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学后,叶渺直接往女学舍走去。
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慢那人也慢,她快那人也快。
试了几次,叶渺不耐烦了,直接回头。
发现跟着她的居然是薛子瑶!
薛子瑶见她突然回头,被撞了个正着,手足无措。
“渺...叶渺,我...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叶渺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扭头继续往前走。
“渺...叶渺,我有东西给你。”薛子瑶见她要走,急忙递上一份东西。
叶渺看也没看,走接往前走。
“不是我给你的,是学校助教送来的,说是有人给你的信。”薛子瑶见她不收,连忙解释:“你走得快,助教没见到你人,便托我交给你。”
叶渺遂接过信,冷冰冰回了一句:“谢谢。”
说完继续往前走,完全当薛子瑶是个陌生人。
薛子瑶楞在那里,咬着唇眼眶发红,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太黏着渺妹妹,惹她生气了吗?
可是...可是她没有恶意,只是不知怎的,就想跟她亲近啊!
夕阳下,少女笔直而纤细的背影越来越远,薛子瑶难过地看着那背影进了小院,才无精打彩地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叶渺回去后随手将信扔一,烦躁地喊,“桃花,晚膳好了吗?”
“好了,小姐稍等!”
桃花将饭菜端上来,叶渺换完衣裳出来,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似乎将那些肉当仇人似的,恨不得嚼个稀巴烂。
“小姐,你不高兴吗?”桃花问。
叶渺含糊嗯了一声,继续不停地吃。
桃花见她不出声,默默去到她里面替她收拾刚换下来的衣裳。
“小姐,你有封信。”桃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叶渺顿了顿,“拿来吧。”
刚才心里烦,一时忘了信的事情。
桃花拿着信出来,叶渺接过打开,是胡信托人写来的。
上面只有简单几个字:二丫不见了。
叶渺一口饭菜噎在喉咙,噎得脸通红,桃花吓得大力拍了几下,又倒了杯水,才让叶渺将那口饭咽下。
咽下后,看着信上那几个字,叶渺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情。
二丫不见了。
不见了,有很多种含义。
作为一位母亲,叶渺一点也不敢往下深想,只稍微一想,便如坠冰窟。
“我不吃了,桃花,撤下吧。”叶渺将信往袖子里一塞,“晚上我有事。”
总是这样晚出早归,白天还要上一天学,桃花感觉叶渺这些日子瘦了不少。
她心疼,却对叶渺的话从不反驳,只是想办法在膳食上下更多功夫,让叶渺多吃些补回来。
“是,小姐,桃花等你回来。”
叶渺顾不上天还没全黑,给了沈狼信号,两人悄悄前往鸟林。
坐上马车,直奔青州城。
——
“叩叩,”正在院子里乘凉的胡信连忙打开门,“阿娘!”
“二丫不见了,确定吗?”叶渺直接问。
“确定!我问过跟二丫爹娘熟悉的好几户人家,确定二丫不见了。”
“哪几户人家?我再去问问!”
“我带你去。”胡信二话不说,交待老乞丐们守好门户,带着叶渺和沈狼出去了。
胡信所谓的与二丫爹娘熟悉的人家,其实是几户富户家里的下人。
二丫一家是去年下半年才来到青州城,她爹娘平时忙着做小工挣钱养活一家,跟胡儿巷里的其他人只是点头之交。
那些与二丫爹娘熟悉的下人,是他们打工的富户家里的。
胡信带着叶渺沈狼先去了三家,那些人先前收了胡信的银子,都很爽快的出来后门相见。
不过可惜,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说二丫爹娘知道二丫不见了,哭得跟什么似的,特意来跟他们说要去找二丫,暂时不能来帮忙了。
叶渺面色沉重的道谢,胡信见她脸色不好,安慰道:“阿娘不用担心,还有几户人家,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叶渺摸了摸胡信的头,胡信是个机灵的孩子,有些问题他一定早问过了。
她再去问,不过是得到一遍相同的答案而已。
但即便如此,叶渺还是想亲口听那些人再说一遍。
又问了三家,还是一样的答案。
“天色晚了,剩下两家,可能要等明天了。”胡信道。
叶渺点点头,这么晚那些人还愿意出来见她已经不错了,剩下的总不能将人从床上拖起来。
“阿娘,你别难过,二丫会没事的。”
叶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也相信二丫不会有事的。”
“不过阿娘,”胡信咬了咬唇,还是道:“胡儿巷不见的,不只二丫。”
“什么意思?”叶渺楞住。
“二丫的哥哥狗蛋,和她一起不见了,还有一些小孩子,小虎、大英、春子、卤蛋...”胡信一口气说了差不多十来个名字。
有些是叶渺见过的,有些叶渺从来没见过。
“他们,都不见了。”胡信道:“胡儿巷是最穷的地方,乞丐聚集,这样的人即使不见了,也没人在意。”
“是不见了,不是去别的地方了?”叶渺惊道。
“身无长处,在哪不是一样?”胡信道:“离开的只有少数,大部分都是不见了。”
“没人管过吗?没有报官吗?”
“报官也没用,都是从外地来的,有些户籍都没有,怎么管?而且都是三餐不继的人,谁有闲心管别人是饿死了冻死了病死了,还是失踪了?”
叶渺默然,片刻后,“我会找到二丫的。”她道。
那个漂亮的害羞的小丫头,叶渺无法想像她被人拐走后的人生,会是怎么样。
“胡信!”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喊声。
胡信扭头,“周大婶,什么事?”
这是他们刚才见过的周家的厨娘。
周大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们刚才问二丫家的事,我突然想起我家老头子跟我说过一件事,我刚才一下子忘说了。”
“什么事?”
“那天二丫娘来告辞的时候,是我家老头子接待的。二丫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不清不楚,他隐约听到二丫娘提过九重门几个字。”
“九重门?”叶渺如被电击中。
又是九重门?!
“好像说是去九重门要人,还是找人,还是问问之类的。”周大婶道:“我家老头子听得不清楚,说得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胡信看了一眼变了脸色的叶渺,“那周大叔在吗?我们能不能见见周大叔?”
“我家老头子随老爷出去了,起码两三个月才回来。”
“这样啊,那谢谢周大婶了。”胡信掏出一块碎银塞到周大婶手里,“以后如果有需要,可能还要麻烦大叔大婶。”
周大婶眉开眼笑,“行行,什么时候来问都可以。胡信,我走了哈。”
“周大婶慢走。”
胡信目送周大婶离开后,转身看向叶渺。
却见刚才低落担忧的叶渺,周边气场悄然变得冰冷,面上亦是胡信看不懂的冷淡神情。
“阿娘...”他不由低声喊。
“胡信你先回去吧。”叶渺道:“我也该走了。”
“阿娘慢走。”看了眼隐藏在暗处的沈狼,硬着头皮道:“大哥慢走。”
几人在此分开,胡信向北,叶渺沈狼向南。
“要查吗?”寂静的深夜里,沈狼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半晌,空中传来凉薄的声音,“不用。”
——
“大师兄,师傅找你。”门外响起一名弟子的声音。
“师傅回来了?”九朝正要脱衣就寝的手一顿。
“回来了,在书房等大师兄。”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九朝穿好衣裳,吹熄灯走向门口,突然不知想到什么,转身到床上枕头底下摸出一样东西塞入袖中,这才离开。
“徒儿见过师傅。”
书房里,一名高瘦的男子背对着九朝,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那剑光在灯光下又寒又冷,隐隐泛着红光,剑身反射出那男子瘦长且面无表情的脸。
九朝后背一阵湿意,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许久。
他口中的师傅九擎天,将剑擦拭好放入剑鞘后,才转过身,平淡地问了一句,“又失败了?”
九朝后背冷汗涔涔,头也不敢抬,“徒儿无能,请师傅责罚。”
“被发现了没?”
“没有。”九朝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吐出这两个字。
因为被发现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九朝处理过很多这样的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规矩。
九擎天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明明平淡无奇,九朝却觉得有座大山压在身上,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腿软跪下。
许久,那压力终于解除,“下去吧,最近程世子盯得紧,明天的事情不要砸了。”
“是,师傅。”
离开书房后,九朝一个不稳跌坐地上。
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解决!
——
第二天薛子星从薛府来九重门的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薛师弟!”
“大师兄!”薛子星回头一看,见是最佩服的大师兄,高兴招手。
“师傅让我去办点事,我需要个帮手,你来帮帮我可好?”九朝和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