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老秦对边我说:“我其实最担心的是敌人的重炮,那家伙威力太大了,一个炮弹下来能炸死一大片。我们这边只有迫击炮,威力是无法和那些重炮相比的。”
我点点头,摸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信号。
不知道此时正在鼓浪屿和我父母一起过年的秋彤会不会给我发手机短信。
此时,我想他们一定吃完年夜饭了,或许正在一起看春晚。
春晚越办越臭,但却仍然是除夕之夜离不开的电视节目。
我想,明天早上,秋彤和小雪起床后一定会很开心,因为她们一定会收到我爸妈给她们的压岁钱。想到去年春节秋彤收到压岁钱时候的欣喜表情,我的心里不由暖暖的,不由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但同时,我也知道,此时的秋彤心里一定是忐忑的,因为她不知道我在哪里,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如果她给我发了手机短信之后得不到回复,那么心里一定会更加不安。
又想到李顺,此时,他应该是和老李夫妇一起吃年夜饭的了,不知他们此时的心情都是怎么样的。
又想起远在澳洲的海珠,有李顺派出的人在那里,他们的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知此时她和海峰云朵以及他们的父母在澳洲过年可好,心情是否愉快。不知海珠是否会想起我。也不知云朵海峰会不会想起我。
又想起在美国的夏雨和老黎,不知道他们此时在干嘛,不知道老黎会不会想到我正在金三角的热带丛林里准备要血战,不知道夏雨是否还记得我。
又想起冬儿,不知她是否还在星海,不知她是否回到宁州和家人一起过年了。
一时,我想起了很多人。
看我拿着手机怔怔发愣,老秦说:“这里是没有信号的,总指挥部那里有,不过也很微弱。”
我回过神,点点头,抬头看着异国的夜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老秦,除夕了。过年了。”
老秦也仰脸看着夜空:“是的,过年了。万家团圆的时刻。”
我说:“老秦,你想家人吗?”
老秦笑了:“你说呢?能不想吗?”
我也笑了:“其实我也想!”
“每逢佳节倍思亲嘛。人之常情。今年总司令总算能和家人一起过个年了。我想,等以后,我们都可以和家人一起过年的。”
“这里再好不是我家。我想,以后,或许你们大家都会离开这里的,都会回家的!”
老秦沉默了半天,说:“我是浪迹四海之人,到处都可以为家。”
说完,老秦往前走去。
我看着老秦的背影,心里一时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的家在富饶的长三角,他的家人也在那里,但现在他却要在这里跟着整天提着脑袋过日子。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驱使他如此这样忠心耿耿地追随着李顺,是忠义还是道义,是信仰还是理想?如果是,忠义和道义是什么?他的信仰和理想又是什么?
在这个道德沦陷的年代,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信仰和理想。这样的我似乎很颓废,这颓废让我感到了巨大的迷惘和失落。
其实,我知道,当幻想和现实面对的时候,总是很痛苦,要么你被痛苦击倒,要么你把痛苦踩在脚下。只是,在很多时候,我缺乏足够的把痛苦踩在脚下的勇气。
我这样慢慢地任自己的思绪在这异国的夜空里飘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岸的缅军阵地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这边的士兵都在虎视眈眈地沉默地盯着对岸的动静,山谷里的江水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我和老秦坐在阵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沉默着。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到来了,新的一个旧历年到来了。
过年了,年到了,我对老秦轻声说:“老秦,过年好!”
老秦冲我笑了下,也轻声说:“过年好——”
话音刚落,突然江对岸的夜空里升起一颗红色信号弹。
“敌人要进攻了,准备战斗!”我叫了一声。
话音刚落,对岸接二连三又升起几颗信号弹,五颜六色,随即夜空里又绽放开几个礼花,夜空被衬托地格外绚丽,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我觉得不大对劲:“这是在干什么?”
“这不是进攻的信号弹,这是他们在施放烟花。”老秦平静地说。
随即对岸又燃起了几堆篝火,我举起望远镜看,有人在围着篝火跳舞。
“他们在庆贺新年。”老秦说。
“我靠,我们的春节,他们庆贺什么?”我放下望远镜看着老秦。
“一定是对岸的缅军的指挥官里有汉人后裔,或者士兵里有不少汉人后裔,他们也有过春节放烟花的习惯的。”老秦说。
“妈的,我们没庆贺新年,他们倒先倒腾起来了。”我说。
老秦没有说话,举起望远镜看着对岸。
鞭炮烟花持续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对岸又沉寂下来,只有篝火在继续燃烧着。
这时,在对岸潜伏的特战分队来电:对岸的缅军除了站岗的,其他官兵都进帐篷睡了。
老秦沉思了一下,叫来前沿指挥官:“留下少数人站岗,其他人就地睡觉。”
指挥官答应着去安排了。
***
然后老秦对我说:“我们也休息会吧,我估计今晚不会打仗了。”
我和老秦去了帐篷里,在行军床上和衣而卧。
我这时精神和身体双重困乏,一躺下就睡着了,睡得一塌糊涂。
等我被老秦叫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揉揉眼睛看着老秦:“对面什么情况了?”
老秦说:“刚接到特战分队发来的电文,似乎对岸的缅军正要准备开拔!”
“开拔?”我站起来:“走,出去看看。”
我和老秦走到外面,各自举起望远镜往对岸观看,果然缅军正在收拾帐篷和装备,似乎真的要准备开拔。
“这是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大老远来到这里,怎么天一亮就要走?要到哪里去?”我自然自语地说。
“特战分队正在密切注视着他们的行动,我也正在让仰光的情报人员加紧打听有关的情况。”老秦说。
我和老秦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帐篷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