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藏着掖着,并非真心的想要教导我们,好在,也许我该感恩,我们兄弟六个,除了浩铭、越宁,对于琴棋书画之类着实无感,其余人都学的不错,也算是有天赋的。”
“但当时我其实只是想着认字,目不识丁到底是不好的,若是认得字,等长大后,也可以谋个好差事。至于其他的,则是秉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
“淑君从小就好动,他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是我逼着他学的,而若是有不懂的,就去问。她当然不愿告诉我们,若按她的本心,若不是为了保证吃喝,保证她自己能够继续生存,她甚至不想见到我们。”
“而每一次,威逼利诱,阴险也好,卑鄙也罢,那些年似乎一直在斗智斗勇中度过的,只为了多学一些,多懂一些,日后也好有个立世之本。”
“所以,我们,不是母子,是敌人。”
“但人的感情从来都是相互的,她从未在我们身上投注过半分感情,我们又要如何回报她呢?不是没想过主动对她好,但我们的主动又换来了什么?”
“比如淑玉,他年幼时身体不好,你知道他多傻吗?那个女人甚至想给他下毒,因为给他看病花了太多银子,那女人想买笔墨,却因为银子已经给淑玉买了药材而不满,这是动机,是她的理由,她认为淑玉是累赘。”
“淑玉明知那女人自私恶劣,明知她不好,却还怀揣着几分期待,以为如果他够聪明,如果他用心学那些东西,总有一天能从她口中得到一句半句的夸奖。”
“逸宣也差不多是这个心思。”
“可是一直以来的期待,奢望,在那些年的冷待之中,被她消磨殆尽了。”
“感情是得不到回应的,逸宣也是如此。他逼着自己不去在乎,逼着他自己不要太重感情,就是因为在很多年前,他心里就已经扎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是从她那里来的,让他明白,任何期待妄想都是不切实际的,就算再努力,就算奋力的追赶追求,最终也只能落得一场空。”
“太过看重某个人,某件事,最终得到的,也只能是换来自己一身伤。”
“呵………”
智宸长吁口气,说完这些之后,他安静下来。
静静的抱着她,静静的平复着自己心头的情绪。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原本在角落里默默擦刀的老四梁浩铭,竟将兄弟们叫了出来。
淑玉,淑君,逸宣,甚至是已经上床睡觉的越宁,也让老四从被窝里面挖了出来。这几个人聚在一处,安安静静的听着,而各自脸上的表情,则满是复杂。
淑玉像是在轻嘲,淑君则满面的黯然,浩铭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越宁怔怔愣愣,而逸宣则是恍恍惚惚,皆是随着大哥的一字一句,被拖入久远之前的那些伤害之中。
而那些足以影响他们一生的伤害,全是因为他们的亲娘,梁玉茹而来。
好半晌后,智宸徐徐轻语。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逸宣被砍断四肢,挖眼割舌,被装进坛子里送到我面前。”
“那是她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