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上,风雪终于停了,但温度比之前下雪的日子更冷。
叶渺因为洗髓易经加上习武的缘故,身子骨算是硬朗的,都有些受不住。
早早钻进屋里洗漱后准备休息。
刚刚洗漱后穿着里衣从内室出来,便见灯下坐了一人。
蓝袍玉面,夹裹着一股清凌的淡淡的风雪香。
听到响动扭过头,星眸轻轻眯起,秾丽的面容带着三分熟稔自然的笑,直击叶渺心脏。
“洗好了?”问得也是这般随性自在,仿若多年老夫老妻。
叶渺垂眸嗯了一声,芙蓉面上沾着些许湿润水气,越显艳色。
程烁心思一动,招手,“过来。”
叶渺站着没动,“怎么这么晩来了?从天杭来的,还是从上京来的?”
“前几日先回上京处理了一些事情,事情有了结果,迫不及待想与你分享,便来了。”
想与她分享的事情?叶渺猛地抬头,“宁阮的事情,你处理完了?”
“暂时处理了一半。”程烁单手撑着脑袋,再次招手,“过来我与你细细说。”
叶渺脚下移动,嘴上警告道:“说就好,不要动手动脚。”
程烁将椅子拉到他身旁并排着,上面铺着软垫,叶渺走过去坐下,刚要伸手倒茶,便被他捉住了手。
她也没挣扎,只淡淡看皇程烁的手,再看看程烁的眼。
眸光纯净,没有半点指责。
可偏偏就让人心中生出愧疚。
程烁摸摸鼻子,嘟哝,“没有动手动脚,就是握着而已。”
这人可真是赖皮,叶渺懒得跟他计较,“宁阮的事情你怎么处理的?”
程烁说宁阮由他来处理,她便没让人打听宁阮的消息,所以对于现在宁阮的情况,是半点不知情。
程烁单手倒了杯茶,塞到她空着的手心,看着她喝了几口后,才道:“我设计她撞到皇上怀里,被宁贵妃知道了。”
噗嗤!叶渺一口茶喷出。
“你设计皇上!?”
还好她嘴里的茶不多,不然定会喷得程烁满面。
不过是饶是如此,也溅了些到程烁脸上,叶渺有些不好意思,却见他毫不在意,不紧不慢地擦去。
“嗯。”
“皇上没骂你?”
“自然是骂了的!”
何止骂,简直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吓得胡公公差点当场晕过去。
“那最后皇上怎么原谅的你?”
“我跟皇上说,对付那种以爱之名害你的女人,最有效的办法,便是让她知道你有别的女人。”
程烁轻描淡写道:“我说皇上,我不是在设计你,是在帮你。你隐忍痛苦了十几年,仅仅只是让她们和她们的家族失去权势,你甘心吗?”
“我说如果是我,我是绝对不会甘心的,在这之前,我要让她们一遍一遍体验爱而不得的痛苦!直到恨不得死去!”
“我说皇上,以前你一个人,你羽翼未丰,你不得不委屈求全。现在你强大了,我长大了,你还担心什么?”
叶渺张大嘴,“你说的她们是...宁贵妃还有...”
“皇后。”
叶渺咽咽口水,“然后皇上原谅了你?”
“嗯。”
“你这又替皇上出了气,又治了宁阮,偏生宁贵妃还怪不得皇上,只能自己生闷气,倒是一箭三雕。”
程烁看了她一眼,没吭气。
心里却道:不是一箭三雕,是一箭四雕。我设计宁阮和宁贵妃,固然是替皇上出气,其实也顺便恶心了皇上,替你出气。
谁叫他心里时时刻刻想着要拆散我们!?
叶渺喝了口茶,“宁贵妃会如何处置宁阮?”
“宁贵妃立即召了宁国公进宫,一直到天黑宁国公才出宫回府,第二天便有媒婆上门,传出年底前要将宁阮远嫁的消息。”
“就这么将她嫁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叶渺想起薛子瑶受到的伤害,就觉得意难平。
“这事还没结束,慢慢看,别急。”程烁慢悠悠地替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一定让你满意。”
“那我就等着了。”叶渺见他喝完,主动拿起茶壶替他续茶。
“宁阮在这之前被禁足了,你不好奇,她怎么离开的宁国公府?”
叶渺顿了顿,宁阮禁足是南宫焱的意思,按正常宁国公府的人不会让她轻易出门。
“怎么离开的?”
“你的大堂姐,叶蓉写了封信,说是有事与她商量。”程烁道。
叶蓉是南宫焱身边的人,与宁阮关系一般般,若是她写信,宁国公府的人或许以为是南宫焱的意思,所以让宁阮出了门。
但以叶蓉的立场,南宫焱处罚宁阮,她该高兴才是!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给宁阮写信?
“宁阮和叶蓉叶梨最近走得挺近,似乎有意向一起做什么事,或...对付什么人。”程烁别有深意地看了叶渺一眼。
那眼神看着似乎没什么,叶渺后背却猛的一凉。
宁阮叶蓉叶梨三人,唯一的交集是南宫焱。
这么说来,她们三人是打算结盟来对付她了。
叶渺倒是不在意,因为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只是程烁的眼神和语气,让叶渺有点虚得慌。
“咳,不说她们了,”叶渺强行转移话题,“你在天杭的事情办得还顺利吗?好像比预定的晚了几天,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程烁又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天杭的事情本来一切顺利,结果后来突然出现一股新势力,暂且搁置了。”
“新势力?谁的?”
“天阁,成瑞。”
叶渺差点被自己口水呛道。
成瑞几次三番找她的事情,程烁早就知道的,要不然语气不会这么哀怨。
不过,成瑞去了天杭,山长大人却还没回来,那到底是见了之后走的,还是根本没见着?
叶渺想着明日若是山长大人还不回来,她就将这个消息让人告诉他。
“那现在怎么办,要我帮忙吗?”
对于成瑞,叶渺倒是不怎么心虚,反正一切都是大护法一厢情愿。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程烁大手一挥,豪迈得很。
叶渺哦了一声,“那你需要帮忙就吱声。”
——
雪夜寒冷,今日从上京过来的叶梨,顾不上周身寒凉去了孔无瑕学舍里。
前几天宁阮写信告诉她和叶蓉,南宫焱在初九叶渺生辰那晚去了太中学院。
叶梨当场就砸碎了好几个花瓶。
同时宁阮说她最近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南宫焱,让他不高兴了,她祖父将她禁了足。
如果叶蓉和叶梨想办法让她出去找南宫焱当面赔罪,她便同意与她们结盟共同对付叶渺。
叶蓉和叶梨商量了两天后,最后同意了。
南宫焱异常的举动,让她们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但她们万万没想到,宁阮会这么蠢,居然将皇上错认为南宫焱,一下子栽到皇上怀里,惹怒了宁贵妃。
宁贵妃可不同于皇后,赵国公和太后都是强势的人,所以皇后虽是皇后,很多事情对着他们却不得不低头让步。
宁贵妃表面看着柔媚,实则在宁国公府很能说上话,她生气了要罚宁阮,宁国公也拿她没办法。
若是宁阮没犯过错,宁重远或许是拼着老脸不要,替她求情说话。
可宁阮被禁足是因为要害宁娆,然后又偷跑出去,撞到了皇上。
前者宁国公不能忍,后者宁贵妃不能忍。宁重远只好同意将宁阮远嫁,不过人选要他亲自来挑。
当然这些事情叶梨和叶蓉并不知情,但少了宁阮,代表若要对付叶渺,要她们亲自出面,两人心里便又有了计较。
于是叶梨便将主意打到了孔无瑕头上。
“孔无瑕,你的脸怎么回事?”
孔无瑕受伤的事情,叶梨是来了学院后才听说的。
但她没想到这么严重。
其实孔无瑕的脸已经好多了。
之前青青肿肿的吓死人,现在只剩下少量青肿。
只是对于一向爱惜容颜的叶梨来说,孔无瑕面上的伤,她实在无法接受。
“孔无瑕,我相信我。”叶梨道。
她不光知道了孔无瑕受伤的事情,还知道了那些风言风语。
这话对于关在屋里不敢出去的孔无瑕,无疑是莫大的鼓舞。
“谢谢你,叶梨。”她激动道。
“不过你怎么会受伤的?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叶梨装出关心的样子。
她不问还好,一问,孔无瑕就气得恨不得杀人。
养伤的这些日子,她反复将这事想了想。
她在学院里除了与叶渺等人关系不好外,同其他人关系都不错。
而在事发那天中午,她正和班上一名学生讨论薛子瑶,被叶铭听到了。
所以孔无瑕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天晚上的事,是叶渺那边的人干的!
“在这学院里,看不惯我的人,除了叶渺几个,还有谁?”她咬牙切齿道。
这话正中叶梨下怀,事实上如果孔无瑕不说出叶渺等人的名字,叶梨也打算引导她往叶渺身上想。
“知道是谁下的手就好。”她道。
——
第二天早上,叶渺正想将成瑞的消息写信告诉梅山长时,金子来了。
说是山长大人回来了。
叶渺趁着小休的时候,去找梅山长。
梅山长神情并不太好。
“没见到人,”他说,“卫大嫂约了几次约不到人,前几天才知道成瑞离开上京,不知去了哪里。”
“丫头你不用操心,这事卫大嫂会帮我。”
叶渺道:“山长大人,学生知道成阁主去了哪里?”
梅山长瞪大眼,“你知道?”
“学生昨天无意得知,成阁主被大护法派去了天杭。”叶渺道。
“去了天杭?老夫...”
叶渺见他面上意动,打断道:“山长大人,学生和成阁主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对大护法非常忠诚。”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大护法要他娶她,而将她当成未来妻子看似的,管东管西。
“学生只怕就算您亲自去了,他也未必会听信您的话,反而...”叶渺想起那天的刺杀,“山长大人不妨等他回来,再从长计议。”
对于成瑞,梅山长没全没有半点自制能力,叶渺不想看到悲剧发生。
“丫头你说的对。”梅山长长吁一口气,“老夫本以为这一生就这么孤苦伶仃一辈子了,现在突然发现多了个儿子,老夫不能操之过及,否则去到九泉见到阿梅,问起说咱们的儿子怎么样了,老夫如何答她。”
“山长大人能这么想就好了。”叶渺道:“成阁主的事情,学生会想办法帮您的。”
——
过了几天,月底私试前,叶渺收到程烁来信。
说是宁重远已经替宁娆选定了夫家,天杭费将军家的独子。
叶渺瞪大眼,盯着信上费将军家的独子几个字,看了好久。
宁重远居然为宁娆选了这门婚事!?
呵呵。
真是太有趣了!
叶渺突然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