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程驰的话,克劳德神情一震,抬起头望向表情平静的程驰,张了张口,最终也只说出了一个你字。
程驰冷笑一声,“你什么,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一直就认定了我是兰斯,伊恩不就正是兰斯的孩子吗,我承认我是孩子的daddy不正好顺了你的意思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克劳德握紧双拳霍地站起身神情激动地反驳道。
程驰不满地瞪了克劳德一眼,“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孩子还在睡觉,你别吵醒他。”
被程驰训了一句的克劳德双拳松了又紧,半晌还是坐回了原位。
程驰这才接着说道,“其实我不明白你,你一直不肯接受我不是兰斯的事实,可是你又和孩子说他的daddy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要他了。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残酷的事实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克劳德没有做声,可是眼中却浮现了痛苦的神色。
程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已经确定了我不是兰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回避着这个现实,但是我只想说一句,孩子是无辜的。伊恩是个可爱的孩子,我很喜欢他,我不想看到他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很冒昧的告诉了他我是他的daddy,我希望他能和一般孩子一样快乐健康的成长,我愿意给予他我能给的关心与爱护。当然,这一切我需要征得你的同意,我没有别的更多的任何意思,仅仅只是为了孩子而已,你觉得呢?”
克劳德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才开口说道,“我没有意见,我很感激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你对伊恩的付出,我都会记在心里。之前的一切,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程驰看着克劳德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没有了谈话的欲望,只和他讨论了以后在伊恩问起他们二人时需要统一的口径并且征得克劳德的同意留伊恩在这里住一晚之后,程驰很客气地将克劳德送出了门。
那天当晚,克劳德摩挲着那枚属于兰斯的信佩,在房中坐了一夜。
第十一章
“你爱我吗?不,你不爱我,你如果爱我你就不会只甘于平庸而对我的话无动于衷。”
“你知道吗,我已经受够了和你过着的那样枯燥无味的日子,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明白的,可是你却当做不知道!”
“我追求我想要的有什么不对?我让你来,你不来,现在我自己来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也有追求我梦想的权利!”
“我不欠你的,克劳德,虽然我利用了你,但是我为你生了孩子,我陪你度过了你最艰难的时光,我为我的行为付出了相等的报酬,我们并不相欠。”
“你走吧,克劳德,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期待着我能摘下信佩的那一天。”
是谁,说出这样的话?
是谁,露出那样怨毒的神情?
是谁,用着似笑非笑的眼,嘲讽地看着这一切?
深夜,躺在床上的克劳德从梦中惊醒,他皱着眉头坐了起来,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刚刚的梦境在自己的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克劳德想起来了,是兰斯,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兰斯的时候他对自己说的话,而在兰斯的不远处,那个衣着华贵的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
克劳德甩了甩头,下床想要去看看伊恩有没有蹬掉皮褥子,直到看到伊恩空空如也的床时,他才反应过来,伊恩今天没有住在家,他住在了程驰的家里。
对,是程驰,不是兰斯。
虽然他有柔软的黑发,温暖的笑,还有带笑的眼,可克劳德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兰斯。因为那些话只是克劳德为了给伊恩一个美好的想象而做出的描述,真正的兰斯从来都不是这样。
兰斯虽然有柔软的黑发,但是他从未有过温暖的笑,他的眼中带着太多的算计,他的心太大,大到托帕镇已经装不下他。
克劳德以前想不明白,他已经将能给的都给予了兰斯,为何他还是要离开。
直到那一天,克劳德才清楚,原来自己觉得珍贵的,在兰斯眼中只不过一文不值,而那些自己想要遗忘想要撇开的,才是兰斯的目标所在。
从头到尾,克劳德都猜错了,领悟错了,给错了。
克劳德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这是他从记事起就埋在心里的梦想。
克劳德从小和自己的daddy伯尼相依为命,他没见过自己的爸爸,他靠着伯尼制作皮靴卖钱将自己养大。
没有成年雄性的家庭总是显得那样脆弱和艰难,但是身体不好的伯尼仍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克劳德衣食无忧的长大了。
克劳德也爱他的daddy,虽然伯尼很沉默,经常会满腹心事地坐在窗边发呆,也不经常和克劳德说话,可是克劳德能从伯尼的眼中看到他对自己这唯一一个孩子真心的关爱。
家庭的特殊让克劳德早早的褪去稚气,他竭力的帮着伯尼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在别的孩子还在爸爸与daddy的宠爱下无忧无虑的玩耍的时候学会了劈柴,学会了烤肉,学会了在伯尼生病时为他找来巴里看病并且熬好药端到伯尼的床前。
克劳德并不觉得这样是辛苦,他认为在没有爸爸的日子里,自己该像个成年的雄性那样承担起责任来。
克劳德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快快地长大,长大后他就可以去狩猎,伯尼就不用每天都辛苦地做着皮靴,连生病的时候都不能得到好好的休息;他也可以带着伯尼到处去游玩,克劳德认定每日繁重的工作与无人交流的孤独是让伯尼显得越发虚弱的原因。
自始自终,克劳德从来没问过伯尼关于爸爸的问题,他直觉地肯定伯尼不会想要听到这些,如果自己问了,伯尼会回答,可是他会不开心。克劳德从来不做会让伯尼不开心的事情。
但是克劳德不问,不代表他不想要个爸爸,有一次克劳德去找自己的伙伴鲁伯特时,他看见鲁伯特的爸爸山姆将鲁伯特高高地抛起又抱住,鲁伯特兴奋的一边笑一边尖叫,站在转角处的克劳德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中的嫉妒与羡慕。
那个时候的克劳德只是悄悄地离开了,他知道如果山姆看见自己,他也会和自己玩着这样伯尼没办法和自己玩的游戏,可是克劳德不想要,因为那不是自己的爸爸。
早熟的克劳德在外人看来是个懂事又稳重的孩子,只有克劳德自己才知道他心中的渴望自卑。
克劳德会在伙伴们谈论着他们的爸爸又给他们从密林中抓了什么有趣的小玩意,他们的daddy又给他们烹制了怎样鲜嫩的烤肉的时候变得沉默,他那样安静地听着他们兴致勃勃的讨论,并且竭力隐藏自己眼中的羡慕。
再后来,克劳德慢慢地不再和伙伴们出去玩,时间久了,大家在一起结伴出去疯玩的时候也忘记了叫上了克劳德,最后,克劳德的朋友只剩下热情憨厚的鲁伯特。
看过了镇上太多平凡却温馨的家庭,小小地克劳德在心中埋下了一个愿望,他想有个家,一个完整而温暖的家。
每个雄性兽人,在十六岁的时候都要举行成人仪式,在这之前他们要进入密林进行试炼用来证明他们已经变得足够勇猛强壮,可以养活自己与未来的伴侣,能够保护家庭。
那时的密林就变成了一个杀戮场,进到密林的兽人们只有两种结果,活着走出来,或是永远留在那片密林中。
试炼通过后,镇长会请出德高望重的族长来为她们举行仪式并且给予他们一块墨玉,那将是他们以后送给自己伴侣的礼物。
雌性没有战斗能力,很容易遭到各种野兽与虫蛇的攻击,而墨玉散发出来的奇异香味却是那些野兽虫蛇所避忌的,雄性将他们穿越生死得到的墨玉刻成信佩送给雌性就表达了他们将守护着与自己结为伴侣的雌性的承诺。
正因为试炼的残酷,所以成年兽人从自己的孩子小的时候就会开始注意教授他们狩猎的技巧,为他们将来活着从密林中出来多加一分砝码。
而克劳德没有爸爸,他的狩猎技巧是跟着山姆学的,但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因为不同种类的兽人有他们自己专属的狩猎方法。
山姆和鲁伯特的兽形是狮子,而克劳德是豹子,狮子的狩猎方法并不适用豹子,所以更多的只能够靠克劳德自己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