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听了凝静的话,轻声道,“还能是谁呢?”
如今还能伴随令狐鸿熹身边的,除了赵虞儿,不会有别人了。
看来这个赵虞儿是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准备准备,我们去看看。”满月低声吩咐凝静。
三夫人的院子动静闹腾的如此大,无论如何,满月都要去看看。
满月最后来到三夫人的院子,一进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
满月一一请安问好。
老夫人脸色先是一僵,继而温和的冲满月点点头,“来了?坐吧。”
平时只会给满月一张冷脸的老夫人,这会子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满月看了眼令狐鸿熹,心下了然。
老夫人现在很清楚,令狐鸿熹已经不是前几年了,事事处处让着老夫人,如今就算面上不会跟老夫人硬碰硬,可背地后,令狐鸿熹也会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办事。
老夫人在这方面吃过亏,自然也更加精明了,她面上对满月和善,也是做给令狐鸿熹看的。
不过老夫人此刻做出的所谓“让步”越大,证明她心底的不满越大。
老夫人在侯府飞扬跋扈这么多年,就算是令狐鸿熹的父亲在世的时候,老夫人也没有丝毫收敛和改变,如今的改变,一方面说明满月的回归已经给老夫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另一方面,也在提醒满月,老夫人已经在想更多的法子铲除她。
这并非好兆头。
老夫人身边,二夫人顺着老夫人的态度,对她还算客气温和。只不过那眼底却是犀利刺目的恨意。
对此,满月视而不见。
令狐平雪此刻并没有随二夫人一同前来,想来是担心令狐鸿熹看到令狐平雪再生气,所以乖乖的躲了起来。
满月落座后,视线落在令狐鸿熹身边的年轻女子身上。
说是年轻,这女子细细一看,也是跟三夫人差不多的年纪,只是可能是没有生过孩子的缘故,女子身形窈窕轻盈,举止柔弱似水,眼波流转,青春懵懂。
别有一番明媚动人的气质。
这女子就是三夫人的妹妹——赵虞儿。
赵虞儿朝满月点点头,唇瓣笑意轻柔,眉梢眼角都是凝着淡淡的清幽气息,让人过目难忘。
满月点头示意,却是清淡无波的态度。赵虞儿眼底不由飞快的划过一丝精明。
不一会,三夫人哭哭啼啼的从后院走来。
“怎么样了?”令狐鸿熹关切的询问。
“大夫说——没大碍。”三夫人眼睛红肿,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有些尴尬。
见此,令狐鸿熹松了口气。
“小孩子皮实闹腾,摔一下再正常不过了,可你非要如此闹腾,好像我侯府天天都鸡犬不宁似的。好好地孩子你非要说的快摔死了,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令狐鸿熹还没开口,老夫人的不满就发泄了出来。
经过前面两次的事情,老夫人心中认定了三夫人是跟满月站在一边的,如今三夫人犯错,老夫人自然不会放过她。
三夫人眼里含着泪,朝着令狐鸿熹的方向求救。
“老爷,妾身也是一时慌了神,刚才见长安摔的头破血流的,一时——”三夫人一脸请求和无措的眼神看向令狐鸿熹。
令狐鸿熹脸色缓了缓,沉声道,“以后不要如此大惊小怪的了。虞儿身体才刚刚好一点,听你这边出了事,非要过来看看,你这个姐姐倒是如此的不合格。”
令狐鸿熹甫一提到身边的赵虞儿,变脸的不止是三夫人,还有二夫人。
二夫人比三夫人都恨不得赵虞儿死。
可令狐鸿熹现在竟是安排赵虞儿住在谦雲阁,这还不算,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赵虞儿,自从赵虞儿回府之后,令狐鸿熹连秀雅苑的大门都没迈进过一步。
尽管如此,二夫人面上却从来没表现出任何埋怨。
被令狐鸿熹如此说着,三夫人脸色青白不定。
赵虞儿见了,笑了笑,轻柔出声抚慰三夫人,“姐姐也是担心长安,自古以来,哪有做父母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莫说是磕破流血,就是稍微碰上那么一下,做母亲的也会疼的流泪。老爷,你就别说姐姐了。”
赵虞儿声音温柔,语气谦和,举手投足有板有眼,比之三夫人,少了刻薄凌厉,比之二夫人,少了市侩精明,完全似一朵青莲一般悠然绽放。
难怪令狐鸿熹会如此的喜欢她。
赵虞儿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三夫人脸色更加难看。
老夫人在一旁冷着脸呛了一句,“我在这里教训媳妇,你插什么嘴?你想当家不成?”
老夫人突然发难,看似正常,可满月总觉得这像是一出事先排好的戏。
“老夫人,我——我只是想劝劝老爷和姐姐。”赵虞儿脸一红,急忙低下头。
令狐鸿熹皱了下眉头,扭头看向赵虞儿的眼神满是疼惜和宠护。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二夫人和三夫人的眼睛。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们何曾见过令狐鸿熹有这般温柔宠护的神情?
这个赵虞儿失踪了这么多年,一回来就得到如此关爱,她们为令狐鸿熹又是生孩子又是操心操力的,到头来却不如赵虞儿得到的一半多!
赵虞儿回来之后,还是如当初般年轻貌美,而她们呢!却早已是人老珠黄!这时候,赵虞儿却轻易的得到了一切!
二夫人眼底恨意翻涌。
三夫人眼眶红红的,说不出是对赵虞儿的嫉妒还是害怕。
目睹此景,满月眼神飞快的扫过老夫人面容。却在此时,在老夫人眼中看到一丝复杂的迟疑。
似乎,这一刻,老夫人也在犹豫她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母亲,虞儿只是一片好心,并没有其他意思。今儿原本好好地,是三房的大吵大闹的说长安摔的厉害,我来之后发现不过是耳朵那里蹭破了一点皮,实在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因为长安是男孩子,本就不该如此娇气,虞儿说的并没有错。”
令狐鸿熹话音落下,老夫人气的狠狠地拍了一下酸枝木的桌面。
长长的假指甲应声折断。
“哎呀,老夫人,息怒息怒啊。”
见此,二夫人第一个站出来,假惺惺的劝慰老夫人。眼神却是精明的不放过令狐鸿熹和赵虞儿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老夫人,是虞儿多嘴,老夫人见谅。”赵虞儿也急忙开口认错。
“你不必假惺惺承认错误,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老夫人此刻却是不依不饶。似乎是多一眼也不想看到赵虞儿。
赵虞儿脸更红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母亲,今天说的是三房的事情,你冲着虞儿发火做什么?”令狐鸿熹觉得母亲平时对满月诸多挑剔也就罢了,对赵虞儿更加过分。他亏欠了满月,也亏欠了赵虞儿,在令狐鸿熹心中,但凡亏欠过的都是心底的一根刺。
“我为什么不能冲她发火?她算什么?你放着二房三房不理,天天照顾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让她住在谦雲阁!这成何体统!”
老夫人一番话,说的赵虞儿快要落泪了。
听到这里,满月恍然大悟。
原来今儿这一出——竟是为了这个目的!
满月视线看向三夫人,三夫人一脸委屈,似乎老夫人的话都说到她心底了,可当三夫人对上满月清冷目光时,却从她眼底发现了不一样的情绪。
三夫人疑惑的看着满月,却见满月轻轻摇了摇头。
三夫人看不懂她的意思,内心更加疑惑。
二夫人此刻顺着老夫人的话,默默低下头,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
老夫人一番话,如一根刺,深深扎在令狐鸿熹心尖上,他扭头看了眼低垂着面容诚惶诚恐的赵虞儿,眼睛闭了闭,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母亲既然如此说,那——”令狐鸿熹顿了顿,像是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因为他的突然停顿,二夫人和三夫人同时抬头看向他,眼底具是漫过满满的惊惧和恐慌。
这种信息传递给满月的感觉——就是她们做贼心虚。
令狐鸿熹执起赵虞儿的手,眉头皱起,旋即沉声道,“虞儿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搬出谦雲阁了。”
闻听此言,二夫人和三夫人脸色变化莫测,都在等着令狐鸿熹后面的话。
“我已经命唐管家整理白露院,虞儿过几天就搬进去。”令狐鸿熹话音落下,二夫人和三夫人齐齐的呆住了。
满月看了眼眸中含泪,一脸受宠若惊表情的赵虞儿,再看看老夫人气虽气,眼神却是平静冷漠的。
这证明老夫人的生气只是表面伪装的,对于令狐鸿熹的这个决定,老夫人心中有数。
满月眸子闪了闪,虽未说话,令狐鸿熹却是看向她的方向。
“满月,白露院是你母亲生前居住的院子,这么多年一直空着,我如此安排,你不会有什么不满吧?”
令狐鸿熹是在意满月看法的,毕竟,他亏欠了这个女儿七年。
自从她母亲去世之后,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直到今日,想到那一抹温婉善良的身影,令狐鸿熹心头还是百转千回唏嘘不已。
二夫人和三夫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满月脸上。
满月苦涩一笑,淡淡道,“侯府是父亲和老夫人当家做主,满月只会做好自己分内事,其他事情单凭父亲和老夫人做主。”
满月此刻故意扯上了老夫人。
既然老夫人愿意演戏,那满月就给她机会继续演下去,演的越多,暴露越多。
赵虞儿眼神飞快的看了满月一眼,眼底的精明一闪而过。
令狐鸿熹点点头,对于这个女儿一直是放心的,她做事很有分寸。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稍后,我会给虞儿一个名分,不会让她不清不楚的留在我的身边。”
令狐鸿熹话音落下,起身执着赵虞儿的手就要离开。
见此,二夫人一脸乞求的看向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