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眉头皱起,“怎么说?”
薛昉唇角往下一弯,咳了咳,方才一字一句复述道,“话是击西传来的,他说,大少夫人让他告诉你,若今日晚上见不到你,她就会……就会对老夫人说,她怀了你的孩子。”
白羽一惊,咽一口唾沫,想笑又没敢笑,结果呛得咳嗽不已。薛昉也觉得有些囧,只有萧乾似乎习惯了墨九这样的性子,沉吟片刻,低低吩咐道:“拿药笺来,我写好药方,你让击西送过去。”
——
萧府里墨九正在哭。
一边吃,一边流泪。
那一盘辣子鸡,不晓得放了多少辣子,辣得她眼泪哗哗往下。蓝姑姑、灵儿和玫儿三个在边上伺候着,看她边吸鼻子边吃东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姑娘,不要哭了,这脸又不是不能恢复,你何必作贱自己?”
墨九摇了摇头,拿帕子试着眼睛,“好吃。”
这回,换蓝姑姑欲哭无泪了,“脸这样红,还吃辣,你何苦来哉?”
墨九又擦一把眼泪,“以毒攻毒,听过没有?”
她吸了吸手指,正吃得津津有味,击西就偷偷摸摸地进来了。看墨九梨花带雨的样子,那通红的脸,与一颗西红柿上滚着露水相差不多,不由翘着的兰花指笑道:“作孽,作孽,好端端的一张脸,怎生就糟蹋成了这样?果然天不亡击西,这世上,无人可比击西美也!”
墨九翻个白眼,瞪他,“药哩?”
击西臭美完,这才“哦哦”着,把怀里的药方子递上去,“主上说了,你吃这个就好了。”
墨九看着他,半信半疑,“真的?”
击西点点头,想了想,又重重点头,“真的。”
说罢他一溜烟儿就出去了。
墨九看着药方上瞧不明白的药材名字,想来萧六郎也不至于那般狠心,真的要毁她的容,当时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宋熹会来,为了救一时之急罢了。于是,她选择了相信,一颗悬了许久的心落下去,把药方丢给蓝姑姑,继续吃辣子鸡。一边吃,一边哭。
都说“良药苦口”,可墨九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样苦的药。
那药也不晓得什么做的,吃在嘴里,从舌头苦到心,比传说中的黄连霸道了不知多少倍。但为了恢复容貌,她愣是一碗一碗地往肚子里灌,灌得死去活来,天天诅咒萧乾不得好死,可每次诅咒完了,想到云雨蛊,她又不得不收回那句话,再次祝他长命百岁……
这样矛盾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天。
然而,十天过去了,墨九喝苦药快喝疯了,脸上的红色也半分未退,她不由心急起来,让蓝姑姑一遍一遍找薛昉,找萧乾。可回了临安,萧乾那厮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次也没有回萧府,就连击西也没有出现。
蓝姑姑一个妇道人家,想找她也不易。
无奈之下,墨九只得先放蓝姑姑回去,找沈家兄妹叙旧,自个儿继续埋头喝苦药。而且,她虽然没有被禁足,却整天闭门不出,谁也不肯见,就怕被人瞧到那张怪异的大红脸。
又过了一天,她熬不住了,让灵儿去找墨妄。
她相信,墨妄有法子代她找到萧乾。
灵儿这一去,就是两天。
两天后,墨九正闭着门在屋子里照镜子,恨不得戳瞎双眼,灵儿回来了。不仅她回来了,还带着苦着一张脸的击西。看击西忸忸怩怩的女人样,墨九对这个缺心眼的家伙已经服气了,“你主子到底存的什么心呐?我这脸为什么还没有好?”
击西对她的“关公脸”不忍直视,一直垂着脑袋:“主上说,他给九爷下的药物叫做‘醉红颜’,这个药的药效,会持续两个月……”
两个月?墨九掐着手指算了算,“也就是说,我还要喝一个半月的苦药我?”
击西摇了摇头,又重申,“……不。主上是说,醉红颜的药效会持续两个月。”
墨九总算悟出了什么,“也就是说,不管我吃不吃药……都会持续两个月?”
击西一愣,拍手笑道:“九爷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通你个大头鬼!”墨九气得肚子生痛,摸着可怜的胃,恨不得掐死他,“那药方又是怎么回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主子的主意?”
击西瘪了瘪嘴,无辜的道,“就当是击西的主意吧,主上是无辜的。”
无辜的人会让她吃十几天的苦药?墨九潮红的脸色更红了几分,但她却没有怒,只对灵儿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慢吞吞盯着击西,用力搓着太阳穴,以缓解自己暴涨的怒气,一字一顿道:“回去告诉你主子,今夜三更来叙。若不然,我就杀了……自己。”
击西怔怔道,“九爷,叔丨嫂偷丨情是不对的。”
墨九一口愠气在心中,却不辩解,不生气,只笑道:“回去就这样告诉他。你敢说漏一个字,我就告诉闯北……你心悦他,想推倒他。”
“啊,九爷饶命!”
击西跑得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