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的茶,愈发泡得好了。”
“多谢师父夸奖!”
温静姝微微一笑,贤静地立于一旁,在炉子上为他温酒,“一会儿师父尝尝这酒,可有比上次好吃一些?”
这老头儿没有旁的嗜号,就喜欢酒与茶这两样,温静姝伺候他那么多年,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投其所好,把茶泡得极香,酒也温得极醇,加上平素里的嘘寒问暖,照顾有加,掳获这种老头儿的心,一点儿也不难。
吃了一杯酒,陆机老人眼睛盯着书页,蘸了唾沫翻了翻,余光不经意扫见温静姝眸底淡淡的落寞,又放下书叹息一声。
“丫头,还没看开?”
温静姝怔一下,手指慢慢从酒壶上收回,像是烫着了似的,指头来回搓揉着,朝陆机老人一笑,低声道:“师父是明白我的。”
这些日子,她与陆机老人更亲近了些。
往常,她还不是他的徒弟,也从来不敢唤“师父”。后来看她苦闷,陆机老人便正式把她纳入门下,当关门弟子来悉心教导了。而温静姝也不负所望,比之多年前学习医理更为刻苦,陆机老人看在眼里,也是将她疼在心里。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唉!苦海无崖,若是放不下,又如何拿得起?你打算把一辈子就耗进去?”
温静姝弯了弯唇角,浅笑不语。
帐篷里安静了一会,炉火的温度让气氛有些闷。
好一会儿,温静姝忽而问:“恕徒儿冒昧,师父……可曾有过喜欢的女子?”
陆机老人杯里的酒,轻轻一荡。
似是想起前尘往事,他浑浊的目光有那么一丝光。
转瞬,却又消失不见。
在温静姝带笑的视线里,他低声喃喃。
“……也不知算不算。”
温静姝目光微灼,似是想笑,却又变成了疑惑,“师父此言,静姝不解……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什么叫不知算不算?”
陆机老人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双眼略略一阖,瞳孔映着炉火变成了一种火红的颜色,仿若沉浸在一段漫长的回忆里,他似乎整个人都被拉入了岁月的长河中,目光沉沉浮浮,连精气神儿都没了,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我不知她是谁……”
这一句诡异的开场白,让温静姝愣了好久。
她奇怪的瞥着老人花白的头发与胡子,却没有打断他。而陆机老人似乎已然忘了身侧还有一个温静姝,在自己的世界里挣扎着,声音干涩得仿若快要脱水。
“在她之前,我从未喜欢过哪个妇人;在她之后,世上更无那般绝色,能令我心动……又何谈喜欢呢?”
绝色?这两个字让温静姝手心微微一攥。
因为墨九……也常被人说成绝色。
尤其连她这般姿色,在墨九面前,也只能称为普通。
目光深了深,她情绪略略一暗,尔后浅浅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又慢慢微笑,可原本她想问上一句,看见陆机老人神色游离的表情,又赶紧闭上了嘴,静静为他斟酒,默默相陪。
这个老头儿的脾气,她了解。
他如果要说,不用问也会说,如果他不想说,怎么问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