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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玄壹。”
绿眼睛男人拍了拍青年的肩,其中不乏鼓励和怜悯的意味,而后者如今早已不复往日的神采奕奕,不注意打理的五官犹如蒙尘的宝石般晦暗无光,下巴上甚至长出了不少胡茬,而他眼底的黑眼圈更是无法忽视。
“…谢谢你,濮瑾。”白清延干巴巴地回道。
他不知道以何种心情去面对眼前这个站上权力顶峰的男人,他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宗主之位——当然,他以自己道行尚浅为由拒绝了使者的好意,而推举了他这个失败者作为新一届宗主。他、白清延,那个走火入魔的白辛仁的儿子,在浑浑噩噩的生活中突然被人一把拽上高位,然后沉初茶说,现在你就是宗主了。
明明这是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可就在他得知自己的血统和来历后便再也没了野心,一个无名无份的私生子,又怎么可能博得那些长老和峰主的认可?尽管曾经在顾临渊的点拨下他有去调查过自己的血缘,可是结果也接近于一无所获,他查到的约莫也都是白辛仁想让他看到的,整个事件中,他一直以为自己从头到尾都在最高层一览众山小,可没想到这个局这么大,大到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落入了缚杀的圈套里,从此再起不能。
做了一个有名无份的宗主又有什么用呢?这可是沉初茶礼让给他的位置,哪怕他坐上宗主的宝座,也会有人戳着他的脊梁骨告诉他:你、不、配。
但好在他的恋人还在身边陪伴着他,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苏姣并不是只看重他的权力财富和资源,而是真正爱着他的,也只有这一点可以让他在面对那个男人时保留片刻的欣喜在心中。
男人越过他,走向他身后的青年。
白清延忍不住侧过头去:那是一个模样极其俊美的男性魔族,他头上的魔角并不算明显,只能隐隐看见些许凸起,这是中低级魔族的特征,而他的头发呈现出奇异的烟灰色,发尾甚至有些卷翘,随意地搭在肩头,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眨又眨,像极了某位魔王的瞳色,只不过他和他交手太多次已然熟稔,青年的五官棱角分明,更显粗粝成熟,而魔王的面容要更加柔和温驯,尤其像个少年,就如同他曾经表现出的性格,哪怕在针锋相对时依然保留着他的教养和礼貌,可如今他很明白,魔王不是靠着他的良善成为魔王的。
沉初茶让他去找来这个青年的原因也很简单,毕竟他在此前一直帮助白辛仁处理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其中自然也包括破译蛇母的遗物,而后他们发现除却已经遗失的手札,其他多数都是由古魔族语编译的密文,单凭他们的能力根本难以了解其中内涵,于是白辛仁便派遣他借游历之名前往民间搜寻可能破解古魔族语的人,这名青年便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只不过当时他唯一能了解到的就是他游医的身份。作为一个中低级魔族,他的医术却意外高明,在这个智慧和学习能力普遍不高的群体中,他属于一个特例,而正因为如此,他在业余漫长的生命中选择了研究古魔族历史,因而掌握了一口流利的古魔族话。
“你叫什么名字?”绿眼睛男人阴柔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哀乐。
“回大人,单字缄,缄默之意。”青年微微躬身。
“哦?魔族里单字的人可不多,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似乎被这个名字勾起了兴趣,男人绕着他打量了一圈,朴素简单的打扮似乎和寻常游医并无差别,而他也没有像缚杀秦温那般将特征暴露在外,这就比较奇怪,毕竟中低级魔族对于特征的把控能力相较于高级魔族要差很多。
“是,我本来并无名字,这是翻阅古籍时自己取的,”缄毕恭毕敬地答道,“我是蛇魔,但迫于尾巴过于短小,便没有露出来。”
于是男人蓦地伸手,一把扯下了他的外袍。
被长披风和外袍遮住的裤子后确实有一小节短短的尾骨缩在尾椎处,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男人不知为何嗤笑一声,看他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悯然。
“不必为我可怜,大人,”不等他发话,缄已缓缓回道,“我早已离群索居,种群里对长尾的自然崇拜不会再限制我。”
“那你可知我为何要笑?”男人一挑眉,今日他的压迫感格外重,白清延此前与他共事时还不曾察觉到如此强大的威压。
“不知。”缄一五一十答道。
无趣。男人没什么耐心地摆摆手:“不过笑你生得和那魔王无二,却和他是两种命。”
缄也随之微微一笑:“大人为何知魔王之乐而不知我之乐?人族和古魔族混合的血脉既不能拥有高级魔族那般恐怖的血脉压制力,也不能对纯血魔族造成任何影响,如是看来,做魔王真的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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