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和马凯的通话,方圆很快的整理好状态,不再纠结于其他那些眼下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专注的开始考虑起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来。
她始终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儿,越是想得多,考虑的久,这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就越是变得强烈起来,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形势对于戴煦而言似乎确实有些不大乐观,尽管自己分析出了种种主观动机上的不可能,但是这毕竟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在旁人看来,因为自己的女朋友被屡次三番的骚扰,多次警告对方无效的情况下,因为不胜其烦,随即产生了除之以绝后患的想法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能因为他本身是胜利者的角色,就排除掉作案的嫌疑,尤其是在有人拍摄到了戴煦与杨志远私下里见面并且似乎发生了争执的视频,加上之前在现场找到的半枚指纹又恰好与戴煦的指纹相吻合的前提下。
可是正是因为这些再明显不过的证据,才让方圆觉得十分的蹊跷,感觉这许多的证据凑在一起,来的有些太过于巧合和刻意,与其说是恰好找到的证据,倒不如说有一点矛头直指戴煦的味道。
碍于身份的限制,还有眼下的局面,方圆本身能够做的事情不算多,所以只能就手头现在已经掌握的线索去加以分析,试图找到其中的破绽。
她越想就越觉得那个提供了手机拍摄视频的人有些奇怪,虽然说协助警方调查,积极提供线索,这种行为本身是并没有任何错误的,只不过根据汤力所转述出来的视频拍摄内容,又让人觉得提供线索这个人似乎是有点古怪的。
假如说当天晚上,在案发现场附近楼下的马路边上,戴煦和杨志远两个人发生了非常激烈的冲突,不仅仅有语言上的相互攻击,甚至还有肢体接触,发生了打架斗殴,那么这个人恰好把整个过程拍摄下来,那么也算是说得过去。可是根据汤力的转述,当时的情形是两个人站在楼下说话,拍摄的那个人所拍摄下的视频当中甚至听不清戴煦和杨志远二人之间说了些什么,并且除了杨志远伸手推了戴煦两下之外,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戴煦没有选择回击,杨志远也没有进一步的挑衅举动。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在视频当中,或许看上去并不是关系特别友好的朋友哥们儿,但是就因为这样的一段视频,并且视频的发生地点还是在与居民区隔了一道高高的栅栏院墙之外的环城路边上,在过了好多天以后,小区内部发生了一起人命案,并且在接受走访调查的周围居民谁也没有被透露过任何的案件细节的前提下,这个人居然能够第一时间就联想到那一起人命案有可能和自己好多天前无意当中拍到的脸打架斗殴都完全算不算的画面有关?
方圆推己及人,觉得换成自己的话,自己一定没有那么强的联想能力,毕竟就拍摄到的视频内容来看,连真正意义上的争执可能都不算是,为什么就那么巧,这个人偏偏就联想到了与谋杀案有关,在提供给上门调查的警察之后,又恰好非常巧合的发现里面其中的一个人是戴煦呢?这个案子之前他们调查了那么久,一直都很努力的去收集证据,想要明确死者的身份,可是调查始终在原地兜兜转转,没有任何实质的、有价值的进度,那附近他们也反复走访了很多次,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人站出来提供这一线索,偏偏等到调查陷入僵局,几乎不知道从哪里来打开突破口的时候,忽然之间出现了明确而又直接的证据,一下子就把整件事都指向了戴煦呢?这种在沉默当中爆发的轰动效果,未免也太戏剧化了吧?
方圆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实在是蹊跷得紧,让她忍不住想要从这个提供线索的人着手,去好好的了解一下情况,以解答自己内心当中的疑问。
于是她给贺宁打了电话,向贺宁打听关于提供视频线索的那个租房人的个人信息,贺宁对于方圆找自己问这件事并没有感到十分惊讶,却有一点无奈。
“妞儿,你这样真的不行啊,”她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面说,“我知道你肯定做不到袖手旁观的在家里等消息,不过你想要查什么,我帮你吧!我怕你越查越深,到最后真的越了界,违反了几率,那对你以后的影响可就大了啊。”
“你怕我越界,就不怕你自己越界啊?”方圆苦笑着反问贺宁,“在这件事上,我和你的区别只不过是多了女朋友这么一层关系而已,归根结底都算是和戴煦平时接触比较多的同事,所以一样是被界限束缚的,我可不想害你。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儿着呢,我只是想要解答一下自己的疑问而已,又不是想要去打击报复提供线索的证人,你还用担心我做出什么冲动不理智的事情来么?”
“你说的这个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真的,除非你真觉得戴煦是凶手,杀了杨志远,否则你就不可能跑去添乱打击报复证人什么的。”贺宁对于方圆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好吧,反正我不告诉你,你也得回头找别的途径去打听,到时候搞不好更添乱,现在我跟你讲,局里面也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相信的,有不相信的,我们一天到晚在这儿也觉得挺心烦……算了,这话先不说,回头等事情过去了咱们再细细的聊吧。那个提供线索的人是在附近的一个厂子里面上班的人,听说从外地来a市打工也有一年多了,因为嫌厂子提供的宿舍条件太差,所以跟另外的两三个人一起跑到案发现场所在的那个住宅区租了一个民房来住,因为是合住,所以花销也不算大,听说在那儿也住了有快一年了。”
方圆默默的把此人的姓名和工作的那个工厂的名字记在了手边的记事本上。
“方圆,信息我是提供给你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你可千万不能太冒险知道么?我知道你不会做什么干扰调查的事,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有些人确实心眼儿就不太端正,心都长歪了,看别人做什么又怎么可能正直得了,你不管怎么说,都搭着‘戴煦女朋友’的这层关系,得多注意。”贺宁在把大致情况告诉了方圆之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方圆一句。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就是觉得那个视频证据出现在那样的一个节骨眼儿上,好像有点太过于巧合了,让人很难相信,仅此而已。”方圆回答。
贺宁又不太放心的顶住了她几句,说来说去还是有心想要帮方圆一起,但是都被方圆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这件事方圆心里面多少还有点分寸,并且也早就打算好了,大越界行为她自然不会去做,但是现在她所做的一切,其实已经是在打擦边球了,不被发现就相安无事,如果被发现了,肯定还是要被追究责任的,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忍心拖贺宁下水。好说歹说了半天,又反复向贺宁承诺绝对不一个人做冒险的事,有什么都会及时跟她沟通,贺宁这才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方圆就按照贺宁提供的那个工厂的名称,在网上搜索到了这家工厂的具体地址,拿上自己的工作证件就直奔那边去了,到了工厂找到相关的工作人员,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意,对方倒也并没有起什么疑心,直接把那个拍摄并提供了视频线索的人给找了过来,并且给方圆和那个人提供了一间空办公室。
提供线索的这名工人名叫孙大刚,被叫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一头雾水,尤其是看到找自己的人居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表情就显得更加困惑了。
“孙大刚是吧?”方圆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就好像她平时跟着戴煦一起出现场的时候一样,并且拿出了自己的证件给孙大刚展示了一下,当然了,她也没有傻到打开证件让孙大刚去看清楚自己的姓名等等信息,毕竟这一次她来调查可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的,“你好,我想和你进一步的再了解一下情况。”
孙大刚也并不是特别在意方圆的证件,他只是随便的扫了一眼,一看来的人居然是警察,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显得有点不耐烦起来,撇了撇嘴,说:“怎么还问啊?那天不是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么?还有什么可说的啊!”
方圆很有耐心的对他笑了笑,说:“还是麻烦你配合一下吧,反正你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肯定应该还记得很清楚吧?帮忙再回忆一下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孙大刚听她这么说,有些不大情愿的咕哝着:“真是麻烦,还得一遍一遍的被你们问来问去,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给你们提供线索了,何苦来的呢,给自己找事儿,当初人也没跟我说过警察办事儿这么麻烦啊,真是的。”
方圆敏锐的捕捉到了孙大刚话里面的一点点弦外之音,她赶忙开口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谁事先没有告诉过你警察办事很麻烦?”
“没谁,什么谁告诉我的?!”孙大刚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慌乱,他很不耐烦的立刻就予以否认,“我平时自己看电视看报纸还有上网的时候看的,行不行?那上头总说你们警察办事多痛快,所以我哪想到你们这么麻烦啊。”
方圆笑了笑,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一味的追问下去,从主观上来说,她自然是不相信孙大刚方才的那一番解释了,从他眼神闪烁以及被自己问到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慌乱,都足以说明这个人极有可能根本没说实话,他是在刻意的隐瞒着什么,正因为刻意的隐瞒,所以才会表现得格外恼羞成怒。只是这种判断都是根据方圆的经验和直觉来做出的,比较主观,她没有证据证明孙大刚对自己说谎了,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反而提高了对方的警惕性,对接下来的询问不利,于是她决定按兵不动,并不去揭穿,也不刨根问底,就当刚才的破绽并没有被发现过一样。
“这样吧,我也不给你填太多的麻烦,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我就挑重点再问一遍,这样你就不用原原本本的从头到尾说一遍了。”方圆一副退而求其次的样子,然后问出了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你当初是为什么会想要拍那段视频的?”
“因为我听到楼下有人在吵架啊,看热闹呗,”孙大刚对这个问题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排斥的反应,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回答说,“一开始就是相看热闹,后来忽然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不是总有人拍到什么打孩子啊、打老婆啊、打小三啊之类的那种视频,然后发到网上就火了的事儿么,我就想着那我也可以把这段儿录下来,万一底下打起来了,我就把录像发网上去,我也跟着火一把,结果后来那俩人也没真打起来,我觉得怪没意思的,就没录完,也没给发网上去。本来这事儿过去我都给忘了,后来警察上门来问我们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说这附近有个人被人给弄死在家里头了,我就忽然想起来之前自己录过那么一段儿,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就拿手机给警察放了一遍,没想到还真帮上忙了。不过我说,你们也确实是有点儿抠门儿啊,我提供了那么重要的线索帮你们,你们都没说给我提供点儿奖金什么的!”
“那么重要的线索?”方圆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个表情掩饰了起来,“是上门找你了解情况的人告诉你这个线索很重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