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瑶回去喂了鸽子后,休息一会去了学堂。
叶渺还没来,洛轻语在。
薛子瑶看到她想起那些话,走过去问:“洛轻语,是不是你说渺妹妹被李震宗抓走过几个时辰?”
洛轻语瞅她一眼,“不是我说,是事实。那天我们一大早到达林州城,叶渺没过一会便被李震宗的同伙带走,直到下午才由你表哥程世子解救出来。”
薛子瑶道:“那渺妹妹被带走的时候,你在哪?”
“我察觉到不对劲,劝她不要去,她不听,我就和他们分开了。”
“分开之后你去哪了?”
洛轻语有些恼火,“薛子瑶,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你凭什么质问我?”
“你察觉到有问题,不是应该立马去搬救兵吗?可你却悄悄躲了起来!”薛子瑶道:“还有,渺妹妹、你、李震宗、沈狼,你们是一起去的,你却只说渺妹妹被李震宗带走了,不说沈狼。”
洛轻语冷笑,“我有说过沈狼不跟他们一起吗?”
“你是没说过,但你说的话,让别人误以为只有渺妹妹跟着李震宗走了。”薛子瑶道:“沈狼武功那么好,李震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欺负不了他和渺妹妹!”
“双拳难敌四腿!沈狼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洛轻语呵了一声,摆明非要将脏水往叶渺身上泼。
“沈狼!”薛子瑶突然向沈狼的方向喊了一声,“那天你和渺妹妹跟着李震宗走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说说吗?”
洛轻语暗中得意不已,沈狼在学院里,向来谁也不搭理,她试过无数次与他搭话,得到都只是一个滚字。
洛轻语几乎可以预见,沈狼对着薛子瑶又冷又野地说出一个滚字,而薛子瑶被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她料定沈狼不会说别的话,她微笑着,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哪知,“我,打晕了他。”沈狼突然道。
戊班里听八卦的学生们,个个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洛轻语更是一脸不敢置信。
“你们听到没?”薛子瑶扬起下巴,“沈狼说他打晕了李震宗!”
那就是叶渺沈狼和李震宗离开后,沈狼打晕了李震宗,没多久两人被程世子救了,别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学生们切了几声后,纷纷对这件八卦失去了兴趣。
就在这时,沈狼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洛轻语,“你,叛逃者!”
哗!
如在已经安静的水里,扔下一块石头。
从不开口说话的人,一开口,哪怕只是几个没头没尾的字,比那些总是滔滔不绝的人,更具有信服力。
学生们的眼光全部好奇地集中到洛轻语身上。
能考入太中学院,头脑几乎都是一等一的,一联系前因后果,便知沈狼说的是洛轻语在林州城与他们分道扬镳的事。
看来内幕,绝不是洛轻语所说的,她察觉不对劲与叶渺发生争执后离开了这么简单!
“洛轻语,你们那天早上在林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沈狼会和叶渺一起去,而你却一个人离开了?”
“我听说当时李震宗的同伙假扮村民,说你们打伤了他们的人,要带你们回去给个说法!你该不会是害怕,不敢面对,所以撇下叶渺和沈狼,一个人偷偷走了吧?”
这话一出,立马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是不是啊,洛轻语,说来听听呗~”
之前还兴奋揣测叶渺遭遇的众人,立马将所有焦点转移到洛轻语是如何叛逃的话题上。
洛轻语又羞又气地跑了,心里恨透了薛子瑶。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下午下学后,叶海一看到洛轻语立马跑过来,后面的叶铭乔方子喊也不停,只好一起跟过来。
“你嫉妒妹妹!”叶海拦住洛轻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洛轻语切了一声,“谁嫉妒叶渺了?她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那你为什么诬陷妹妹?”叶海问。
“明明自己怕死先跑了,为了掩盖这一事实,故意用言语引导,让所有人将关注点放到渺妹妹被李震宗带走的焦点上。”乔方子讽刺道:“洛轻语,你这戏演得可真好。你要是去唱戏,我天天去给你包场捧场!”
戏子在武国,是比较低贱的存在,洛轻语一个将门之后,被说成像个戏子,绝对是天大的侮辱!
但是下午沈狼开了口,无论她再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
眼前这三个人,都是叶渺那边的,更不会有人听她说。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干嘛都针对我?”洛轻语涨红着脸大吼道:“我就说她被李震宗带走了几个时辰,这本就是事实,难道我说错了吗!?”
叶铭冷笑,“洛轻语,你当别人跟你一样是白痴吗?”
“你们几个大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过不过份?”潘上人走过来,为洛轻语打抱不平。
“潘上人,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少管闲事!”乔方子道。
潘上人最是看不惯乔方子,“有钱就可以仗势欺人是不是?”
乔方子欠揍地叫嚣,“对啊,有本事你用钱欺负回来啊,我等着你。”
“潘上人,谢谢你为我说话。”洛轻语受尽委屈般地哭起来,“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潘上人梗着脖子,“我就不走!这里是学院,不是他临安侯府,也不是他乔家!”
叶铭三人围着洛轻语时,就惹来不少侧目的眼光,现在洛轻语一哭,不少人围观过来。
“阿海,乔方子,我们走。”叶铭看了洛轻语一眼,“做了亏心事,小心半夜鬼敲门。”
那一眼极平静,跟洛轻语印象中叶铭的眼神差不多,然而不知为何,洛轻语却觉得浑身一冷,如被人掐住了喉咙。
“我送你回去。”潘上人道。
“谢谢你。”洛轻语没有拒绝。
回去的路上,想起刚才的事情,心里气愤不已。
之前传叶渺与孟悠然以及乔方子的事情,叶渺没有半点反应,也没让叶铭叶海乔方子来找她麻烦。
现在薛子瑶一回来,先是当众质问她让她出丑,现在叶铭三人来找她给她难堪,分明就是薛子瑶告的状。
这个薛子瑶,真是讨厌!
洛轻语在心里咬牙切齿,突然又想到叶铭临走说的那句:做了亏心事,小心半夜鬼敲门。
她又没做亏心事,她不怕!
回到学舍后,洛轻语让丫鬟早早关了门窗,晚上还在她屋里支了个榻。
——
晚上乔方子从密道去了山长那里。
山长一如继往的,在油灯下认真地擦那些永远也擦不完的宝贝银子,
“山长老头啊~这几天,可有出去啊~”
“不是废话吗?老夫又不是神仙,不用吃喝拉撒。”山长头也不抬地道。
乔方子在心中啧啧两声,心想:瞧,这就是你们人人爱戴的山长大人,说起糙话来,跟个乡野老头似的。
“山长老头,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几天你是不是去过青州城?”乔方子问。
“没去!”山长直接否认,“老夫闭关中。”
“是吗?”乔方子道:“可我前两天在青州城,好像看到你了。”
山长面不改色心不跳,“看错了。”
乔方子仔细盯着山长的脸瞧,可山长年纪大道行深,除了一脸高深莫测,乔方子什么也看不出来。
“山长老头啊,要是被我发现你撒谎,我就直接写信告诉祖父。”
乔老太爷邀请了很多次,约山长见面叙旧,都被山长以要闭关为由拒绝了。
乔家两宝,乔方子嘴碎,能碎碎念到你原地爆炸;乔老太爷难缠,要是被缠上,那可不得了!
山长终于放下手中的银子,毫无形象地翻个白眼,“两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找老夫的人那么多,要是老夫个个都见,一天得接多少客?不见!老夫要闭关!”
乔方子呵了一声,自恋到避世的,山长绝对是第一人!
他转了话题,“你不是说收徒弟的吗?徒弟呢?”
乔方子想起这事,心里还有些酸,一心想瞧瞧山长拒绝他而选择那人的人是谁,是不是真比他优秀那么多。
“没找着。”
乔方子:...“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几百年难遇的天才呢?”
“没找着。”
乔方子气笑:...“敢情你坑自己学院的学生坑得那么过瘾,居然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老夫可没坑,老夫才拿了二十两银子的辛苦费。”山长理直气壮道,“是你们不中用。”
“这可都是你的学生们!我们不中用,你脸上很有光?”
“是学生,又不是徒弟!”山长不以为然,“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你们愚笨是天生的,是爹娘给的,跟老夫可没半点关系。”
“行行行,你是这里的老大,你说了算!”乔方子站起来挥挥手,“我走了!徒弟找到了告诉我一声!”
——
昨天薛子瑶当面那么一对质,关于叶渺被李震宗抓走的谣言立马平息下来,到了今天早上,几乎无人提及。
对此叶梨颇为遗憾。
晨练的时候,看到眼敛黑青的洛轻语,不由问道:“洛轻语,你脸怎么啦?没睡好吗?”
何止没睡好,因为叶铭那句话,她几乎一夜没睡!
洛轻语刀子似的眼神,直往叶渺与薛子瑶那里飞。
昨晚叶铭几个去堵洛轻语的事情,薛子瑶也听说了,略微在心里将叶铭的负分减了两分下来。
“活该!”她冲着叶渺挤眉弄眼。
叶渺微微一笑,“中午想吃什么?我让桃花准备。”
薛子瑶双眼一亮,啪啦啪啦地说起来。
叶梨听到忍不住往这边瞧过来,“三姐姐,薛子瑶中午也在那你那里用膳吗?”
叶铭叶海乔方子三人在那里用膳叶梨知道,叶铭叶海是亲哥哥,没啥好说的,乔方子厚脸皮,他非要去别人也不好拒绝。
可现在连薛子瑶都去了,却没叫她去,叶梨心里很不是滋味。
叶渺解释道:“薛子瑶跟我们一样微辣又好肉食,你吃得清淡且素,怕你吃不惯,所以才没叫你。”
叶梨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三姐姐对我好。”
薛子瑶翻个白眼:这么虚伪的笑,当别人眼瞎吗?
——
“丫头,来了?”梅游医看到叶渺,笑得见牙不见眼。
站在一旁的胡信跟着打招呼,“寻欢姐。”
叶渺摸摸胡信的头,问梅游医:“梅爷爷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梅游医,即山长大人,梅山长。
梅山长是世外高人,沉迷闭关难以自拔,能见他一面者即少。
梅游医是江湖郎中,每天大街小巷穿梭,欣赏大姑娘小娘子。
叶渺知道山长姓梅,可从没将此梅与彼梅联想到一起。
梅山长笑眯眯道:“今晚我教你四诊法。”
他要收关门弟子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可他在胡信这里转悠了一个月,也没见着那个给阵法胡信的人。
山长大人爱脸面,要是还收不着徒,他觉得自己老脸都要丢光了。
眼前少女聪明绝顶,当个徒儿也不错。
反正他当初并没有说只收一个关门弟子。
“这么快就教四诊法?”叶渺顿时有些小激动。
四诊法,即望闻问切。
“医书都快让你背完,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梅山长道:“胡信,坐在这儿。”
胡信依言坐下。
梅山长指着胡信道:“今日我就将胡信当病人...”
叶渺认真地听着梅山长的教导,不时问上一两句。
她问得并不多,却每句都问到点子上。
看来那些医书不仅是背了,还充份理解了。
梅山长心里的后悔再次沸腾,早知道她说要拜师的时候,他就顺势收了徒弟多好!
一个时辰后,叶渺告辞离开了。
与她一起离开的,还有沈狼。
沈狼是来负责拿银子的。
梅山长回到学院后,隔老远发现他院子门口,摆了四个麻袋。
不光是因为他眼神好,更因为他鼻子灵敏。
老远就闻到银子的清香味。
所以不用打开,梅山长也知道那里面装的是银子。
有人知道他的爱好,却又故作神秘只送银子不现身。
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四,”梅山长喊来童子,“搬进去。”
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他自如山屹然不动。
银子照收,事嘛...
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