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器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郝天赋好像还不解气似的又跳上去踩了一脚,显示器的屏幕顿时就碎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杜鹃着实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了一大跳,她原本只是想要留意一下,看看那个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的郝天赋到底打得上什么鬼主意,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家伙自己琢磨了半天,竟然弄出来这么大的响动。
唐弘业下意识的伸手把杜鹃给扯到了自己的身后,生怕郝天赋砸完了电脑中显示器之后又有什么其他冲动的举动,同时也做好了准备要强行控制郝天赋行动的心理准备,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出手了。
谁知道在这样的一个时候,郝天赋却好像忽然又冷静下来了似的,他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个已经彻底报废掉的电脑电视器,喘了几口粗气,好像是在盘算着什么,眼睛四处张望了一圈,视线落在桌上唐弘业的手机上头,不过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瞄向了一旁桌上的电话座机,又是猛地扑了过去,想要抓起那一部座机来砸碎,还好这一次唐弘业早有心理准备,动作比郝天赋还快一步,按住了座机,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郝天赋抓走了听筒,就像对待电脑显示器一样,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用脚使劲儿的踩碎,狠狠跺了几脚才罢休。
在他狠命的跺地上的电话听筒的时候,唐弘业对郝天赋的防备情绪反而比方才淡了不少,姿态上也没有那么戒备了,而且有些困惑的看着他。
把听筒踩碎了之后,郝天赋也有些气喘吁吁,不知道是因为真的把自己累着了,还是因为情绪上多少有些紧张,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喘了一会儿,又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问站在一旁的唐弘业和杜鹃:“这电话听筒都被我弄坏了,是不是就基本上算是整个都坏了?你们公安局那个显示器,看着就旧了吧唧的,应该也不是多贵的东西吧?这俩加一起,能有两三千?是不是也就顶多那个样子了?你们现在生气不?是不是觉得可生气了?”
他这么一说,被唐弘业挡在身后的杜鹃眉头都皱起来了,她实在是搞不懂,郝天赋现在这唱的是哪一出,如果不是先前他的状态和表达都还正常,搞不好现在杜鹃已经要下意识的把这个人看成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了。
唐弘业倒是没有她这样的困扰,这会儿他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头早就已经松开来,换成了一种看猴儿戏一样的表情,打量了郝天赋半天,才开口回应他:“可能用不上,我们局里这电脑显示器都是快退休的年纪了,值不了几个钱,这电话座机就更不值钱了,两个加一起两三千肯定不够,一千出头就不错了。要不然你考虑考虑,把下头那个电脑主机箱给砸了怎么样?那个可贵。”
杜鹃诧异的看了一眼唐弘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陪着郝天赋一起发疯,这郝天赋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要是真的采纳了唐弘业的这个建议,照着他说的做了,他们队里还得平白无故损坏一台电脑主机箱,而且这里面的责任,郝天赋就算是占主要的,唐弘业这个在一旁帮忙支招的人也同样难辞其咎。
郝天赋还当真把视线移向了电脑主机箱,不过也就逗留了那么两三秒钟,他就果断的摇了摇头,嘴里面嘟嘟囔囔的说:“不行不行……这玩意儿从外观上也看不出来个贵贱来,万一不小心超了……那我不得进去啊……”
“呵呵,你还真的是打的这个主意!”唐弘业一听他这话心里就更加确定了。
郝天赋猛地回过神来,先是一愣,然后就冲唐弘业咧嘴干笑起来。
杜鹃如果说原本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听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心里也明白过来了,这个郝天赋,摆明了是之前打着算盘,以为咸和玉这么一死,咸伟伟立刻就能够拿到属于她的巨额遗产,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人在外面的那些小小外债就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分分钟就可以被解决掉,结果没曾想这中间还有那么多的流程需要走,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用来解决眼前的债务问题,而外面那些到处找他追债的人却不可能等上那么久。
今天他能够被警察给找到,就意味着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有别人也找上门来,到时候可能就不会像是这一次一样的待遇了,万一真的遇到那种说到做到,非要“卸胳膊卸大腿”的,等到咸伟伟的钱拿到了手,能够用来还债,郝天赋的胳膊大腿却也是不可能再被原封不动的装回去。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怎么做才能够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呢?
很显然,公安局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避风港,虽然按照绝大多数人的观念来看,在公安局里破坏公物,并且因此而接受处理,这很显然是不明智的,但是对于一个过去就一直劣迹斑斑并且没有任何固定工作的人来说,似乎也并不会给他带来特别大的损失,反而是对人身安全的一种保障。毕竟在公安局里,他做了多大的错事,就承担多大的责任,没有人会额外的去卸他任何的零部件。
一看自己已经被识破了,郝天赋也不恼火,讪笑了一会儿就又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开了口:“行啊,我也想明白了,显示器不值钱就不值钱吧,反正再不值钱,这也是你们公安局里头的东西,我在公安局砸了一个电脑显示器,跟在外面小饭店里头肯定性质它就不完全一样!我估计也够关我十天八天了吧?”
“十天八天之后呢?你出去之后怎么应对?”唐弘业问他。
郝天赋倒也表现的足够坦率,他一派轻松的摊了摊手:“到时候估计就没有什么需要我应对的了!有这么多天的功夫,咸伟伟肯定能想到办法搞到钱,就算不能帮我们俩把外面的债全都给清了,至少也能还一部分,这么说吧,但凡我能还上一部分,那帮人也不会再嚷嚷着要卸胳膊卸大腿的了,他们巴不得我细水长流的慢慢还,好让他们的利息一个劲儿的往上翻呢!等到咸伟伟她爸给她的遗产都到手了,我俩再一口气把钱都还上,到时候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你怎么就那么有信心咸伟伟会在这段时间内搞定这件事呢?你们两个最近一段时间还经常有联系么?”杜鹃开口问郝天赋。
“我现在这个德行,哪还敢联系她啊!我联系她那不是给她找麻烦么!我一个男人我现在都得躲躲藏藏的,自己都心惊胆战,这要是把她给我换一下,那还不得把她给吓个好歹的!我可没那么不是人,自己的女朋友,能那么坑么!”郝天赋撇撇嘴,表示否认,“但是我俩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默契啦!就不用联系,她也肯定知道,我现在不联系她,是因为怕给她找麻烦,她在这段时间也肯定会去想方设法弄出钱来的,说句实话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们俩啊,这回只不过是我们俩实在没有办法的一回,可不是我俩唯一被人追着讨债的一回,咸伟伟肯定会像我说的那样,想方设法弄钱的,不信咱们打赌都行啊!”
“你还挺有信心的,她一个小姑娘,高中都还没有毕业,你让她去哪儿弄钱?”唐弘业一副对郝天赋的计划没有什么信心的样子。
“她没有,她爸还没有么?”郝天赋看唐弘业想要张嘴,好像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似的,冲他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刚才的那一套么?她爸的钱现在还不是她的钱,这中间还得有好长一段时间,是是是,这我记着了,我记性没那么坏。但是话说回来了,什么房子车子那些麻烦一点儿,银行里的钱不是咸伟伟的名字,她想一下子取一大笔出来也困难,但是她爸在外面混了那么久,难道还能没有那么几块高级的名表什么的啊?你说是不是?有时候这钱啊,就是靠凑,一笔一笔都没多少,凑在一起就是一大笔钱了!”
杜鹃听他这么一说,不由自主的看了身边的唐弘业一眼,唐弘业也恰好看向她,两个人的脑子里面都转着一样的念头。
怪不得明明跟史瑜妍两个人水火不容,咸伟伟还是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儿上特意跑去了咸和玉同史瑜妍的家,并且在把史瑜妍气得跳脚之后堂而皇之的鸠占鹊巢,原本他们还以为是小姑娘想要在咸和玉的遗产分配这件事上面抢占先机,宣誓主权之类,或者是跑去一个债主猜不到的地方,避免被人追债上门。现在看来,搞不好还真的是郝天赋说的那样,跑去咸和玉家里住下来不走,还顺便气走了史瑜妍,归根结底咸伟伟是想要有机会顺一点能够卖钱还债的东西。
尽管的确存在这样的一种可能性,但是眼下这却不是唐弘业和杜鹃有精力去理会的事情,唐弘业皱着眉头看了看郝天赋,又看了看地上的电脑显示器。
郝天赋现在可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了,笑呵呵的坐在椅子上,还顺便翘了个二郎腿,一抖一抖的看着都让人觉得有点心烦。
“没事儿,不用发愁,该怎么处理我就怎么处理我好啦!反正我没钱赔,不行就多关我几天,十天八天不够就半个月二十天,我都没问题!”他喜滋滋的和对面的两个人说,那感觉就好像是准备外出度假一样的轻松愉快。
唐弘业想了想,伸手一指郝天赋:“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今天肯定得把你在公安局砸坏电脑、破坏公物的事儿处理了!”
“欸!欸!没问题没问题!我认错,我接受处理!”郝天赋笑嘻嘻的回答。
唐弘业没再理他,而是朝杜鹃示意了一下,两个人到一旁去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会儿,郝天赋一边抖着二郎腿,一边时不时的朝他们瞄上几眼。
另一侧,唐弘业把自己的想法同杜鹃说了一下,杜鹃听了之后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还有那么一点不太放心,她朝郝天赋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郝天赋也眼巴巴的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之后,郝天赋还笑嘻嘻的冲他们摆了摆手,呲着满口的牙,笑得就好像是一直猴子一样。
“你的这个安排,总体来讲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以眼下的状况来看,确实是最合理的一种处理办法,只不过……”杜鹃收回自己的视线,小声对唐弘业说,“郝天赋可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你的这个计划跟他的原计划看起来好像差不多,但实际上性质并不是完全一样的,而且这种事,你也不可能事先去和他做什么沟通,万一他不肯配合,闹起来,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咱们添乱?”
“不会。”唐弘业十分笃定的对杜鹃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怕他闹,我就怕他不闹,他越是闹得凶,说不定对咱们反而有帮助呢,毕竟对他是怎么处理的,我也想要让公安局外面的人能听说,不是么?”
杜鹃对郝天赋确实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但是唐弘业她还是信得过的,于是就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之后唐弘业就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做了,他过去带郝天赋办理手续,果然如郝天赋所愿,对他破坏公共财物的行为进行了处理,只不过与郝天赋以为的移交派出所或者治安大队的人处理不同,唐弘业直接就给他办理了刑事拘留的手续。
“等会儿,唐警官,为啥是刑事拘留啊?我就算是念书少,这事儿我也分得出来,这一带刑事俩字,事儿不就大了么?你这是想送我进监狱啊?你们公安局的那电脑显示器是金子做的啊?咋就那么值钱?”郝天赋果然像杜鹃担心的那样,不愿意了,“而且我认错态度不够良好么?你不能这么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