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愿意与我接触契约吗?”珀西转过头一字一句地问沃伦。
对于珀西提出的这个要求,沃伦一点都不意外,他点点头,“我愿意。”
听到那三个字,珀西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木然的好似一汪死水,“我也愿意。”
说完,珀西感受到自己一直贴身佩戴的信佩变得有些冰凉,然后如自己所预料的一般,自己轻易的将那块信佩取了下来。
将信佩放在桌上,珀西愣愣地望着它,轻声开口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想要的是什么呢?你怎么能确定我最注意的是什么呢?如今的你,大概对我什么都不了解吧。”
“我们的结合,本来不就是各取所需吗?”事到如今,沃伦反倒是能静下心来和珀西聊聊天了,他像说着别人的事情那样说着自己与珀西的这段关系。
“以前,我也以为是这样的,”珀西有些出神,思绪也飞出了好远,“你也明白,像你我这样身份的小孩,长大成人后与伴侣的结合与其说是因为爱倒不如说是为了利益的最大化,一切,都是为了家族。我像其他的雌性那样,从小学礼仪,学如何通过联姻以及日后的婚姻生活让家族变得更加壮大。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伴侣是谁,但也没有多大期待,总归还是在那些贵族雄性中选择。然后,我遇到了你,你带着我在城中四处玩耍,吃那些我原来连碰都不能碰见都没见过的食物,我们在大街小巷欢笑奔跑,恣意挥洒着汗水与笑容,现在想起来,那大概是我活到现在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珀西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是你,带我体验了从未体验过的生活,是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鲜艳的色彩。所以后来知道,和我结为伴侣的是你,我真的高兴坏了,因为在我看来,和我喜欢又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的兽人结为伴侣,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事情了。其实这样说起来,最初我对你的喜欢果然还是不纯粹,我那样理所当然地开始计算起你背后的那个尊贵的身份能给我的家族带来的荣耀与利益,因为,贵族伴侣之间大多是这么做的。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是觉得我们是不一样的,我觉得我能比那些雌性们过的更加幸福一点,更加快乐一点,因为我们曾一同度过了那些快乐的时光。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我还是太幼稚,”珀西转头看了一眼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沃伦,“你永远都不会体会到我看着你在城中沾花惹草四处留情的时候我有多愤怒,多恨你,多看不起我自己,居然幼稚的以为能得到除了利益外更多的东西。”
“珀西……”珀西口中说着恨,但眼神已是一片淡然,这让沃伦觉得心里有些微酸,喃喃开口唤道。
“但是后来,我就习惯了,”珀西没有回应沃伦,只是静静地讲着自己想说的话,“没有希望自然就没了失望,我开始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你过着纨绔子弟般的生活,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们各取所需罢了,你去追求你所谓的自由,我为我的家族牟取利益,直到兰斯的出现,”提起那个名字,珀西的眼中仍有恨,“因为他,我才明白,我其实还在乎你,就是因为在乎,所以才更加愤怒,你和原本该是你哥哥的伴侣搅在了一起,你让我觉得你在狠狠的羞辱我,所以,我派人杀了他……”
放佛又想起了那段让自己最痛恨最愤怒的日子,又想起了兰斯那张示威的脸,珀西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那次之后,我发现,我们已经渐行渐远,直到后来我们去了帕托镇。看着克劳德和阿驰的生活,我居然感受到了羡慕,我发现什么前呼后拥,什么权势财富,都不如那样的平淡生活让我觉得平静满足。那些日子,阿驰和我聊了很多,我开始反思我是否从头追求的东西都是错误的,我想要那样宁静的生活,我想要那样平淡却唯一的爱情,我明白,我爱你,比我想的要深。”
珀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听阿驰建议的,用真心对待你,努力的拉近我和你的距离,把我的爱情找回来。可是,等到实践,我才知道多么难,我们之间的距离已成沟壑,你看我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温度。我看不到未来,可是又舍不下那最初的快乐与温暖,所以苦苦支撑。但是,我不是石头做的,我也会累,我也会绝望。”说着珀西拿起那块信佩站到沃伦面前,弯腰将信佩放到他手中,“我爱你,最终与利益无关,我放手,不是因为我得到你以为我想要的一切,我只是太累,累到无力支持到看不到曙光的未来。”
说完转身离去的珀西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并未回头,“明天在他们举行新城主庆祝宴会的时候我会让人放你出去,以后,你好好生活吧。”
无法动弹的沃伦看着珀西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好像碎了一块,痛感蔓延至全身,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块已经没有了温度的信佩。
这一天晚上,对于主城某些身份尊贵的人来说,这是一个不眠夜。
或许是为了天降大运而狂喜,或许是为了运筹帷幄多年心愿得偿而激动,或许是为了放弃一份看不到希望的坚持而怅然,或许,是第一次如此清醒的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而悲伤。
人生百味,不离悲欢离合酸甜苦辣。
第五十八章
在后来听说了事情经过的程驰,摇头晃脑地诌了几句古语,比如天道忌盈,人事惧满,月盈则亏,花开则谢;比如若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再比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沃伦,则见证着事情的最终结果。
当他被人从软禁的房间带到议事殿的时候,一路上沃伦觉得周围的环境都安静的可怕,越走近大殿,那原本还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郁。
等到推开门,血腥味的来源得到了解释,原本富丽堂皇的议事殿此刻变成了修罗场,四处都散落着被肢解的兽人躯体,绝大部分的尸体都是属于鬣狗的,血的红成为了如今这座大殿的主打颜色,这无一不证明着在这之前这座大殿中发生了怎样惨烈的战斗。
似乎被这鲜血的红色弄得有些刺眼的沃伦闭了闭眼睛才睁开望向那个站在大殿正中央带着一抹淡笑衣服华丽纤尘不染的望着自己的雄性兽人,“亚瑟……”
“是的,城主大人,这几天让您受惊了,是属下的失责,”亚瑟勾起嘴角,单膝下跪,将一只手放在胸口处,“属下已将那些意图谋反的逆贼尽数诛灭,而这些贵族们,属下也已控制交由您来处置。”
沃伦看了一眼那些被剑齿虎押解着跪在地上颤抖毫无血色的贵族们,最后将目光投注在了离亚瑟不远处睁着不甘的双眼但已没了气息的菲利克斯与鲜血溅了满脸毫无生气的卡特身上,半晌沃伦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亚瑟,“你……做的很好,亚戴尔先生与杰夫先生呢?”
“亚戴尔先生与杰夫先生先前遭遇偷袭,此刻正在家中养伤。”亚瑟此刻已从地上站了起来,答道。
“是这样……”沃伦慢慢地点点头,他挥挥手有些疲惫地说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吧,至于这些反叛的贵族,也尽数交由你处理,我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