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娘喃喃道:“女人的直觉。”
想想来的路上,世子早早贴心地备了药。
为了怕叶三小姐受伤,连骑马都舍不得让她骑太久,像宝贝一样护在怀里,带着骑了好几天。
每隔两天必定住店休息,怕叶三小姐身体吃不消。
可来到这里之后,却放心叶三小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半夜出去探路。
若不是对叶三小姐的能力深信不疑,以世子这样的昏君体质,会舍得让他心尖尖上的人,就这么出去?
就算世子敌不过美人攻势,也定会随其左右,防止出丁点意外。
再不济,也该是命令她和田三随时护着。
可结果是,世子让叶三小姐,随着武功并不出众的张山几人一起出去了。
昨天叶三小姐说那番话的时候,世子也没有半点怀疑和犹豫,直接就让人按叶三小姐所说的准备。
再想想刚才叶三小姐比她还要变态的身手,她纯娘还能不信?
一阵秋风自河面吹拂而过,纯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其实这一切一开始就很明显,只是他们几个,先是不敢相信他们英明神武的世子大人,会被一个小女子所俘虏。
又听信传言,以为这个小女子除了一张脸外,什么都没有,这才被偏见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和脑子。
清醒过来的纯娘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几天并没有将叶三小姐得罪个彻底。
祝全听到她的回答,冷哼一声,“妇人之见。”
纯娘和田三,一个是百妩的老人,一个是无影堂的老人,以前多次合作过,关系不错。
她对新进无影堂、性情高傲的祝全,其实并不太感冒。
不过以前并没有合作,见的机会也少,没机会产生矛盾。
这次一起出来,一来因为田三看中祝全,纯娘给田三面子。
二来三人都是因为对叶渺不满而聚在一起,颇有同仇敌忾之感,所以相处得算融洽。
但现在,纯娘意识到他们三人从头到尾都错得彻底,祝全却仍然执迷不悟不说,连带的对她进行人身攻击,这让纯娘非常不爽。
她也不是好脾气的,直接回怼,“叶三小姐的能力实实在在摆在那,若不是如此,世子爷会放心她一个人出来?麻烦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
祝全再次冷哼,“那之前是谁说自己试过了,确定叶三小姐武功一般?又是谁保证说,叶三小姐连鸡都没杀过?”
曾经放的话有多响,现在就被打脸打得有多疼。
纯娘冷笑,“我承认我之前眼瞎了脑残了,不过现在我眼睛睁开了,脑子清醒了!不像有些人到现在还一叶障目,一意孤行!不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越是高傲的人,越难接受别人比他厉害!纯娘算是看穿祝全的心思了。
田三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忙在中间劝阻安抚,“好了好了,纯娘,祝堂主,别吵了!等会惊动燕军,咱们可都要将命搁这了。”
纯娘看了眼抬着下巴的祝全,懒得跟他再废话。
心想不信拉倒,我等着看你脸被打得啪啪响的那天!
——
漆黑的河面上,只有两岸微弱的灯火偶尔投射其中。
分堂一名手下撑着船,两刻钟后,将叶渺和程烁以及一船的药材送到了河对面。
船停好后,三人拎着几包药材,无声无息地靠近孟悠然布的阵法。
叶渺并没有破阵,只是将药材放到阵内后,便退了出来。
凉凉的秋风吹动她的发丝,她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城墙,看着在黑夜里飘动的旗帜发了一会呆。
“我们可以去见见未来岳父岳母再出来。”程烁靠近她,轻声道。
叶渺摇摇头,“不用了,以后有机会的。”
“真的不用?”
叶渺道:“燕军连死士都派出来了,说明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咱们的动静。若回去晚了,三堂主他们会有危险。”
他们是否对她诚心她并不在意,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前来帮助她救出叶云琅夫妇的,她不能让他们出事。
秋风似乎突然停了,有温热的身体靠近她,将她搂在怀里。
“喵喵,我向你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会将未来岳父岳母救出来的。”程烁深情款款道。
刚说完,身体被推开,程烁看着空了的怀抱:...
“谢谢,回去吧。”少女淡淡道,转身往停船的位置走去。
程烁忍不住咬牙:这个不解风情、又冷漠无情的丫头!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将她搂在怀里,让她没有推开他的理由!
叶渺:呵,慢慢等吧!
两刻钟后,船原路返回。
看到叶渺,张山几个立马迎上去,却被纯娘挤到一边。
她热情地朝叶渺伸出手,“叶三小姐,妾身扶您下来。”
即便天色昏暗,叶渺仍能看出纯娘笑得格外娇媚的俏脸。
之前还时不时出言暗刺她几句的,这不过半个时辰,怎么热情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叶渺有些懵。
难道是之前她出手救了她?
叶渺将手递给她,“纯娘姑娘,之前的事不过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
“明白的,妾身明白的。”
纯娘说完,突然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果子,殷勤的送到叶渺面前,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
“叶三小姐,吃个果子吧,妾身洗过的,干净的。”
叶渺:...
“这北地秋风猛,多吃点果子补充水份。”
看着她期盼的眼,叶渺只好伸手接过,“谢谢纯娘姑娘。”
“叶三小姐,您喊妾身纯娘就好了,姑娘两个字,妾身可担不起。”纯娘娇滴滴道。
叶渺:...
“纯娘,谢谢你的果子。”
——
自从用褐色象牙做药引后,方婉柔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叶云琅终于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
但镇上的情形,越来越糟了。
感染风寒的人,已经有三分之二多,药材没了不说,眼看粮食也即将告急。
“大将军!不好了!”一位副将匆匆跑进来,“东南街那里,有百姓带头哄抢粮铺,粮铺的老板们带人和百姓们打起来,已经伤了十几人了!”
“带我去看看!”才刚刚巡完城回来的叶云琅,又马不停蹄去解决百姓纠纷。
当地的镇长早已不敢管事,现在镇上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叶云琅出面安抚镇压。
半个时辰后,叶云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召集所有副将开会。
副将们也是被这些百姓们弄得焦头烂额。
要是士兵闹事,直接按军规处置便是,可现在闹事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甚至是年迈的妇孺。
他们打又打不得,劝又劝不听,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更让他们闹心的是,百姓们也是家里揭不开锅,为了高堂或是为了幼儿活命,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风声鹤唳之下,都是惊弓之鸟,实在无法按正常情况去苛责。
一位副将沉重道:“大将军,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看现在这情况,不出三天,只怕兄弟们也镇不住了。”
“一旦百姓们暴动,兄弟们打还是不打?若他们强行要出镇,孟公子的阵撤还是不撤?”
现在孟悠然每天都带着人检查阵法,以防出现漏洞,给燕军可乘之机。
叶云琅何尝不知现在的紧急,“我今日召大家来,便是想听听大家的建议。”
“出去跟燕军拼了!”一个脾气火爆的副将道:“他娘的,憋屈死老子了!老子宁可出去打一仗,杀他十个八个燕军,也好过在这里憋着!”
“怎么拼?咱们多少人,燕军多少人?”另一位副将反驳。
“大不了战死!好过在这里憋死!”
一位年长的副将道:“末将也认同出战!许将军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咱们虽然不知道,但燕军将各个关口守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靠近,说明许将军就在附近不远。”
“对!所以咱们干脆与燕军痛快打一场吧,说不定能闹出动静,让许将军前来援救!”
脾气火爆的副将说完后,气氛一阵沉默。
燕军将陈留镇围得密不透风,连半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什么闹出动静让许将军来援救,不过是异想天开。
很有可能最后的结果是,他们这些人和陈留镇被燕军不动声色地给消灭掉。
战,是死;不战,是等死。
似乎左右都是死!
叶云琅沉重地举起左手,正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士兵包促的声音:“报!大将军,有发现!”
众人心中一紧。
这个时候,任何消息对他们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进来说。”叶云琅威严道。
“请大将军出来!”士兵在外道。
几个副将皱起眉,哪里来的小兵,一点规矩都不懂?
其中一人正要斥责,叶云琅抬手制止,站起来走出议事堂。
几位副将只好站起来,紧随其后。
议事堂的门不大,叶云琅一踏出门,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位副将完全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大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叶云琅站了许久才移开脚,声音奇特道:“你们出来看看。”
他一移开,后面几位副将纷纷抢着出来。
见到摆在外面的十几个打开的大包裹里面的药材,齐齐傻眼了。
“这...这哪来的?”有人颤声问道。
“回陈副将,这是在镇外的阵法里发现的!有人偷偷将这些药材放到了阵法里,还有一封给大将军的信!”
士兵将信递上,副将替叶云琅将信打开。
当叶云琅看到下面的落款后,整个人都颤抖了。
女儿喵喵、程烁敬上。
是喵喵!她来溪州了,还有程世子,他们一起来了,来救他们了!
叶云琅忍不住眼眶发红,喃喃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手下见他神情激动却不说话,心急催问:“大将军,谁来的信?信上说什么?”
叶云琅这才敛住心神,“是程世子和小女,信上说让我将镇上的情况写信放在阵中,两日后他们来取。同时让我放心,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解了这陈留镇之危!”
“程世子,是程世子!”副将和士兵们皆兴奋不已。
程烁的威名全武国皆知,如果朝廷派他来援救,那他们一定能活下去!
“我们有救啦!陈留镇有救啦!”
不过片刻,这个消息便像风一样吹遍整个陈留镇的角落。
刚检查完阵法回来的孟悠然,听到这个消息后,愈发坚毅的面容上一阵恍惚:她来了?
——
两天后,叶渺和程烁再送来一批药材后取走了信,同时知道了陈留镇现在的情况。
跟叶渺预估的一样,缺药材、缺粮。
比叶渺预估的更严重的是,百姓和士兵病患太多,整个陈留镇,几乎已经没了战斗力。
这让程烁原本计划让许将军发动进攻,与陈留镇里应外的方案不得不暂停。
“许将军带来的人手不足一万,朝廷那边我估计暂时派不出兵马,目前只能先拖着。”
“现在我们必须一方面加紧造船建竹筏,给陈留镇提供药材和粮食,让他们尽快恢复战斗力。”
程烁道:“另一方面,之前的路线燕军或毁坏或派了更多人手驻守,需要另寻通往陈留镇的路线。”
他说完,叶渺举起手,“路线的事情我负责。”
程烁点点头,“张山负责收购药材和粮食,纯娘和祝全负责监督船和竹筏的进度,田三负责和许将军那边时不时偷袭一下燕军,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是,世子!”
三天后,叶渺探得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准备给陈留镇送粮送药。
“叶三小姐,妾身想随您一起去。”纯娘眨着眼巴巴道。
那模样像个求主人宠幸的无害小动物似的,哪有半点百妩第一杀手的样。
叶渺还有些适应不了现在的纯娘,“这个,你问问世子的意思吧。”
“世子说叶三小姐您同意就行。”
叶渺:...
“那就一起吧。”
“谢叶三小姐!”纯娘喜不自禁。
几人摸黑出发,半夜来到溪河,站上新制好的竹筏,向陈留镇而去。
上岸没多久,有人提着灯笼乘着夜风而来。
“叶三小姐,你来了。”
那人一身青衣涓涓,含笑而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