着叶海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是。”
那老兵看了两人一眼,犹豫了一下,“等会跟在我后面。”
“谢谢你张哥。”
张哥欲言又止,“走吧。”
走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道:“以后碰到大刘躲远点,他上面有人。”
张哥以为叶铭叶海累了一天晚上还要去巡逻,是得罪了大刘的缘故。
“多谢张哥指点。”
张哥口中的巡逻,不是普通的巡逻,而是去两里外的边界附近,看看齐楚军有没有在那里布下阵法。
战场上的阵法与学院里的阵法不同。
一般阵法被困在里面,还有机会慢慢摸索,寻找出阵的法门。
但战场上的阵法,大多暗含机关,里面布满长枪箭矢,反应稍慢些,几支冷箭,几个钉耙,分分钟让你死翘翘。
这种巡逻,大多是战场上极有经验的人才会被派去。
像叶铭叶海这种新兵,去的可能性极少。
因为去了多半是送死。
所以张哥才会好心提醒,让他们跟在他后面。
去巡逻的人一共二十人,由张哥带队。
里面除了叶铭叶海,都是经验极丰富的人。
他们大部分不懂阵法,但在战场上训练出的本能,能让他们完美避开阵法里的攻击。
一行人摸黑来到边界后,张哥对着其中一人道:“大林,接下来由你指挥。”
大林是这十八人里面,唯一一个略懂阵法的,听说不久就要升为百夫长,因此很有些傲气。
“都跟在我后面。”大林道:“我说停就停,我说走就走,听明白了吗?”
众人小声应了一声是。
“走。”大林带头往前走。
张哥在队伍中间,后面跟着叶铭叶海。
走了一会,大林做了个手势,“停。”
张哥小声问:“大林,可是有发现?”
大林道:“这附近有些不寻常。”
叶海左右瞧了瞧,小声道了句,“哪有不寻常?”
张哥回头,“叶海,别乱说话。”
他说这话时,前面的大林回了一下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似在嘲笑叶海的没见识。
叶铭叶海从后勤调过来,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只以为是普通的新兵。
“阿海。”叶铭轻喊了一声,本来还想说话的叶海,便乖乖闭上了嘴。
一行人随着大林在这附近龟行了好一会。
这时,叶铭突然浑身一凛,眼看大林就要向前走,他不由大喝一声,“别动!”
大林吓了一跳,“吼什么吼,万一这里有齐楚军埋伏,咱们全死定了!”
“前面有阵法。”叶铭冷静道。
大林回头看了看四周,“胡说什么,哪来的阵法?”
叶海道:“我大哥才不会胡说,他说有就是有!”
大林冷笑一声,“是你们懂阵法,还是我懂?别在这里不懂装懂!”
“走!”他一声令下,带头往前走去。
跟在他后面的人,不由望向张哥。
还没等张哥决定,突然前面传来大林的闷哼声。
同一时间,在他身后的叶铭猛然跃至最前面。
昏暗夜色中,众人根本都没看清,便见叶铭拎着大林滚到了一边。
然后前面的空地上突然发出一阵嗖嗖嗖的声音,好一阵箭雨之后,终于回归平静。
张哥等人面色发白,直到叶海喊了一声大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围过去。
只见大林倒在地上,大腿上中了一箭。
“看,没错吧,我大哥说有就是有。”叶海说完,对着叶铭道:“大哥,你好厉害,我都没发现。”
此时张哥已经替大林止了血。
“叶铭,刚才多亏你。”张哥道:“今晚巡逻任务还没完成,我让人先送大林回去,接下来你指挥如何?”
“是,张哥。”
叶铭也不推让。
两名士兵扶起地上的大林,大林看了叶铭叶海一眼,一声不吭离开了。
接下来叶铭带队,很快又发现了齐楚布的两个暗阵后悄悄毁了。
眼看天色渐亮,张哥道:“今晚的任务圆满完成,收队。”
士兵们长松一口气,看向叶铭的眼神充满敬佩。
“叶铭,你懂阵法?”张哥问道。
“略懂一二。”叶铭道。
张哥没有多问,顿了顿,“今晚的功劳我会如实报上去。至于...”
“不用了,张哥。”叶铭道:“今晚的功劳,就当我和阿海送给大家的见面礼。”
既然有人要整他们,报上去这功劳也未必是他们的,还不如大方送给别人。
至少这张哥对他们不错,就当报答了。
其余士兵面上一喜,深觉这两兄弟会做人。
“好吧。”张哥点点头,“那我就代兄弟们收下了,以后能照应得到的,大伙儿就相互照应一下。”
士兵们忙应道:“是,张哥。”
——
一行人回去营地,张哥去报告昨晚巡逻的情况,叶铭叶海则和其他人一起用了早膳后,回到两人所属的营帐休息。
刚眯了一会眼,有人在外面喊,“叶铭叶海,马房那边不够人手,过去搭把手!”
叶海气得捶床,“这还当我们是人吗?整天整夜的干活,吃又吃不饱,比马房的马还不如!”
“起吧,阿海。”叶铭道:“我去打冷水来洗个脸,清醒一下。”
两人洗了脸后,匆匆赶往马房。
马房就是喂马洗马,洗马房。
两人是新兵,干的是最累的最脏的,洗马房。
叶海用布捂着鼻子,边干边抱怨。
两人就这样一直干了快天黑。
有人道了一声,“叶铭叶海,你们先忙着,我们去用了膳再回来替你们!”
叶铭应了声好。
待其他人离开后,叶铭低声道:“阿海,你快眯一会眼,等会他们回来了我喊你。”
叶海早就累趴了,闻言往自己刚洗干净的马床一躺,“大哥,我眯一会眼,等会你喊我,我把风,让你也眯一会。”
话落,马房里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叶铭拿了些桔杆放在叶海身上,怕他着凉。
又洗干净了两个马房后,之前回去用膳的人还没有回来。
叶铭看着睡得正香的叶海,继续洗马房。
没一会,叶海醒了,是被饿醒的。
“大哥,肚子好饿啊。”叶海揉着肚子坐起来。
“阿海,再等等,他们快回来了。”
叶海垂头丧气地爬起来,“那大哥你眯会眼,等他们回来了,我喊你。”
“不用了。”叶铭道:“我不累。”
“什么不累?”叶海将叶铭按到地上,“你别骗我,你看你眼睛都熬红了。”
叶铭确实累坏了,刚才还凭一股毅力坚持,现在一坐到地上,真是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那我坐着休息一会。”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在两人后面响起。
百夫长元衡不知从哪突然出现,“叶铭叶海,让你们洗马房,你们偷懒?”
“百夫长,我们没偷懒!”叶海道:“我们忙了一整天了!”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元衡面无表情道:“执行命令时偷懒,罚你们洗三天马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