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声女子的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
林简皱着眉头看向身后,只见竟是涂玲儿突然挡在了林东曜身前。
原本准备离开的满月也是停下了脚步,一手将惊烈护在身后,目光警惕的看向大殿中央。
年政手里捉着一条银白色小蛇,小蛇正吐着血红的芯子,舌头忽前忽后的扭动。
“留下!”林东曜沉声下令,并没有让年政立刻杀了这条小蛇。
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涂玲儿手背上血肉模糊的,像是被蛇咬伤了。
“玲儿!玲儿!”涂玲儿的母亲梁氏跌跌撞撞的冲到涂玲儿身旁,见涂玲儿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当即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办。
“这——这,五殿下,求求您救救玲儿吧,玲儿这是怎么了?”
“刚才有毒蛇窜出来,是涂玲儿挡在五殿下身前才会被毒蛇咬伤,要不然受伤的就是——”底下有多嘴的千金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自己母亲捂住了嘴巴。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或震惊或同情的看向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涂玲儿。
“年政!传御医!”林东曜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涂玲儿,沉声下令。
年政将小蛇交给身后的护卫,闪身离开。
涂玲儿脸色愈发的苍白骇人,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睁开眼睛看向林东曜的方向,见林东曜安然无恙,涂玲儿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五殿下,您没事吧?”到了这节骨眼上涂玲儿还能想着林东曜安危,这般舍己忘我的精神倒是让满月疑惑了。
若是之前对她的怀疑有错的话,那么这涂玲儿还真是有情有义,可如果这是一出苦肉戏的话,那可真是下了血本。
满月和林简相视一眼,都不做声。
大殿上原本准备散去的众人也纷纷围拢了过来,看着被毒蛇咬伤脸色苍白如纸的涂玲儿都是频频摇头感叹。
林东曜看了眼涂玲儿,墨瞳深处涌动的情绪深沉冷酷。下一刻,他微微俯身,蹲了下来。
寒瞳在涂玲儿受伤的手背上停留了片刻,继而又看向她,虽是留在涂玲儿身边,可他此刻的神情审视多过其他。
“传令下去,暂时封锁消息不要告诉太后和皇后。”林简冷声吩咐贴身侍卫,侍卫得令离开。
不一会,御医过来,先是给涂玲儿服下一颗清热解毒的药丸,然后安排了几个人将她抬到了后院。
梁氏一直跟在女儿身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涂玲儿气息愈发的微弱,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满月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涂玲儿抬下去,面容始终沉静如水。
林简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今晚不太平,等我送你。”
满月听到了却没理会。
今晚自然不会太平了,可就算林简将她平安的送回侯府又能如何?令狐平雪那张脸都伤成那样了,二夫人和老夫人岂能善罢甘休?侯府的事情还得她自己解决。
中毒的涂玲儿此刻躺在后厅房间里,大殿的人都散去了,满月跟着众人一同往外走,手里紧紧牵着惊烈。
刚才一片混乱的时候,满月一直都有留意林东合,可奇怪的是,竟是找不到林东合!有毒蛇攻击林东曜,林东合却失踪了,这两件事情如何能让满月不联系在一起?
满月领着惊烈朝来时的道路走去,冷不丁身侧一抹黑影一闪而过,倏忽拦在了她的身前。
“令狐大小姐,我家殿下有请。”
来人竟是年政。
满月紧紧抓着惊烈的手,看到身旁走过三三俩俩的家眷闺秀,因为她的位置比较靠里,所以并没有引起众人注意,而年政身子又隐在暗处,一身黑衣与暗夜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你家殿下不好好的看着她的救命恩人,找我做何?”满月压低了声音冷冷开口。
年政有些为难,双手抱拳低声道,“这是殿下的吩咐,属下也不知道。”年政从七岁就跟在林东曜身侧,对他忠心耿耿,多余的话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会说。
其实满月与年政也算是认识的。
满月在贺家住了七年,而年政每年都会回家一次,每次回家,贺姨娘的女儿都会偷偷地趴在墙头上看,好几次还真的被她看到年政在院子里练功,但之前的满月与年政不过是几面之缘,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林东曜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自己,必定是关于涂玲儿。
“我要带着惊烈一起。”满月紧了紧拉着惊烈的手。
年政却有些为难。
五殿下只说请令狐大小姐一人,可没说要带上令狐惊烈。
见年政迟疑,满月转身欲走。
年政急忙上前拦着她,“大小姐请。”
年政不敢怠慢满月,只得暂时答应她,等见了殿下再做定夺。
满月前脚刚走,令狐子璐就急匆匆的追了出来,只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扫把星小贱人!又去了哪里会野男人!带着一个拖油瓶还走得这么快!哼!”令狐子璐一脸不忿,低声咒骂。
今儿她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母亲和令狐平雪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她也不知道是留下来等着母亲和令狐平雪,还是先走了。母亲也没说一声,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令狐子璐越想越生气。
令狐子璐现在哪里知道,二夫人早就带着令狐平雪回了侯府,难道还留在延禧宫丢人不成?
令狐子璐一个人往回走,在她身后,一抹黑衣身影一闪而过。
几个起落之后,黑衣身影来到了大殿另一侧隐蔽角落的林简身边。
“殿下,属下去晚了一步,令狐大小姐刚走到树林那边就找不到人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接走了。”苏康实话实说。
林简眉头倏忽皱起,看了眼后厅的方向。
“跟我走。”话音将落,他已经抬脚朝后厅走去。
后厅除了清一色的羽林卫,再就是御医、梁氏,以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涂玲儿。林东曜和贴身侍卫年政都不知去向。
林简脸色倏忽一寒,冷笑一声,道,“我知道她被谁接走了!”
该死的林东曜!竟是快了他一步!
那个小女人竟如此不听他的话?不是告诉她等着他吗?一走了之就罢了,还是被林东曜的人带走的!想到此,林简就觉得窝火。
年政带满月从另一条小路绕到了延禧宫的后门,太后已经在侧殿就寝了,大殿上的人也都散了。满月对这条小路并不陌生,前世不知道走过多少回,每每来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堤防瑾妃,瑾妃那时候已经是太皇太后,却是不改飞扬跋扈的性子,对满月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没有看顺眼的时候。
后院僻静的角落里,林东曜背对着满月,修长身躯伫立在姣白月色下,隐隐的透出些许刺骨冰凉的气息。
“你带他到一边等着。”林东曜并不转身,已经知道满月是跟令狐惊烈一块过来的,听脚步声就知道了。
“惊烈,在我视线能及的范围,知道吗?”满月轻声提醒令狐惊烈,这话也是说给林东曜听的。
他有话跟自己说,这没问题,但必须保证惊烈是安全的,必须是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
林东曜转过身来,寒瞳如水,面容如霜。
那唇角看似勾起一抹弧度,却不是微笑,而是玩味和试探。
林东曜冲年政点点头,满月见此松开手,年政带惊烈就在满月身前十几米的地方站着。
林东曜与满月之间,此刻不过一米的距离。可他一双瞳仁却带着巨大的吸附力,若无底深渊,能瞬间将人吸入无底黑洞一般。
满月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是林东曜找她,自然是她先说。
沉默对视了一会,林东曜却是语出蹊跷。
“太子的人晚了一步扑了空,很快就会知道是我带走了你。你猜他接下来会如何?”林东曜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满月。
“如何?两个法子而已,找或是不找。五殿下选择找,我就选不找,总得有个对立这出戏才好看。”满月依旧是无所谓的语气和态度。
“你的意思是故意跟我对着干?”林东曜挑眉看向满月。
“总得有人做出选择。”满月平静回应。
“你的选择就只有跟我对着干?没有别的?”林东曜在此刻很有耐心,可对于他这般腹黑阴险的人来说,耐心有多大,其后的危险就有多大。
“五殿下,小女子选择权有限,你又不是不知道。”满月不冷不热的回了林东曜一句,神色未变,只是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惊烈的方向。
林东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令狐惊烈正静静地站在树下,身后是一脸警惕表情的年政。令狐惊烈小小年纪,却是比一般孩童多了稳重和从容,至少面上不会有任何苦恼和烦躁,即便眼底尽是对令狐满月的担忧和紧张,甚至是对他的隐隐敌意,可面上却能掩饰的很好。
七岁年纪能做到如此,已属不易。
“正因为选择权有限,对你来说,涂玲儿的出现倒是一个机会,不是吗?”林东曜终是将话题绕到了涂玲儿身上。
满月垂眸,心中冷笑。
“五殿下有了怀疑,之后小心提防就是了。”
“要提防一个人容易,可如果要将计就计呢?”林东曜眼神微微闪烁一下,满月心下了然。
“首先先找到她身后的人。”满月声音倏忽冷了下来。
“你有人选?”林东曜此刻的语气比满月还要随意。
满月白了他一眼,淡淡道,“我选出来的五殿下就会相信吗?不过看样子五殿下今儿是没将某人的苦肉计放在眼里了。”满月此话一出,林东曜竟是难得的笑出声来,低沉磁性的笑声,听得不远处的年政也是一愣。
殿下——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那条可是银线蛇,但凡被毒液沾染身上都会皮肤溃烂而死,更何况是咬上一口了?”林东曜提出的怀疑合情合理。
银线蛇含有剧毒,若涂玲儿用这个演戏的话,那未免太冒险了,因为一旦林东曜这边没有解药的话,那涂玲儿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