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鱼和他对视了半晌,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深,片刻后道:“张校长,您有事不如直说,说完了我好去吃饭。”
市附属一中校长的职位不算太高,但将来还有很多余地,尤其是在近些年来,张峰已经很少见到这么清纯不做作的说话方式了。
张峰摇了摇头:“刚开始你师父托人给我递了封信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果然是他唯一一个徒弟了。”
容鱼看着他,眼底带上了几分警惕的神色。
张峰也不知道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自顾自的说完上一句话后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笑着问道:“容康城避世近二十年,却把你弄出来了。你师父有告诉你让你做什么吗?”
这句话便很有打探的意味了。
容鱼的神色却慢慢缓了起来,从刚刚的麻木一点点转向了平日里的柔软腼腆,他摆好了表情,对张校长特别无害的露出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来:“我师父说,让我好好学习,将来考公务员!”
张峰:“???”
年近五十的男人脸上出现一个近乎于错愕的表情,随即狠狠收了回去,再次确认道:“考公务员?”
张校长说完后兀自笑了笑:“你师父知道公务员是什么吗?”
容鱼便很自豪的道:“就是铁饭碗!不失业的那种!我师父说他们那行失业率太严重了,所以让我转行!”
张峰:“……”
张校长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总之脸上抽抽了两下,慢悠悠道:“原来如此,那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听任老师说你上课总睡觉。”
这下轮到容鱼咬牙了:“……”
咬了一会儿容鱼又揉了揉自己牙疼的那半边脸,有点不甘心的反驳道:“你们这里的题实在太难了!”
张校长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非常安抚的道:“我也觉得,现在学生的压力太大了。”
然后又接了一句:“不过如果你想将来考上公务员,至少你也得先跟得上班级里的课程,不然怕是没希望了,而且是你师父说一定要把你放在一班的。”
“……”
嗨呀,好气啊。
容鱼又咬牙,连脸都皱成了包子。
张峰说完了这句话,笑盈盈的看了容鱼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柜子旁边,弯下腰,从里面拽出一个保险箱。
容鱼从小看的电视机里主角都是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叠钞票或者金条,于是双眼冒星星的看着张校长。
——张校长翻了半天,从保险箱最下层取出来一个破布包。
容鱼:“……”
张峰完全没注意到容鱼眼底的失望,他拍了拍破布包上的灰尘,回到办公桌前,将东西从自己这头推给了容鱼:“你师父留给你的。”
那上面真的是一层土,容鱼轻轻吹了一口气,土全吹到了张校长那边。
“咳……”
容鱼有点不好意思的把东西抱了过来,从兜里摸出一张湿巾,“给您擦擦?”
灰头土脸的张校长僵着嘴角:“不用了,赶紧拿着走吧。”
“哦……”容鱼又恢复了平时那种乖乖巧巧的样子,双手把东西抱了过来,随口问道,“可是我师父为什么会把东西放在你这儿啊?”
张峰觉得现在自己每说一个字都是在吃土,他皱着眉头,一边吃土一边尽量用简短的语句道,“十几年前你师父来了滨城。”
“当时市附属一中正在选址,地基怎么都选不好,最后请了容康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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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时候我还不是校长,只是教务主任,但你师父把这个东西给了我,让我以后碰到你的时候再给你。”
话说到这容鱼就点了点头,将东西拿在了手里,礼貌又腼腆的开口道:“我知道了,谢谢您,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站起身,双手将那个土兮兮的破布包抱在怀里,转身就准备离开。
——他和他师父不同。
他学艺不精,而他师父却是名副其实的。
容鱼一边走一边低头琢磨着怀里这个破布包,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又被张校长叫住了。
“容鱼。”
容鱼转过身,眨了眨眼:“啊?”
张校长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他停顿了几秒钟,又确认了下校长室的门是完全关着的,才慢慢道:“我不知道你突然来滨城是为了什么,你师父于我确实有恩,所以我也会尽量护着你。”
“但是市附属一中也不完全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你和你师父一样,心善,所以你管了任家华这件事儿。”
说了几句后,张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是个小人物,敷衍就能过去。但这个学校里有些人不一样。”
“你师父年轻的时候和郑家的事我略有耳闻,你要是为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
容鱼在张校长说完之前就打断了他的话。
为了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容鱼特地从侧身的姿势又转了过来,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轻轻笑道:“你放心,我没有要害郑明池的打算,更不会牵扯到你。”
张峰想看看容鱼的表情,但此时正值晌午,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一时间竟看不清楚。
片刻之后,张校长只能叹了口气:“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