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说的长大以后要照顾满月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没事。时辰不早了,穿好衣服我们就出发。”满月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春日晨光虽然明媚灿烂,可初春的早上却是清寒透骨的。
甫一推开房门就看到院中站了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暗黄色锦袍衬托挺拔身躯,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分外清朗洒脱。
听到开门声,林简扬起头看向满月,见她面容苍白憔悴,林简的心再次毫无征兆的拨动了一下。
“太子殿下,你昨晚——”满月前一世是后知后觉的人,但是在这一世却拥有常人不具备的敏锐观察力。
“昨晚我们算是同处一院。”林简微微一笑,语气淡然随意。
侍卫苏康站在林简身后,见自家太子殿下云淡风轻的带过了院中站立守护一晚的经过,内心说不出的唏嘘感慨。
太子殿下是知道就算是说了,以令狐大小姐的性情对太子的态度也不会改变多少。
“我先洗把脸就去见姑姑。”满月说着,转身回了屋子。
林简安排属下打了温水进屋,满月却是让他们重新换了凉水洗脸。冰冷的井水扑打在面颊上,瞬间清醒了很多。
昨晚的一番厮杀,发髻散开,发簪也不知去向,林简差人送来了新的一套发簪,难得的是,竟是与她昨天佩戴的那套一模一样。
那一套发饰虽不是名贵之物,可要在几个时辰之内找到一套一模一样的也非常不容易,满月不知道林简是如何办到的,但是这其中困难可想而知。
洗漱完毕,满月恢复昨晚的打扮,面颊轻轻扑了胭脂水粉,掩盖住面容的憔悴苍白。
清晨出现在林简面前的满月,清幽自然,秀丽安然。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清冽气质,让林简为之一振。
他一直就觉得,令狐满月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吸引他的地方,而她在他心底扎根越深,却越加让他看不懂。
须臾功夫,林简带着满月和令狐惊烈已经到了令狐泉休息的院子。
将满月送到目的地,林简留下苏康保护满月回府便先行离开了。他昨晚一夜没有回景阳宫,也没有回别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一夜未归的话,势必是引起不小的动静。
所以林简要早早回去安顿一切。
满月带着令狐惊烈进了院子,令狐泉刚刚起来,看到满月出现在眼前,令狐泉明显吓得不轻。
这皇宫重地,莫说是住在这里了,就是进出都不容易,满月丫头她——还有惊烈——令狐泉见满月有话对自己说,急忙让贴身丫鬟乔青在院子外面看门,好在这个院子的宫女昨晚都被她屏退了,这院子就只有她和乔青两个人。而林简之前也是调查清楚一切,所以赶在其他宫女还没过来送洗漱物品的时候将满月送了进来。
“满月,快进来。”令狐泉见满月神色凝重,急忙拉着她和令狐惊烈进屋。
进屋做好,满月对令狐泉没有任何隐瞒。事已至此,不管是林间的态度还是林东曜的态度都要告诉令狐泉,让她心中有数。
满月在叙述的时候,尽管令狐泉面上保持着冷静,可眼底和心底早已是波涛翻滚。
听完满月叙述,令狐泉狠狠地一拍面前的桌子,眼神如刀锋冰冷寒彻。
“之前在侯府就百般算计丑态毕现,现在竟然还敢算计到宫外了!这不要将你和惊烈置于死地吗?”令狐泉气愤难平,虽然满月没说怀疑是谁暗中策划的这件事,但令狐泉如此通透的心思,稍微想一想,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姑姑能信我,满月就心满意足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是谁指使的,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惊烈只是受了惊吓,当务之急是回去之后能给父亲那边一个交代。”满月如此说,也是令狐泉心中所想。
如今是林简和林东曜都牵扯到了昨晚的事情当中,她肯定不会怀疑满月撒谎。为今之计是回去之后如何将这件事情告诉令狐鸿熹。
若说是二房指使的,他们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可令狐泉直觉告诉自己,必定是二房无疑!可就如此回去找到二房,她们如何会承认?
“姑姑,有些事情来日方长,满月能得太子殿下和五殿下舍命相救,已经是感恩戴德,如今又有姑姑信我认我,就算是给了满月最大的交代和安慰。”
满月越是如此说,令狐泉心里越加不是滋味。
明明是侯府嫡出长女,又得体懂事,为何就不入老夫人的眼呢?看看二房那些人都是什么德行!那两个女儿都被惯成了什么样子!一个仗着容貌倾国倾城就胡作非为强出风头,另一个就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还有一个儿子就——想到令狐捷的时候,令狐泉突然愣了一下。
昨晚就没见过令狐捷出现。
按理说,昨晚那场合他也应该出现的,况且林东合自始至终都在,令狐捷这些年一直都是林东合的属下,没道理昨晚连影子都不现!
想到这里,令狐泉又想到了满月提到那个黑衣人故意改变了声音不想她听出真实声音,难道那黑衣人会是——因为想到这一点,令狐泉只觉得心底有一股无名怒火正蹭蹭上涌!瞬间永遍周身每一处!如果她的猜想没错的话,昨晚那个黑衣人首领就是令狐捷!越想到最后,令狐泉越加心寒!
满月是令狐捷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与他留着相同血液的妹妹!对待自己的妹妹都下如此狠毒的手!那将来为了自己的仕途是不是连至亲都可杀?令狐捷若是继续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但对满月来说是个致命的威胁,就是对侯府,都是可怕的存在。
满月见令狐泉突然不说话,也不打断她,安静的坐在一旁。
以令狐泉洞悉世事的能力,她很快就会想到昨晚的事情跟令狐捷有关,不管猜疑是对是错,只要令狐泉对令狐捷有了猜疑和防备,那以后令狐捷再稍有动静,第一个站出来质控他的就是令狐泉!
令狐泉与令狐鸿熹兄妹情深,又很看重侯府声誉,她绝不会允许侯府内有如此乌烟瘴气存在!
与此同时,侯府,二夫人院子从昨晚开始,二夫人的院子就没消停过。
虽然有宫中的御医给令狐平雪看过也开过药方了,可令狐平雪就是不肯罢休,一直哭哭啼啼闹腾了一夜。
她脸上的伤疤大都是被盘子碎片蹦上的细小伤口,伤口只要养好之后,过段时间就看不出疤痕了,可因为伤口有十几处。所以上药之后显得分外狰狞恐怖。
令狐平雪气的摔碎了屋里所有的镜子,更是发狠的抓起桌上的盘子朝丫鬟玉华砸去,砸的玉华脑袋开花,捂着头在地上求饶不羁,令狐平雪才微微平息了一丝怒火。
却是依旧呼喊着不依不饶的要二夫人给她报仇。
令狐鸿熹从外办事回来,一进侯府就听到令狐平雪这边哭天抢地的声音,令狐鸿熹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脚步匆匆的进了院子。
二夫人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令狐鸿熹走了进来,急忙冲令狐平雪使了个眼色。
令狐平雪跳下床,直直的就冲床脚撞过去。
正走进来的令狐鸿熹见此场景,急忙喝住令狐平雪,“这是做什么?快拉住她!”
令狐鸿熹一声令下,一众丫鬟婆子和二夫人立刻上前将拦了下来。令狐平雪这时候哭哭啼啼的朝令狐鸿熹走过去。
“父亲,我的脸成了现在这样子——我没脸继续活下去了——父亲,你让我死了吧——”令狐平雪说着扑倒在二夫人怀里,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是装的。
令狐鸿熹原本还想责骂二夫人和令狐平雪,可是在看令狐平雪那张脸,还有她此刻绝望的神情,令狐鸿熹原本的话都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若不是你这个做母亲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她和子璐!岂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延禧宫的事情令狐鸿熹回来之前就听说了,令狐泉已经派人提前通知了他。
二夫人一听令狐平雪的语气,就知道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幸亏她让平雪提前上演了这么一出,要不然这会子就要受罚了。
二夫人抱着令狐平雪哭的伤心欲绝。
“侯爷,话不能这么说啊!这做父母的哪个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我虽然对满月那孩子有诸多不满,可我也是拿她当侯府的一份子啊,谁知她就是看我这个母亲不顺眼,竟然想出如此歹毒的招数对付平雪,还冤枉子璐!侯爷,你看看平雪这张脸——呜呜——”
二夫人声泪俱下的哭诉着,就是希望让令狐鸿熹心软可以不追究她们的责任,最好还将脏水都泼在令狐满月身上。
若是搁在之前,二夫人如此哭诉,令狐鸿熹心底必定是向着她的,可是在经历了前些日子的一些事情后,令狐鸿熹对二夫人曾经的信任已经动摇,连带对令狐平雪和令狐子璐的失望也与日俱增。
“满月是个怎样的孩子,不用你说,我自己会看!同样,你最近都做了什么,平雪和子璐都做了什么,我也会看!你再如此纵容下去,整个侯府的脸就全被你丢尽了!”
令狐鸿熹厉声斥责二夫人。
令狐平雪在二夫人怀里,泪眼朦胧的看着令狐鸿熹。这还是那个宠爱自己的父亲吗?怎么自从令狐满月回来之后就完全变了样呢?现在连她受伤了都不关心,还是偏袒着那个扫把星!
“父亲,您如此不信我,现在我的脸也毁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为何要拦着我?让我死了算了!”令狐平雪越想越不甘心,自从令狐满月回来之后,不但本该属于她的风头都被抢走了,就连父亲的宠爱和信任也没有了!
那个令狐满月根本就是该死!
祖母当初就不该让她回来!让她在县城自生自灭就对了!
令狐鸿熹看着令狐平雪满脸的伤痕,其实也是心疼的。毕竟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女儿,自小到大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直都很得他的心意。但最近一段日子,这个女儿狭隘自私咄咄逼人的一面也暴露了出来,如果任由她继续下去,势必会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