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又瞧了一眼系统控制面板,友好度那一栏里, 也只有两个负数。其一自然就是离国的二皇子殿下, 刚刚被他们算计了的黍离。这其二,当然便是视厉长生为“情敌”的小老虎小猫儿了。
厉长生保持微笑, 说:“可能……需要先对他好一点罢。”
“对他好一点?”荆白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离国二皇子的身份底细, 厉长生已经叫人前去打听。厉长生与荆白玉先前对于离国的事情都不是太过清楚,需要仔细打探一番, 知己知彼才好百战百胜。
这离国的二皇子名叫离缨,他上面有一个哥哥, 就是如今离国的太子,两个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离缨下面的弟弟一共有八个,倒是未有一个妹妹。
离缨的母亲原本乃是离国的皇后,离国满朝文武也都觉着, 二皇子离缨想必就是日后的储君。
但是后来一日, 离缨的母亲,离国的皇后突然暴毙, 当时离缨年纪还小, 失去了母亲的庇佑, 日子开始有些不好过。
离国很快有了新的皇后,便是大皇子的生母。因着新皇后受宠, 所以离缨的大哥也跟着一跃成为皇上眼中的红人, 两年之前, 被正式册封为太子。
这一次离国上柱国叛乱, 九位皇子人人自危, 纷纷从皇宫之中逃出。离国太子也是狼狈不堪,顾不得太多,带着自己亲随慌慌张张逃跑,想要到其他国家去搬救兵。
离缨同样带着部下逃出都城,但是不幸的是,他身边竟是出现了叛徒,将离缨的行踪透露给了上柱国的人。
离缨一行人遭到埋伏,损失惨重,侍卫拼死护住离缨,将他送出包围,叫离缨先行逃跑。离缨侥幸捡回一条命来,但这么一来,他身边一个人也无,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这般还如何能跑的掉?被抓回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离缨当机立断,一瞧自己所在的位置,仿佛离着荆国不远,他知道上柱国不敢贸然招惹荆国,干脆便快速往荆国的边界赶去。
正巧了,离缨到荆国的时候,正遇上一片难民,他干脆就混进了难民之中,随着难民继续往前走。
上柱国果然畏惧荆国,不敢贸然闯入,生怕荆国叫他们给什么交代。所以上柱国只得叫手下的士兵伪装成土匪,进入荆国边界去搜索二皇子离缨的下落。
离缨从小太子荆白玉营帐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个惊魂甫定,止不住伸手狠狠压了压心脏的位置。
他眯着眼睛,心中寻思着,万万不能叫那小太子与他身边的厉长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去,否则……
他如今侥幸未有死在上柱国手中,着实不想一个大意,却死在荆国人手中。
“那厉长生……”离缨眼神阴沉,道:“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离缨在离国之时,便听说了,荆国突然多了个厉害的人物,竟还是个寺人太监,叫做厉长生。
当时离缨并不当做一回事,受宠的寺人数不胜数,哪个国家也不会缺了短了,就是在离国离缨父皇的面前,最能说上话的,也是个寺人太监。
这些寺人瞧上去听话顺从又贴心,能讨到皇上欢心,是再正常不过的,皇上一欢心了,给他们一些权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然而……
离缨在会盟大营待了两日,多了些所见所闻,发现那厉长生竟不只是会说话会讨好,的确是个非常难对付,城府极深之人。
离缨自然自语说道:“看来日后……我要小心此人才是。”
离缨本觉得,那荆国小太子荆白玉,不过七八岁年纪,能有什么自己的主意?只是个小孩子罢了,并不难忽悠了去。
然而眼下一瞧,有厉长生在他身边待着,自己想要将荆白玉顽弄于鼓掌之中,着实登天难事。
离缨先行回了自己的营帐,准备休息一番,再想日后的办法。
“黍离大人。”
他前脚进去,便听营长外面有人低声呼喊。
离缨吓了一跳,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道:“何事?!”
外面一个宫女的声音,分外的甜美,说道:“黍离大人,是太子殿下吩咐婢子前来的,为黍离大人送一些个换洗的衣物。”
“衣服?”
离缨站起身来,走到营帐门口,连忙换上一脸唯唯诺诺的模样,这才撩开帐帘子,笑着说:“多谢姊姊,有劳姊姊跑这一趟了,多谢太子殿下。”
这离缨五官合在一起,着实耐看的不得了,瞧上也温柔多情至极,那小宫女瞧离缨千恩万谢的,止不住红了脸,道:“这也没什么的,东西给你,我就先回去了。”
“多谢姊姊。”离缨复又道谢一番。
那宫女红着脸离开,离缨纳罕的捧着衣物回到营帐内,只觉手下的衣服滑不留手,都是一些上等的丝织物,就算是在离国皇宫之中,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这么好的衣服,怎么拿来给我穿?”离缨微微蹙眉。
【#友好度总览#】
【土豪:-22】
好感度又下降了!
厉长生才喝了一杯茶水,就又瞧见系统提示展现在面前。
“咳咳……”
厉长生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些个头疼不止,自己方才什么也未有做,与离缨也相隔甚远,连瞧也是瞧不见他的,怎么就无端端被离缨又给讨厌了去?
厉长生摇了摇头,感叹道:“土豪的想法,或许与常人不同。”
“你说什么呢?”荆白玉跳窜窜的从营长外面走了回来。
厉长生问:“太子这是去何处了?”
荆白玉邀功一般的走过来,站在厉长生面前,挺着胸脯子,自豪的说:“你不是让我与离缨做朋友吗?你不是让我对离缨好一点吗?我方才叫人去给离缨送换洗的衣裳了。”
“送衣裳……”厉长生有些个恍然大悟,道:“那他可喜欢?”
“应该喜欢罢?”荆白玉道:“我也不确定,若是他不喜欢,一会儿再叫人送些个其他的东西过去。”
厉长生心中好笑,觉得离缨定然是不喜欢那些个衣裳的,不然好感度怎么突然又掉了一点?
如此不是个办法,若荆白玉送去的东西,离缨都不喜欢,自己这面的好感度恐怕是要跌倒-100的。
厉长生干脆道:“东西先莫要送了,我们还是先摸一摸那离缨的喜好才是,免得无头苍蝇一般,做的都是无用功。”
“那你说,他喜欢什么?”荆白玉问道。
这还真是有点问住了厉长生,厉长生已然叫人去打听了一番,不过真是未有打探到离缨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这离国二皇子离缨,因着小时候身子骨羸弱,所以一直未有习武,最多不过跟着师傅读读书罢了。
后来离缨的身子骨强健了一些个,他的母亲又去世,无有人照料着他。新皇后生怕皇上会立离缨为太子,所以各种明着暗着的打压离缨。
新皇后对皇上进言,说离缨身子羸弱,不适合习武免得伤了离缨。如此一来,后来皇子们都开始骑马射箭,离缨仍然只是读书。他手心里光光滑滑,一个茧子也未有,便是因着如此。
离缨那点子功夫,还不如七八岁的小太子荆白玉强,骑马也是勉强,能逃到荆国边界来,的确已是不容易的事情。
厉长生未有打探到离缨什么特别的喜好。离缨不好酒不好色,对美味佳肴也无甚么太大的喜爱。
厉长生寻思了一遍,笑着说道:“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叔叔!叔叔!”
正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洪亮的喊声。就算隔着厚厚的帐帘子,厉长生与荆白玉仍然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可不是姜笙钰来了?
“讨厌鬼来了!”荆白玉蓦地从席子上跳起来,说:“你们将人给我拦住,拦住!不要叫他进来!”
营帐门口的确有不少侍卫,不过大家见了姜国太子姜笙钰,都是头疼万分。这姜笙钰谁能拦得住?根本便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尤其眼下……
尤其眼下姜笙钰还不太正常的模样。
姜笙钰避开侍卫的阻拦,一头撞进了荆白玉的营帐来。
荆白玉还未有发难,就瞧姜笙钰已经扑过来。
“哎呀!”
荆白玉还以为姜笙钰是冲着厉长生扑过去的,还想要飞身阻拦,可让众人万万无有料到的是……
姜笙钰一把扑住了小太子荆白玉,将人直接按倒在地上。
小太子荆白玉个头还小,身子板瞧着便不是太结实,哪里有姜笙钰皮实,被姜笙钰一个猛虎扑食,是一点还手之力也无有的。
“哎呀,你干什么!放开我!”
荆白玉踢了两下,不过没用,感觉姜笙钰这小狼胚子,竟然比他家小老虎小猫儿力气还大,被压制的死死的。
姜笙钰抱着荆白玉,嘿嘿一笑,一脸傻呵呵的表情,说:“叔叔……钰儿真想你啊!”
“你今天与那小屁孩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着我呀!”
“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别说荆白玉傻了眼,就算是见多识广处事不惊的厉长生,也有些个难得的纳罕怔愣。
厉长生就站在荆白玉两步开外的地方,而姜笙钰迷迷糊糊的,竟是连人也不识得,将荆白玉当了厉长生,抱着就不撒手。
“你才小屁孩!”
“你给我放开!”
“再不放开,我就咬你了!”
“厉长生,你还不来帮忙!”
荆白玉出了一头的热汗,又打又踢的,而姜笙钰仿佛一块狗皮膏药,怎么都甩他不开。
厉长生忍着笑意,上前来拉姜笙钰,道:“钰儿?叔叔在这里,你先放手,你看那是太子殿下。”
“我呸!”姜笙钰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厉长生,那表情着实凶得很,道:“你别想哄骗我,这是我叔叔!”
“他到底怎么了?疯了吗?”荆白玉感觉自己都要被姜笙钰给勒死了。
厉长生哭笑不得,说:“莫不是喝醉了酒?”
荆白玉道:“不会罢,没有酒味儿啊。啊!怎么仿佛与上次喻青崖的情况有点相似,莫不是又中了什么埋伏。”
“哗啦——”
营帐再次被掀开,冯陟厘施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道:“无须担心。”
“师父!”荆白玉艰难的喊了一声,说:“师父,快来帮忙啊,我要被勒死了。”
冯陟厘丝毫不惊讶姜笙钰的异常举动,仿佛早已有所预料的模样。
冯陟厘走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根不起眼的杂草,在姜笙钰面前挥了挥。厉长生与荆白玉顿时都闻到一股青草的香气。
冯陟厘解释说:“之前听到玉儿讲述你们路上遇到的事情,今儿个正巧出去采药,便配了一副作用差不多的香粉,看起来的确是管用的。”
厉长生与荆白玉他们在来的路上,的确遇到了稀奇事情,喻青崖吃了客栈的东西,便仿佛喝醉了酒一样,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还一个劲儿的说胡话,意识全不清楚。
冯陟厘带着姜笙钰去采药,想起这个事情,瞧着手边药草齐全,当下便配了一副药粉出来,便是有致幻效果,让人有种迷迷糊糊喝醉了一般的感觉。
姜笙钰闻到了青草的味道,顿时感觉脑袋里嗡嗡的,宿醉的感觉让他头晕脑胀。
他喃喃的说道:“我……我怎么了?”
说罢了定眼一瞧,整个人吓得一哆嗦,道:“荆白玉!你疯了吗?抱着我做什么?!”
荆白玉气得对姜笙钰便是踹了两脚,不过姜笙钰反应迅速,一个翻身而起,已然躲开了大老远。
他还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说:“你把我衣服都弄乱了。”
荆白玉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指着姜笙钰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厉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
“嘶——我的头,我这是怎么了?”姜笙钰压着自己的额角,转头又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负手而立,一副高深莫测的冯陟厘。
“冯陟厘!”姜笙钰瞪大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来,说:“冯陟厘!是你!你之前给我闻了什么?”
冯陟厘淡淡的说:“没什么。”
他说罢了转身便走,姜笙钰立刻追上去,道:“冯陟厘!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刚才是不是你搞得鬼?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坏?”
荆白玉嫌弃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赶忙抱起桌上的耳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茶水压压惊。
荆白玉说:“太吓人了,我被姜笙钰那小狼崽子给弄脏了,一会儿我要好好的沐浴!厉长生,你也给我弄点什么泡泡浴芭,要香味儿特别冲的那种。”
厉长生笑着道:“难得两位太子殿下这般亲近,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开端。”
“一点也不好。”荆白玉不停抖着自己的衣服,下一刻忽然眼睛一亮,说:“厉长生!”
“怎么了?”厉长生问。
荆白玉说:“你看啊,我师父新研制出来的药粉,好像不错的样子。你说我们可不可以给那二皇子用一些?到时候他就仿佛喝醉了酒一样,迷迷糊糊的,我们趁着他意识不清醒,叫他写下卖身契!那以后我们想让他做什么,他便要做什么了!”
厉长生一听,顿时又是一阵哭笑不得,如此一来,的确可以拿捏住二皇子离缨。但……
土豪朋友对自己的好感度,绝对跌破-100,到时候任务完不成不说,指不定又要多几个be结局的可能性。
厉长生保持微笑,委婉的说道:“长生觉得,这办法不够光明正大,并不适合太子殿下您啊。”
“光明正大?”荆白玉好奇的瞧他,说:“你不是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
“这话听起来就着实不好听。”厉长生仍然保持微笑,说:“太子殿下,这不择手段也是要讲究一些手段的。比如说做坏事,一定要背着旁人做坏事。决不能叫旁人发现了,最好还能叫旁人被卖了还在帮你数钱。”
荆白玉嘴巴嘟着,趴在案几上,伸手支着脑袋,说:“那你说说看,怎么将离缨卖了,他还能帮我们数钱呢?”
“容长生想想十全十美的办法。”厉长生道。
离缨很快沐浴完毕,更换了小太子叫人送去的新衣服,然后复又回到了荆白玉的身边来。
离缨长相本就出众,如今这么仔细一打扮,换上了精致的衣衫,果然整个人都与众不同了起来,瞧着便有一股说不出的贵气。
只是离缨掩藏的很好,满脸唯唯诺诺模样,一进来就“咕咚”跪在了荆白玉的面前。
离缨抬着袖子抹着眼泪,竟然说哭就哭,以头抢地的说着道:“小人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太子殿下不只是救了小人,还给小人如此华美的衣服穿,小人以前从未有穿过这等精美的衣裳,真是折煞了小人啊。”
荆白玉一连被离缨磕了三个响头,眼看着离国二皇子如此伏低,荆白玉这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忽悠忽悠的。
厉长生并不言语,站在旁边瞧着,心里思忖着,这离国二皇子果然是有心计之辈,如此能屈能伸,若是换了旁人,恐怕连离缨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阿离啊,快起来罢,别跪着了。”荆白玉亲和的不像话,亲自走过去将离缨扶了起来,说:“你这是什么话呀,千万别谢。我瞧着你就觉得面善,就觉得亲近,仿佛你是我的亲哥哥一般呢。”
“这……小人不敢。”离缨赶紧说道。
荆白玉说:“阿离啊,你的脸和手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厉长生见荆白玉嘘寒问暖,给荆白玉打了个眼色,让他稍微克制一点。明明一副纯良的小白兔模样,好端端的一开口,便成了个大尾巴狼的样子,很容易叫离缨心生怀疑。
离缨对于荆白玉的嘘寒问暖,只是表面上磕头感谢,心里并未有什么波澜。厉长生瞧了一眼系统控制面板的好感度,仍然是-22。
所幸没有再降低……
荆白玉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好话说尽,着实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给厉长生打了个眼色。
离缨仿佛油盐不进,荆白玉与他说什么,他都是“小人不敢”、“小人惶恐”、“多谢太子殿下”这几句话,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却没有一句是真心话。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您也该休息一会儿了,不如先叫黍离退下去罢。”
“也好,我的确是有点累了。”荆白玉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哈欠。
“小人告退。”离缨立刻说道。
离缨如蒙大赦,赶忙站起来,规规矩矩的退出了营帐去。
“黍离啊。”
他才走出去,营帐帘子再次被掀开,有人从里面跟了出来,可不就是厉长生?
厉长生笑的很是亲和,走出来道:“黍离,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不知你方便不方便。”
“厉大人请讲。”离缨垂着头,十足恭敬。
厉长生将他带到一面去,笑着说:“太子殿下还是小孩子,你也是知道的,小孩子都爱顽,也十足害怕寂寞,害怕一个人没人陪伴,是也不是?”
“是是。”离缨立刻点头附和,说:“厉大人说的正是。”
“所以,”厉长生说:“我瞧着太子殿下与你投缘的很,对你着实不错,你可要多多陪伴太子殿下才是。”
厉长生说着,还故意叹息了一声,说:“唉,你不知道。在大荆皇宫之中,只有太子殿下一个皇子,平日里全无说话之人,别说是太子殿下了,就算我们这些宫人,也都觉得憋闷无趣的很呢。太子殿下最喜欢听听各地的趣闻,你没事的时候,多给太子殿下讲一讲。”
“是,小人明白。”离缨说道。
厉长生知道离缨心思重,生怕荆白玉突然对他太好,会引起离缨的戒备。所以特意追出来,与离缨面前帮小太子荆白玉卖卖惨,这么一来,也能叫荆白玉瞧上去“正常”一些。
厉长生说着话,全无放过离缨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就瞧他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即脸上多了一丝放松之态。
厉长生和蔼的道:“就是这些事儿,也无有旁的了,你且去罢。”
“是,小人告退。”离缨道。
“等一等。”厉长生忽然开口叫住离缨。
离缨方要离开,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也是他心中有鬼,所以总杯弓蛇影一惊一乍的。
离缨赶忙稳住心神,道:“厉大人还有何吩咐?”
厉长生走过来两步,低头仔细的去瞧离缨的脸。
离缨吓了一跳,赶忙将脑袋垂的更低。
“你别害怕,”厉长生温声说:“我就是瞧你的脸上,除了下巴处的磕伤之外,还有一些泛红。”
离缨抬起手来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这一摸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离缨虽然在离国被新皇后打压,一度非常不被皇上喜爱,但他怎么说都是皇子,在离国之中,身份相当尊贵。
离缨打小娇生惯养,哪里有逃亡在外的经验,这一路跑来,无人照料,还赶上入冬之日,天天儿在外寻个山洞便缩起来住了,脸上那细皮嫩肉的,哪里有能不被吹皴的道理?
离缨脸上一块一块的,红的火辣辣,一摸还生疼生疼的。他方才沐浴之时已然发现,疼得他呲牙咧嘴,但无有办法,眼下也只好忍了。
“好像是叫风吹的。”厉长生垂眼仔细瞧了一分。
他不只是仔细去瞧离缨的脸颊,还在仔细的观察着离缨的表情。
离缨感觉到厉长生探寻的目光,只觉得自己与厉长生离得太近,如此着实不安全。但他不敢贸然往后退步,生怕厉长生会怀疑他什么。
离缨只好硬着头皮,抬手又去搓自己的脸,说:“没什么的,多谢厉大人挂怀。”
“不要用手去碰。”厉长生抓住了离缨要去揉脸的手腕,道:“你的脸看上去有点脆弱,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碰的好。”
离缨被厉长生一碰,顿时仿佛碰到了炭团子一般,整个人一个激灵。
厉长生倒是坦然自若,说:“我瞧你的脸,这般肯定不舒服。我这里正好有些东西,应该正好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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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长生说着,便在系统商场之中购买了一样东西。
离缨就瞧他十指修长的大手一翻,便有个绿色的小瓶子递到了面前来。
厉长生笑的仍然煞是温暖,说:“这个给你,涂在脸上,明日你应该能感觉缓解一些。”
“给……给我?”
离缨不敢去接,小心谨慎的垂着头。他瞧那小瓶子奇奇怪怪,更是心中踌躇不决。
厉长生干脆拉住他的手,将小瓶子放在离缨掌中,道:“怎么的?还怕我对你下毒不成?放心拿着用,是对你脸上吹伤有好处的。你也不想好好的一张脸,日后总是这红一块那红一块罢。”
“那……”离缨复又犹豫了一下,赶忙千恩万谢的说:“多谢厉大人,多谢厉大人。”
“不必谢我。”厉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就快去休息罢。”
“小人告退。”离缨握着手心中的小瓶子,得了允许,赶忙急匆匆离开。
他埋着头一路回了自己的营帐,左右瞧瞧,发现没人跟踪,这才谨慎的入内,将帐帘子放好。
“哗啦”一声,帐帘子垂下,远处拐角的地方,这才走出来两个人影,一大一小,可不就是厉长生与荆白玉。
荆白玉好奇的侧头去瞧厉长生,说:“你给他的是什么啊?”
厉长生笑着说:“一点好处罢了。”
离缨入了营帐,这才仔细的去看手中的小瓶子。
“奇怪……”
离缨喃喃的说道:“这厉长生看起来倒是亲和,但绝不是个简单之人,必须要小心一二才是。”
他说着,却又止不住好奇,将小瓶子拿了出来,拧开来试探性的轻轻嗅了一下。
味道有些奇怪,但并不难闻,闻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毒药。
瓶子里的液体有些粘度,离缨蘸取了一些,轻轻撵了一下,感觉滑滑的,触感比闻起来更是奇怪。
这海蓝之谜的浓缩修复精华,乃是品牌经典产品之一,与海蓝之谜面霜一样,非常受欢迎。
海蓝之谜乃是贵妇入门级品牌,旗下的产品价格虽在贵妇产品中不算贵,但相比一般品牌也不算便宜,而这浓缩修复精华比起面霜来说,就更贵一些。
50毫升的浓缩修复精华,官方售价是4100元,15ml也要1500元。厉长生从系统商城中购买的5ml浓缩修复精华,乃是小样产品,价格便宜实惠的多了。
海蓝之谜浓缩修复精华密闭性极佳,是许多医美术后推荐使用的修复精华产品。精华质地浓稠,有比较严重的硅质感,涂抹在脸上会有很重的成膜感,摸起来细腻顺滑,非常容易推开,用量也比较节省。
一般这种修复性精华,并不推荐长时间大面积使用,会让皮肤产生一定的依赖性。所以15ml的修复精华,其实可以使用很长时间。
像离缨这种,脸部被风吹伤,或者夏日晒伤,亦或者换季过敏之时,非常适合使用海蓝之谜的浓缩修复精华。
离缨拿着手中的小绿瓶子,仔细的瞧了半晌,怎么都瞧不出个端倪来。
他干脆又蘸了一些,先试探性的涂抹在手背上,如此等了一会儿,并无什么不适之感,他心中也就放心了许多。
离缨这次终于对着镜鉴,将海蓝之谜的浓缩修复精华涂抹在脸颊上。
“嘶——好疼……”
离缨稍微一碰脸颊,就感觉火辣辣的刺痛。他咬着牙,心中一片愤恨,止不住低声道:“上柱国这老匹夫!若叫我回了大离去,定然将你五马分尸!”
离缨忍着疼痛,将精华涂抹好,被风吹得粗糙的皮肤,登时变得十分顺滑。离缨不知什么叫做成膜感,只觉得煞是奇怪,好生神奇。
离缨就这般睡了一个晚上,梦到许多以前在离国的过往,等天色蒙蒙发亮之时,离缨“嗬”的抽了一口冷气,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一头的冷汗,醒了一会儿神儿,这才呼出口热起来,自己还未有死……
还未有死……
离缨下意识的又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眼睛止不住睁大了些许。
他赶忙起身走到案几旁边,捧起镜鉴一瞧,顿时惊讶不已,说:“我的脸……好像不怎么红了?难道是厉长生予的药生了效果?当真这般神奇?”
只瞧离缨的脸颊的确不像昨日那般泛红,也不再火辣辣的疼痛,不适的症状虽不能说痊愈,但改善了很多,被吹得粗糙不平的脸颊,仍然粗糙的厉害,不过眼下不疼不痒的,倒是让离缨松了口气,只涂抹一次,想要太神奇的效果也是不可能的。
海蓝之谜浓缩修复精华的修复能力,再加上绝佳的密闭性,隔绝外界恶劣环境,将皮肤本身的修复能力发挥到最强,这一个晚上的工夫下来,的确可以说是效果惊人。
离缨捧着镜鉴照了半晌,难得有些个欢心。他这一路逃亡下来,哪里有欢心的日子,今儿个也算是破了例。
离缨长相与他生母颇为相似,从小不论身份还是样貌,都是高人一等。离缨也知道自己的长相不俗,平日里也以自己的长相为傲,若是真的毁了,他心中还真是不愿意的。
“看来……要去感谢那厉长生一回才行。”离缨自然自语的说道。
【#友好度总览#】
【土豪:-15】
一大清早,厉长生被系统提醒震动所吵醒,眯着眼睛一瞧,嗓子发出一声低笑,说:“总算升了一些个……看来比那只小老虎要好糊弄的多了。”
“嗷呜!”
厉长生正感叹着,就听到外面小老虎的吼声,底气十足。
营帐帘子猛的被撞开,小老虎一头跑了进来,后面便是荆白玉追赶的声音。
荆白玉喊道:“小猫儿!别跑了,小心点。”
厉长生感觉到一股冷风吹进营帐,随即“哐当”一声,小老头一下子将案几撞翻。
稀里哗啦!
一堆的东西七零八落。
“头疼……”
厉长生忍不住伸手压了压额角,这面儿小老虎才闯了祸,很快又听到姜笙钰的声音。
姜笙钰说:“荆白玉,这一大早的,你又来寻我叔叔做甚么?你就不能叫我叔叔睡个安稳觉吗?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能这般粘人呢!”
荆白玉说:“谁粘人?你才是。都这么大个头了,还总是叔叔叫着,追着厉长生当跟屁虫,你才是粘人。”
“你粘人!”
“你!”
“你!”
“唉——”
厉长生叹息着起了身,将衣服穿戴好,心说自己这日子真是越过越狼狈,每日一睁眼就是哄孩子,什么荆白玉啊、姜笙钰啊,还有小老虎,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这么一对比起来,小太子荆白玉可算是最让人省心的了。
荆白玉与姜笙钰打打闹闹的,小老虎听到了动静,立刻从厉长生的营帐中钻出去,帮小主人去助阵。
“嗷呜!嗷呜!”小老虎低吼。
“你这没长牙的小崽子,你敢对我吼?”姜笙钰呵斥。
荆白玉喊道:“姜笙钰,你敢打我的老虎!”
厉长生一听,若是自己再不出现,外面恐怕要从单打独斗变成两国兵戎相见。
“两位太子殿下,两位太子殿下。”
厉长生赶忙走出,保持微笑着说:“别闹了,这一大清早的,想必两位太子殿下都饿了罢,我们去用早膳可好?”
厉长生走过来一手领了一个,快速将两面分开。
姜笙钰顺势搂住厉长生的胳膊,说:“好!都听叔叔的。”
“好什么好啊,”荆白玉立刻说:“姜笙钰你分明刚才都吃过了早膳,现在还去吃什么?我和厉长生去用早膳就是了,你不要跟着。”
“吃过了就不能再吃?”姜笙钰被荆白玉揭了短儿,立刻瞪着眼睛满脸威胁。
离缨本是来寻厉长生,想要感谢他一番的,哪里想到才走到厉长生营帐附近,就听到叽叽喳喳,鸡飞狗跳的声音络绎不绝。
离缨有些个傻眼,这荆国太子荆白玉,与姜国太子姜笙钰,离缨都是知道的,早有耳闻,可百闻不如一见,这……
荆国小太子荆白玉乃是传说中的少年老成,姜国大太子姜笙钰则是众人口中的恶鬼罗刹。现在两位太子殿下,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在这里拌嘴吵架,吵得还甚……
凶。
厉长生一眼便看到了走过来的离缨,立刻换上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走过去说道:“黍离,你起来了?”
荆白玉一瞧是离缨来了,登时也不与姜笙钰吵架,全没那个工夫。
“那是什么人?”姜笙钰好奇的打量着离缨,说:“叔叔好像很在意他呢。”
荆白玉没时间搭理姜笙钰,也跑了过去。小老虎跟随其后“嗷呜嗷呜”的追上。
离缨还是头一次见到小老虎,脸色瞬间惨白,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厉长生笑着说道:“不用怕,这小老虎是太子殿下养的,不咬人的。”
“嗷呜!”
小老虎显然就是想要打脸厉长生,厉长生这话还未说完,小老虎就张开嘴巴,作势要去咬厉长生。
“小猫儿!”荆白玉从后面走上来,呵斥说:“不听话了是不是?不许咬人。”
“嗷……呜……”
小老虎委屈巴巴的闭上嘴巴,大脑袋一垂,趴在荆白玉脚边上,不断用爪子去捯饬荆白玉,仿佛在求饶一般。
离缨有些个看傻了眼,他离国物产丰富,的确也有驯兽这一说,但从未见过将老虎训得服服帖帖之人,没成想荆国太子荆白玉身边,竟就带着一只模样威武的小老虎。
小老虎年纪还小,虽然个头已然不小,但其实还是个宝宝,并未有成年,虎头虎脑的。
荆白玉一脸微笑,说:“阿离呀,它没有吓到你罢,其实它不咬人的,就是平时贪顽了一些罢了。下次它若是对你犯坏,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太子言重了。”离缨赶忙道。
“奇怪了。”姜笙钰在一面瞧着,觉得奇怪的要命,这荆白玉怎么会对一个小侍从如此上心?他还未见过,除了厉长生荆白玉对以外的人这般好呢。
姜笙钰眯了眯眼睛,仿佛在计较些什么。
这一大清早的,离缨前来感谢厉长生,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倒是被小太子荆白玉与厉长生的热情给冲昏了头。
荆白玉拉着厉长生去用早膳,顺便也将离缨拉了过去,特意吩咐人多加一个案几,叫离缨一起坐下来用膳。
离缨满心狐疑不已,但是他腹中饥饿,逃亡以来从未吃过一顿饱饭,就更别说是吃肉吃菜,这几天啃的都是硬饼子,其余什么也无。
离缨饿得很,眼看着一案几的肉和菜,着实忍不住,还是坐下来埋头就吃。
荆白玉为了与离缨交好,简直什么办法都用上了,一个劲儿的讨好着离缨。无需两日工夫,会盟大营里的人都有所耳闻,这小太子荆白玉跟前又来了个红人,乃是难民出身的黍离。
小太子荆白玉眼中的红人,那自然是姜国太子姜笙钰眼中的一根刺。
姜笙钰寻不得荆白玉的晦气,转念一想,干脆没事先去蹲了一蹲离缨,准备找找荆白玉跟前红人的晦气。
那面离缨才从荆白玉的营帐中走出来,刚转了个弯,便被人堵在了拐角处。
“小人见过姜国太子殿下。”离缨毕恭毕敬的垂着头行礼。
“这不是荆白玉跟前的侍从吗?”姜笙钰抱臂打量着他,说:“荆白玉最近仿佛特别喜欢你,看来是你伏侍的好,有眼力见,是也不是?”
“小人不敢,乃是太子殿下垂爱。”离缨道。
“别废话了。”姜笙钰对他抬了抬下巴,说:“正好我营帐里的火盆子灭了,你且跟我来,给我把火重新添好。”
“这……”离缨垂着头眯了眯眼睛,他也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能听不出来姜笙钰这是没事找茬?
“怎么的不愿意?”姜笙钰蛮横的笑了一声,说:“好大的谱子啊,不过是个小侍从罢了,怎么的还挑人伺候?”
“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去。”离缨唯唯诺诺的应着。
“不好了不好了!”
喻青崖一阵高呼,还未通报便直接闯进了荆白玉的营帐之中。
厉长生正与荆白玉瞧着案几上的地图,他们不日便要返回都城,回去的路途与来是一般遥远,这一路往回走,也是需要好好计划一番的。
“喻青崖,大呼小叫什么?”荆白玉道:“晦气的很。”
喻青崖喘着粗气儿,说:“是……是姜国太子,把黍离带走了,一看就不安好心呢!”
“什么?!”荆白玉豁的站了起来,说:“他把黍离带走了?”
“是啊,我亲眼所见!”喻青崖是专门跑来打小报告的,说:“我刚才出了营帐,就瞧见姜国太子寻黍离的晦气,还把人带走了,一准是想辙找茬,绝没安好心眼!”
“这个姜笙钰,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荆白玉说:“我讨好离缨好几日了,可别叫他把我们的计划给毁了,不行,我这就去将人要回来。”
“太子且慢。”厉长生伸手拦住小太子荆白玉,道:“姜笙钰将人带走,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荆白玉担忧的说:“我真怕他一个生气,就抬手把离缨给碾死了啊。”
厉长生笑着说:“若姜笙钰真把离缨弄死了,姜国与离国指不定要开仗,却也和咱们大荆无甚么关系,是也不是?”
“这话倒是。”荆白玉说道。
厉长生又道:“这几日太子一个劲儿的向离缨示好,不过离缨这人谨慎的很,也不见得心里真的对太子有多少感激之意。”
荆白玉苦恼的点点头,说:“是啊,他可真难搞定。”
厉长生说:“这个时候,姜笙钰肯出手帮助太子殿下您一把,也不见得是坏事。”
“你是说……”荆白玉若有所思,说:“你的意思是,叫姜笙钰当坏人,我去当好人,英雄救美一发?”
“正是。”厉长生笑着点头。
离缨被姜笙钰带走了有一会儿,厉长生与荆白玉这才施施然从营帐出来,前往姜笙钰那面去“英雄救美”,进一步换个方式博取离缨的好感。
他们这还未走到姜笙钰的营长附近,忽然就听荆白玉“哎呀”一声。
厉长生顺着荆白玉手指的方向一看,便瞧见黑烟滚滚而起,这大白天的,煞是壮观的模样。
荆白玉吓了一跳,道:“这……这是在点狼烟吗?”
厉长生定眼一瞧,那滚滚的黑烟乃是从姜笙钰营帐之中冒出,源源不断的。
“咳咳咳!”
“哗啦!”
姜笙钰的营帐快速掀开,从里面先跑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来,厉长生差点未有认出,可不就是他们准备英雄救美的对象——离缨?
离缨脸上黑乎乎的,捂着嘴巴咳嗽着跑出来。
随即营帐又是“哗啦”一声,同样灰头土脸的姜笙钰追着了出来,呵斥道:“咳咳!好你个黍离!小小的侍从胆敢戏弄本太子!你给我站……咳咳咳!站住!”
离缨乃是离国二皇子,平日里穿衣用膳,哪一项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更别说生火盆子了,更是从未干过的事情。
姜笙钰想要使唤离缨,顺便刁难他一番,便将人带进了自己营帐里,叫离缨给自己生火。
离缨眼瞧着火盆子,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按照平日里宫人的模样,照葫芦画瓢,就将柴火和炭火放进盆里,然后点了火。
点火这活计可是技术活,离缨弄了半晌,终于将火盆点着。就当他欣喜之时,火盆里一阵阵的黑烟滚了起来,瞬间将离缨吓了一跳。
离缨全无生火经验,当下觉得自己搞错了,然后急中生智,瞬间抄起旁边案几上的耳杯,“呼”的一声,直接将一杯茶水泼进了火盆里,想要将滚滚的浓烟给浇灭。
这下子好了,火盆里的柴火和炭火本来就是湿的,才会滚着浓烟,这会儿又加了一杯茶水,瞬间烟气更大,将整个营帐全部充斥。
“咳咳咳!怎么回事?”
荆白玉跑过来一瞧,被熏得有点发懵。
厉长生被呛得扇了扇风,感觉着实无可奈何,说:“想必柴火是湿的。”
那面姜笙钰抬手一抹脸,顿时就摸了一手黑。他虽未有照镜子,却也知道自己肯定花猫一般,什么气质和威严,通通当然荡然无存。
“姜笙钰你的脸,也太好笑了些……”
荆白玉一个没忍住,指着姜笙钰的脸大笑了出来,恨不得要把眼泪给笑出来。
姜笙钰当下气得脸都青了,呵斥道:“好啊,胆敢耍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他恼的厉害,“嗤”的一声抽了佩剑就要与离缨拼命,厉长生哪里能让他一剑将离缨劈成两半,赶忙上前阻拦。
厉长生拦住姜笙钰,温声道:“钰儿你瞧,你的脸都脏了,叔叔帮你先擦擦。”
“是啊,快擦擦罢,丑死我了!”荆白玉在旁边插话。
姜笙钰本就生气,荆白玉还火上浇油,气得姜笙钰浑身直抖。
厉长生不着痕迹的递了个眼神给荆白玉。荆白玉悻悻然的噘着嘴巴,这才站在一面不再言语。
厉长生复又哄着气到差点冒烟的姜笙钰道:“黍离不是故意的,他就看在我的面儿上,莫要动怒,可好?”
“叔叔!”姜笙钰显然不乐意,说:“什么不是故意的,他一个贱民侍从,难道连生火亦是不会?说出去谁会相信?”
他这般一说,离缨顿时颤抖了一下,止不住缩了缩肩膀,脑袋垂着贴在了胸口上。
姜笙钰说到了点子上,离缨假装难民,却不会生火这点子小事儿,叫谁瞧了也觉得奇怪纳闷。
荆白玉揣着明白装糊涂,仿佛没有姜笙钰说的什么。
姜笙钰一瞧荆白玉那态度,登时误会大了,心中更是坚定,肯定是荆白玉搞得诡计,叫离缨来故意整自己。
“好了好了,”厉长生打起十二分的温柔来,搂住姜笙钰的肩膀拍了拍,说:“先去叔叔那里洗一把脸,将这身衣服换下来罢,听话好不好?”
“哦……”
姜笙钰不情不愿,但听到厉长生这般温柔的与自己讲话,没来由就拒绝不下去,只好瞪了一眼荆白玉与离缨。
荆白玉本在沾沾自喜,突听到厉长生的话,就有些个不愿意了,当下说道:“去厉长生你那里不好,恐怕怠慢了姜国太子。不如……到本太子的营帐内换洗呀,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地方还大,可不比厉长生那面好上千百倍?”
“谁爱去你那里,呵呵!”姜笙钰冲着荆白玉冷笑一声,拉着厉长生的手就走人。
厉长生背对着荆白玉,给他打了个手势,叫他莫要再捣乱,否则这事情恐怕就要没完没了。
荆白玉嘟着嘴巴,着实不高兴的模样。
离缨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他心中七上八下,生怕荆白玉会发现什么端倪,所以是大气儿也不敢喘的。
厉长生带着姜笙钰离开,一道进了自己的营帐,叫来宫人端来热水。
厉长生亲自将帕子浸湿,然后拿给姜笙钰,道:“来,先擦擦脸。”
“谢谢叔叔。”姜笙钰满脸欣喜的接过,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大冷天的用热水捂一捂,感觉霎时间暖和了不少,心情也开阔了不少。
厉长生见他面色缓和下来,突然露出一个微笑,道:“再过两日,会盟正式结束,我恐怕便要随着小太子返回荆国都城,想必钰儿也是要离开的罢?”
姜笙钰才露出一丝笑容,一瞬间脸色难看了起来,毫不掩饰的皆是失落,连那双大眼睛也耷拉了下来,道:“叔叔要走了?我是不能跟到荆国都城去的……叔叔这么一走,恐怕……恐怕……也不知道我何时能再见到叔叔。”
姜国虽然的确是荆国的附属国,可两国关系并不怎么友好,姜国使者也就每年去荆国朝拜一次,旁的再无交集。而且朝拜的使者,绝对不可能是姜国太子这样等级之人。
姜笙钰越想越是悲伤,整个人蔫蔫的颓坐着,不再言语。
“其实……”厉长生见他失落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我们也不会这般快就回荆国都城去,路上还会耽搁一会儿,有些其他事情要办。”
“是什么事情?”姜笙钰眼睛亮堂了起来,说:“要耽搁多久?叔叔若是不急着走,那我也便不走,我要跟着叔叔。”
“叔叔要去做的事情,恐怕有些个危险。”厉长生露出一副为难模样,说:“叔叔怕连累了钰儿。”
姜笙钰一个激动,一把抓住了厉长生的手,道:“什么事情,竟这般危险?钰儿怎么能眼瞧着叔叔涉险而不顾呢?叔叔你快与我说说,不论什么事情,我都可助叔叔一臂之力啊!”
厉长生复又露出犹豫表情,似是不愿意与姜笙钰说。
姜笙钰一看就着了急,道:“你若是不与我说,我就……我就时时刻刻跟着你!你走到哪里我都跟着你!”
厉长生眼瞧着姜笙钰一脸坚定,还有那真诚关切的目光,心中倒是有些个不落忍起来。
若是未有先一步遇到小太子荆白玉,恐怕厉长生是会选择跟随姜笙钰的。
然而可惜……
厉长生认识荆白玉在先。
然而可惜……
厉长生并不是姜笙钰的那个叔叔。
厉长生道:“不瞒钰儿说,你可知道方才在你营帐里连生火都不会的侍从是谁?”
“那个侍从?”姜笙钰无有想到,厉长生会突然提起方才的事情。他见厉长生表情严肃,心中难免多想了些,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道:“他是何人?”
厉长生与姜笙钰离开,一道去了营帐。荆白玉气鼓鼓的独自回了自己那面,就开始在屋里转磨,一圈一圈的来回转。
小老虎趴在一边瞧着小主人转圈,似乎转的小老虎头晕脑胀,大脑袋晃了两下。
小老虎跑到榻边,叼起了榻边的小兔子顽偶,十足狗腿的跑向小主人,将小兔子顽偶塞在荆白玉怀中。
荆白玉瞧着怀中的兔子顽偶,嘟着嘴巴说:“我现在没心情顽啊,厉长生去了那么久,怎么的还不回来?”
“嗷呜!”
小老虎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叫唤了一声。
荆白玉唉声叹息的说:“姜笙钰可是奸诈之徒,厉长生不会被他忽悠的心志不坚罢!若是姜笙钰纠缠着厉长生,叫厉长生随他去姜国可怎么是好呀?”
“嗷呜!”
小老虎又叫唤了一声,这次不太友好,并不是对着荆白玉叫的,而是冲着门口方向。
“哗啦”一声,有人掀开帐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荆白玉一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说:“厉长生你回来了!姜笙钰都跟你说了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我等了你好久。”
厉长生道:“长生与姜太子多说了几句,所以回来的稍有些个晚。”
荆白玉纳罕的道:“你与他说了什么?你不是不记得他了吗?那你们还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呀。”
厉长生微笑说:“与他说了说离缨的事情。”
“什么?!”荆白玉差点惊的原地跳起,瞪大眼睛说:“离缨的事情?你莫不是将离缨的身份告诉了他。”
“正是。”厉长生坦然的点头。
荆白玉本是一脸震惊,瞧厉长生这般爽快的回答,反而平静了下来,瞧着他道:“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主意?”
厉长生这一次露出的,并不是习惯性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微笑。
厉长生心中思忖着,自己之所以要留在小太子荆白玉身边,便是因为这个……
荆白玉相信厉长生,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全心全意的相信厉长生,这种不被外物迷惑的信任,的确是再难得不过。
厉长生不保证,自己可以如此信赖一个人。但他可以保证,自己选择荆白玉,是绝不后悔的做法。
厉长生道:“太子先坐,等长生慢慢说来。”
“好罢。”荆白玉坐在席子上,乖乖巧巧的模样。
厉长生说道:“如今离国二皇子离缨在我们这面,若是我们能帮助离缨平息离国叛乱,斩杀叛党上柱国,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情。”
“的确是这样。”荆白玉点点头。
“然而,这件事情仅凭太子眼下的力量,是无法完成的。”厉长生一语戳中了要害。
荆白玉一阵沉默,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厉长生的用意。
如今荆白玉身边只有涤川园军的一万多人护卫,再有便是喻风酌的总督东厂之人,和陵川王荆博文身边的陵川军。这零零总总加起来,虽然也有两万来人,可对比起离国军队,还是有些弱势。
离国国土不大,兵力不算强健,可如今上柱国已然杀害国君,据说残暴至极,离国满朝文武无不害怕。
上柱国已掌握了离国绝大兵力,要比荆白玉手中的两万人翻了个倍,能调遣的兵力差不多五万之众。
厉长生道:“五万之众,若说起来的确不多,与大荆的军队相比,着实不值一提。但太子殿下……眼下讲究的是兵贵神速,绝无太多时间可犹豫准备。”
大荆人口众多,如今都城之内的窦延亭将军麾下,便不只是十万之众。若荆白玉速速回京调遣军队,的确可以碾压式的打退离国叛军,将二皇子离缨送回离国,继承大统。
可惜,他们如今身在边关,要想回到大荆都城,禀明皇上,调遣军队,制备粮草,再大军开拔,这一套程序下来,绝不是月余可以做到的。
眼下离国各位皇子急匆匆离开都城,四散奔逃,除了保命之外,其实最主要的,便是要搬救兵。谁能先搬来救兵,将上柱国的叛军打败,谁便是日后的离国君主。
成者王侯败者贼,晚一步回到离国都城的皇子,都再无翻身机会,下场恐怕与上柱国的叛军,也无有两样区别。
荆白玉沉思片刻,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与姜笙钰手下的军队联合起来,一同送离缨回到都城?”
“正是如此。”厉长生点头道。
小太子荆白玉手中的兵马,再加上姜笙钰手中的兵马,两股势力混合在一起,虽仍是未有离国上柱国兵力强大,但他们师出有名,乃是正义之师,或可一试。
厉长生说:“这是一次机会,若是太子殿下可下定决心,一旦成功,太子的声望便可更上一层楼。一旦离缨成功继承大统,他必然也会站在太子您的身边。”
离国能给予荆白玉的,不只是兵力上的支持,更有经济上的支持,的确是旁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厉长生又道:“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太子是否敢于一试。”
这事情的难点不只一个,首先荆白玉本就不相信姜笙钰,生怕与姜笙钰一旦合作,半路遭了姜笙钰埋伏,或许两万兵马全军覆没。
其次,若是他们贸然出兵进攻离国,这可是未有经过皇上许可的,若是一举成功,就不算是什么罪过,可若是一旦失败,荆白玉指不定连太子的头衔也要保不住。
荆白玉仿佛入了神,一直未有开口说话,皱着眉头一直坐在案几旁边。
厉长生知道他在犹豫什么,道:“姜笙钰那面,长生已经与他达成一致。虽说姜国人的确狡诈多变不可相信,但是……姜笙钰相信我。”
厉长生说罢了,荆白玉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来毫不吝惜的瞪了他一眼。
荆白玉道:“你又不记得他了,他相信你,你有什么可自豪的,哼!”
厉长生说的不错,长眼睛的人都能瞧得出来,姜笙钰对厉长生十足的不一般,不只是百依百顺,也万分相信,只要厉长生一句话,仿佛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厉长生瞧他生气,笑着说道:“能替太子殿下办事,长生自然感到自豪,难道不是这个理儿?”
荆白玉板着小脸,又是横了他一眼,道:“这黑的白的,从你嘴里一说出来,全不是那么回事。”
姜笙钰相信厉长生所说之话,方才厉长生送姜笙钰去洗漱,其实也是寻思着与姜笙钰说说这件事情,希望姜笙钰可以同意出兵。
这离国不只是与大荆接壤,与姜国也是有所接壤的。若是能将离缨送回离国,那么对于大荆和姜国来说,都是有一定好处的。
所以厉长生稍微一说,姜笙钰听着就有些动心,当下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荆白玉肯合作,那么姜笙钰便无有问题。
荆白玉一听,道:“他答应的这般爽快?”
厉长生点点头,道:“毕竟如今姜国,多半事情都是姜笙钰做主。”
姜笙钰的父亲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他,姜国多半事情都是姜笙钰这个太子做主,只要姜笙钰不搞出太大的动静,不给朝中一些老臣参奏,姜笙钰的父王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笙钰的处境,显然要比荆白玉好了许多。
荆白玉一听,当下咬了咬牙,说:“行!本太子答应了!不过……这姜笙钰答应合作了,还要离缨也肯合作才行,若是离缨不乖乖的,咱们这事儿仍然成不了。这几天本太子对离缨不够好?他怎么的还是那般戒备。”
厉长生笑笑说:“这刷好感度的事情,急是急不得的,反正还有些时间。”
荆白玉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说:“若是这次成功,你便跟着本太子飞黄腾达,若是这次不成功,你便只能跟着本太子吃糠咽菜。”
厉长生瞧荆白玉一脸壮士断腕的模样,道:“太子放心,这也并非九死一生的事情。”
荆白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七死三生,不能再多了。”
厉长生被他逗笑了,伸手摸了摸荆白玉的头顶。
“嗷呜!”
厉长生才伸手,那面虎视眈眈的小老虎,立刻扑过来,显然是吃醋了,撞了厉长生一下,差点给他撞的跌倒。
“小猫儿,你又调皮了。”荆白玉说:“不许欺负厉长生知道吗?”
会盟在一场宴席之后,正式结束。各国使臣纷纷启程离开营地,那面荆白玉也已经下令,整顿一番,明天准备启程返回都城。
“明天便要启程?”离缨听到消息,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子。
他如今身在荆国会盟之地,说是安全也不安全,说是不安全却相对安全。
上柱国派来追杀离缨的那些个人,全都因着忌惮荆国,所以不敢贸然闯入刺杀离缨。
然而离缨仍是每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的身份被荆国太子荆白玉知晓。
离缨心中寻思着,荆国人阴险狡诈,指不定会将自己抓拿起来,带回去献给上柱国,用以某得好处。
如此……
还是早些偷偷离开荆国,去搬自己的救兵才是。若是晚了一步,自己恐怕永远也无法再回到离国的都城。
各位离国皇子搬得救兵,回到都城当然首先平定叛乱,但其次……恐怕就是要清除异己,将其他有可能夺位的同父异母兄弟彻底铲除。
“我必须要回去才行……”离缨死死握着拳头,喃喃自语道。
“可……”
离缨复又露出为难的表情,他要离开荆国人,可眼下问题便来了。
“什么问题?”荆白玉听着厉长生的分析,止不住纳罕的问。
厉长生道:“太子无有跑路的经验,所以不知道也是正常。这要想跑路,首先,银钱是不能少的。”
“银钱。”荆白玉像模像样的点点头。
厉长生笑着道:“如今离缨他一穷二白,身上一点子银钱也是没有。他肯定会想尽办法,先弄到一点银钱。”
“你是说……他要偷银钱?”荆白玉道。
厉长生被逗笑了,说:“偷?这倒不至于,自然有比偷更好的办法,来钱更快,还正大光明。”
“啊?”荆白玉脑袋晕晕乎乎,说:“那是什么办法,闻所未闻。”
正说着话,萧拓便大步前来,单膝跪在地上禀报道:“太子殿下,厉大人。那黍离这会儿正在喻青崖公子面前说话。”
“走,太子,我们去瞧瞧。”厉长生说。
荆白玉被厉长生拉出了营帐,心中奇怪的厉害,要带自己去看什么?而且离缨为何会与喻青崖在一块?好生奇怪,也不见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
厉长生只是带着荆白玉走出营帐,并未多带一个宫人,两个人按照萧拓所指,很快找到了正在说话的离缨与喻青崖。
厉长生早已安排了萧拓,让他最近派人盯紧了离缨,一举一动皆要汇报。
这不是,离缨突然“巧遇”喻青崖,萧拓立刻来禀报厉长生。
厉长生与荆白玉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他们在一面说话。
喻青崖脸上皆是喜悦之色,嗓门子大得很,仍是不拘小节模样。
他拍着离缨的肩膀,笑着说:“还是你有眼力见!本公子身边那些个人,全无你这般机灵劲儿!”
“喻公子过奖了。”离缨半弯着腰,那模样十足谄媚。
喻青崖叹了口气,说:“唉,若不是太子总叫你跟在身边,本公子都想要收了你做小厮,那样子本公子也不用日日发愁。”
“喻公子错爱,小人当真惭愧。”离缨赶忙道。
喻青崖随手将腰间一块玉佩摘下来,阔绰的塞在了离缨的怀中,道:“呐,给你!拿去罢,这是本公子赏给你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顽意。”
“这……小人当真不敢收啊。”离缨眼看着那枚玉佩,眼睛里分明有精光闪现,却假模假样的推拒起来。
喻青崖大方的厉害,硬是将玉佩塞给离缨,道:“你拿着,本公子身边都是这样的小顽意,还能缺了这一个!本公子欣赏你,就是想要赏赐你!”
“那小人却之不恭。”离缨根本不是真心推拒,恭谦的收下,满口一打叠的感谢。
也不知道那离缨如何拍了喻青崖的马匹,喻青崖一身神清气爽模样,满面春光的便大步离开。
荆白玉躲在角落里,此时已然瞠目结舌,半晌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厉长生笑着说:“这来钱的办法,可是比去偷要快上许多?”
“真……”
荆白玉点了点头,道:“真的啊!喻青崖这个大笨蛋,出手也真是够阔气的!真是笨死了,三两句话便被离缨给忽悠了去。”
厉长生笑道:“离缨有了那块玉佩,就有了跑路的银钱和资本。”
荆白玉一阵头疼,说:“你的意思是,离缨他这就要跑了?那我们要不要叫人将他抓起来?”
厉长生摇摇头,道:“其实还差一点。”
离缨毕竟是离国皇子,从未来到过大荆,对于大荆的地貌环境根本不了解。他贸然跑路,只会无头苍蝇一般。
“你的意思是……”荆白玉眨了眨眼睛,说:“他还需要一份地图?”
厉长生点点头,道:“太子殿下聪明。”
“原来如此!”荆白玉恍然大悟,瞧着厉长生的眼神多了些鄙夷,道:“我说呢,今儿个一大早上,我就瞧见我那案几上,多了一份布制的地图,又完整还好携带的那种。看来是你给离缨设下的圈套罢?”
厉长生但笑不语。
离缨这些天一直伏侍荆白玉,总是进出荆白玉的营帐,厉长生在荆白玉案几上放了一张地图,离缨肯定早已发现。
这地图在离缨眼里,显然要比闪闪发光的金子和宝石都要有吸引力,有了它,离缨便可以逃跑的更为顺利。
厉长生笑着说:“我已经吩咐了人,咱们先在外面转两圈,离缨很快就能听到太子与长生不在营帐的消息,这大好机会,他必然会忍不住对那张地图下手的。”
“你这个人,果然坏得很呢!”荆白玉偷笑说。
荆白玉拉着厉长生在外面走了两圈,离缨果然听到了消息,发现太子和厉长生不在营帐内。
他当下眼睛狂转几圈,一步步稳稳当当的便进了小太子荆白玉的营帐。
最近大家伙都知道,黍离可是荆白玉面前的红人,进出荆白玉营帐已经不是稀罕事情。所以离缨这会儿进入太子营帐,外面的侍卫并未有阻拦。
离缨入了营帐,情绪便无有那般淡定,急匆匆的走到案几旁边,快速的在案几上翻了起来。
“地图!”
离缨低呼一声,连忙叫地图拿起来,快速打开一看,然后急匆匆的塞进怀中。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
“阿离呀!”
小太子荆白玉奶声奶气,又脆生生的叫了离缨一下。
离缨听到身后的声响,吓得差点没一嗓子喊出来,眼睛登时圆瞪,整个人僵硬不已,脊背上差点便被汗水浸湿。
荆白玉与厉长生,仿佛鬼魅似的,毫无声息的撩开帐帘子走了进来,就站在离缨身后。
荆白玉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阿离呀,你在做什么呢?”
“我我我……”
“小人……”
“小人在擦案几!”离缨急中生智,反应力也算是快,赶忙说道:“小人看太子的案几脏了,所以正在擦案几。”
“原来如此啊。”荆白玉很好说话的点点头,说:“那你要好好的擦呀。”
“是,小人定擦得干干净净。”离缨道。
厉长生设了一个局,离缨这心里上上下下,可被吓惨了,然而他还不知道,更惨的下一步还在等着他。
第二天荆国的军队便要启程,离缨若是想要悄然离开,今儿个晚上是最好不过。
半夜时分万籁俱寂,营帐里仿佛一点声响也无。
离缨毫无睡意,躺在榻上挨到了子时,终于偷偷摸摸的爬了起来。
他探头探脑往帐外去瞧,眼见巡逻士兵走过,虽整齐有素,不过巡逻的并不紧密,或许是因着其他国家使团已然离开,所以营地内的排查便放松了不少。
这正适合自己逃跑……
离缨心中思忖着,当下不再犹豫,急匆匆溜出营帐,怀揣着地图与喻青崖的玉佩,就往大营门口而去。
“什么人!”
营地门口有士兵把守,这是离缨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离缨笑盈盈的,一点也不紧张,说道:“两位大哥,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从黍离。”
“黍离,原来是你啊。”
一个守门的士兵见了他倒是认识的,说:“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黍离乃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士兵们一听他的名讳,当下态度软化了三分。
黍离道:“是这样的,明日就要开拔,太子殿下有些个急需的东西,需要黍离前去置办,因着要的比较急,所以黍离需要连夜出营,否则可就要追不上返回的大部队了。这若是耽误了太子殿下的急事,黍离着实担待不起啊。”
黍离早已盘算好了说辞,当下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慢慢道来。
“太子急需甚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呢?”
就在这时候,有人搭了呛儿,却并不是门口的几个士兵。
离缨“嗬”的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回头去瞧。
就瞧一大一小从远处走来,方才开口说话的,可不正是小太子荆白玉本人?
厉长生笑的一脸温和,说道:“看来太子需要的东西,的确很着急。”
“小人……小人……”
离缨万万也无料到,自己的逃跑计划如此顺利,到了最后一刻,竟是功亏一篑,还被荆白玉与厉长生抓了个正着。
“哎呀,”荆白玉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三更半夜的,阿离啊,你叫本太子好等呢!”
“我……”离缨心中但觉不妙,眼珠子飞快的乱转着,似乎在想补救办法。
厉长生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笑着说:“这儿夜风颇重,不如进帐说话。”
荆白玉点点头,像模像样的对离缨招招手,说:“快别跑了,进来罢,本太子要与你好好谈谈心。”
“我……”
离缨一时站着没动,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恐怕自己的身份早已被拆穿,只是厉长生与荆白玉在戏耍自己罢了。
离缨又是愤恨又是害怕又是不甘,站在原地未有动弹,整个人不断的在冷风中颤抖着。
“报!太子殿下!厉大人!”
萧拓带着两个巡逻士兵,急匆匆而来,单膝跪在地上,快速禀报着。
萧拓说道:“卑将巡逻之时,遇到几个逃难之人,其中一人自称是离国太子!请求太子殿下的救助!”
“什么?!”
“什么?!”
几乎是异口同声,荆白玉与离缨同时纳罕的喊了一嗓子。
离国太子?!
厉长生倒是笑的颇有些诡异,道:“来的还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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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又被晋江的专审莫名其妙给误锁了……误锁之后还一点办法也没有,给晋江客服打电话也没用,解锁起来比中彩票还难,就让一直等着qaq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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