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像个难民似的,胡子拉碴,瘦的甚至能看见骨头,皮子粗糙,嘴唇干裂爆皮,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也不知多久没有梳洗过了,整个脏兮兮的,像个乞丐似的。
男人神色呆滞,他像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忽然抿了抿唇,但看他悲伤的样子,却像是在哭似的。
“你到底在哪……”他呢喃着,之后狠狠揉了一下眼,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脱下草鞋,只见脚底满是血泡。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摩擦着瓶身,又忽然攥紧了瓶子,眼眶红彤彤的,呆呆的瞅着药瓶回不过神来。
沈秋阳暗道古怪,这人是不是疯了?明明有药,为何不用呢?瞧他脚底血泡叠血泡,都已经流脓了,这时候天气正热,一双脚几乎都烂了,却将小药瓶当命根子似的宝贝着,真是搞不懂她。
“能修好吗?”身后传来苏浪的声音,沈秋阳回头一看,便见车夫正蹲在车轱辘旁边。
“恐怕是不成了,这轱辘是木头的,上面有裂纹,除非是买个新轱辘换上,不然咱们怕是赶不了路了。”
苏浪烦躁地抓了抓头,他忽然瞪向沈秋阳,“你说说,你弄这么写破铜烂铁干什么?这下子好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我上哪弄车轱辘去?”
沈秋阳‘呵呵’一声,“这些东西是恩公点名要的,”之后,她耸了一下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苏浪一听沈秋阳提起‘恩公’,也就是他家师爷,顿时熄了火。
“老大,您别生气,这样吧?我先骑马跑一趟,买个轱辘回来,您俩先在这等我一会儿,成不?”
“早去早回!”苏浪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
***
沈秋阳第二次见到那个怪模怪样的男人,是在第二天傍晚。
她,苏浪,车夫,三人来到一座小镇。
“饿死了!”
苏浪饿着肚子心情很不好,沈秋阳打着哈欠,瞅了眼天色,这时已是黄昏。
“走,吃饭去!”她招呼着苏浪和车夫,准备吃晚饭之后,再买点干粮,带着,在路上吃。
但是……
“妻主!”忽然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冲向前方,他一把按住一个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手里攥着一串糖葫芦,长头发懒散地绑在脖子后面,身材瘦瘦小小的,看样子顶多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男人愣了愣,之后失落地收回手:“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有病!”小姑娘翻了个白眼,之后把头一甩,津津有味地舔着糖葫芦继续往前走。
男人怔忡许久。
以前,也曾有一个人,曾骂他有病。
是,他有病,他是真的病了,他的心病了,脑子也病了,一日复一日,在人海中寻找,像是不知疲倦,但其实真的很累很累。
他忽然抬起手臂蹭了蹭自己的眼睛。
以前,他真的对她很不好,他老是凶她,总和她吼,但是后来,当他想要对她好时,她却不见了。
她离家出走至今已有四个月,这个四月,他从未回过家,他一直在外面,徒步走过一个又一个城镇,生怕错过相遇的契机,哪怕是再微小的希望也不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