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一听这话,之前还很放松的心情一扫而空,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她挂了电话站起身,一边拿了钥匙,往身上套羽绒服,一边招呼其他三个人。
“有案子,我得先走了,你们仨自便,备用钥匙就在鞋柜上面,你们要是晚点再走,记得帮我锁好门。”她们四个实在是太熟了,所以夏青没有任何顾忌。
其他三个人见状,也没有觉得太过于诧异,毕竟都是这一行的从业者,这种情况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夏青要是去出现场,她们几个在这边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就跟着夏青一起走,四个人迅速穿好棉衣出了门。
夏青刚到大门口,纪渊的车子就开了过来,车子停稳之后夏青迅速上了车。
“什么情况?”上车之后,夏青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向纪渊询问。
“一个群租房里面发生命案,死者是一名青年男性,报案人是他的合租室友。”纪渊言简意赅的把他知道的情况介绍了一遍,说完,他吸了吸鼻子,“在家正吃饭的时候被我叫出来的?和颜雪她们?”
“你的鼻子还真够灵的!隔着羽绒服也闻的出来!”夏青惊讶挑眉,“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是跟颜雪她们一起吃的饭啊?万一我爸妈来了呢?”
“几率不大。”纪渊毫不留情的开口戳破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把这种反应放在别人身上,说不定夏青还会觉得颇有些脸上无光,很尴尬,但是这话从纪渊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反倒让她脸上露出了微笑。
“聪明!刚才确实是跟颜雪、任娅娅她们一起吃了一顿火锅,你打电话之前就已经吃完了。”夏青点点头,然后眼睛不着痕迹的瞄向纪渊,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说,“我今天早上凑巧又在小区门口遇到了沈师兄,他拉我走了三十多分钟的路喝咖啡,我跑完步空着肚子又去喝了一杯咖啡,可把我给饿坏了,幸亏刚才吃得很饱,不然你现在面对的一定是一个非常非常暴躁的夏青!”
纪渊一听沈文栋和夏青的“巧遇”,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语气当中的鄙夷根本隐藏不了,又或者他压根儿就没打算隐藏:“哪里来的什么巧遇,无非是之前调查申雯丽的案子那会儿,从物业调监控的时候看到了你平时在小区大门出入的画面,所以才知道你住在哪里。”
“不过说起来,你爱喝咖啡么?那家咖啡馆客观评价的话,其实还挺不错的,不管是环境,还是咖啡的品质,都可圈可点。”夏青提议。
纪渊没想到夏青这么问自己,冷不防呛了下,然后才说:“我不爱喝咖啡。”
说完之后,他脸色不自然了一点,又补充一句:“你也应该少喝那东西。”
“我其实除非为了提神需要,也没有多喜欢喝,今天早上那不是情非得已么!”夏青一边说,一边突然兴奋起来似的坐直起来,扭过半个身子对纪渊说,“对了,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我想要跟你宣布一下!我的恩人找到了!”
纪渊猛然扭过头来,一脸错愕又吃惊的看着夏青,好在只有那么一秒钟左右,他就及时回过神来,赶忙转过去看着前方的车道。
“你……什么意思?”表情上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隐约有一些发颤,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捏得很紧很紧。
“你是不是也特别吃惊?我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那恩人不但找到了,还是自己送上门的!”夏青继续盯着纪渊,用一种喜气洋洋的语气说,“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大圈,那个人居然一直都在我身边!”
纪渊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他居然就是沈师兄!”夏青一个大喘气之后,才又说了一句。
纪渊的眉头一瞬间就拧起了一个大疙瘩:“这是他告诉你的?”
“当然是他告诉我的!不然呢?我开天眼认出来的?”夏青打趣反问。
纪渊没有回应她的这句调侃,表情阴沉的沉默着,夏青也跟着安静了一会儿,等过了几分钟,见纪渊还没有其他反应,这才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听到这个消息,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么?”夏青问。
纪渊仿佛没有听见夏青的话一样,夏青又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说话,正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说点什么,该怎么说的时候,纪渊终于开口了。
他的眉头也就紧紧皱着,语气听起来格外的严肃:“我没什么可说的,非要说的话,我希望你理智一点,还是那句话,过去的事情就应该留在过去,所谓的恩情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要被这种事蒙蔽了双眼,做出什么傻事来!”
夏青见他肯开口,脸上隐约有些期待,可是等听完他说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落寞,然后她耸了耸肩,一副不耐烦听纪渊说这种话的样子,非常敷衍的回应道:“是,是,你说的对,我心里有数儿着呢,你放心吧,别管了。”
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什么,情绪都不算高,一直到下车都还各自沉默着。
和他们脚前脚后到的还有罗威,尽管他单身一个,没有拖家带口,不存在影响家庭生活的问题,但是好不容易有一个休息日,又被抓过来出现场,或多或少还是会觉得有些没那么开心,脸上的表情看着有点哀怨。
不过等他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纪渊和夏青,便笑了出来,快步迎上前和他们打招呼:“二位,到啦?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啊?我在家里头正补觉呢,忽然一个电话把我给叫起来,让马上出发来现场,我感觉自己带着一股子起床气,现在一看你俩,我怎么感觉你俩这气更足呢?什么大事儿被打断了么?”
夏青豪迈的拍了拍罗威的肩膀:“只要鼻梁不被打断,打断什么都不重要。”
罗威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表示赞同!”
至于纪渊,他没有理会罗威的询问,罗威自然也不敢追着他刨根问底,所以在夏青作出回应之后,这个问题就算是就此打住,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三个人上楼去,来到案发现场所在的那一层,到了这里,他们就都收敛了心思,把个人的情绪暂时先抛在一旁,打起精神来面对里面的情景。
这是一间普通的两室一厅,面积不小,一进门就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客厅,不过客厅中间横着一个可伸缩的窗帘杆,一个厚重的帘子被拉在一旁,客厅里面也没有沙发之类的客厅家具,而是摆着一张双人床,还有两个简易衣橱,很显然这里是有人当做卧室来住的,只不过现在没有人在。
另外的两个卧室门是互相对着的,现在都敞开了门,左手边的卧室门口站着一个男青年,看起来有二十三四岁,皮肤很白,人很瘦,身上穿的衣服不算厚,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冷,现在两手环抱在身前,靠在自己卧室的门框上,筛糠一样的瑟瑟发抖。他的腿实在是太细了,所以裤腿抖得格外明显。
“这就是报案人。”在现场的派出所民警对他们说。
纪渊看了看罗威,对罗威点了点头,罗威心领神会,直接过去和报案人打了个招呼,准备给他做笔录,纪渊和夏青则转向了右手边那个敞开门的房间。
这间卧室不算大,门外钉了一个钌铞,很显然是用来锁门的。
夏青看了看卧室的房门,门上面是那种比较常见的可以上锁的门把手,她又扭头看了看背后那间报案人居住的卧室,也是一样的门把手,不过门框上面干干净净的,并没有钉过钌铞之类的东西。
那么很显然,死者是住在这个房子里面的三个人当中,很显然死者是唯一一个对室友摆明了不放心的人,而另外的两个室友就不用说了,一个是屋门上自带的门锁,另外一个更加一目了然,只有一道厚帘子而已,连门都没有。
死者居住的这间卧室不算大,应该是这套两居室的次卧,卧室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双人床,床脚下是一张电脑桌,因为距离不太够了,电脑桌前没有椅子,床尾就自动充当了椅子。
电脑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面满满的都是烟灰,这间屋子的空气当中也因此始终带着一种淡淡的烟草气息。
靠着门口墙边这一侧,也是一组简易衣橱,里面的东西不多,看起来倒是整整齐齐的,似乎死者平日里也是一个比较注意保持物品整洁的人。
死者没有陈尸在床上,而是以一种摔倒一样的姿势躺在地上,看起来没有什么狰狞的表情,地面上也没有任何的血迹,虽然死亡这件事从本质上不具备任何的区别,但是和夏青他们之前接触过的一些案子比起来,这名死者的死,倒也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安详了。
这名男性死者个子比较高,目测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不过身材非常的消瘦,比住在他对门的那位显得还能略微壮实一点点,跟寻常这种身高的男性比起来,就还是有些身材单薄,一副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
现场除了有这么一具尸体之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没有被翻找过的的痕迹,更没有任何搏斗过的迹象,一切看起来都实在是太……正常了。
纪渊进了屋子之后,就只是在死者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就开始专注的在死者的周围寻找,因为法医和刑技的同事都还在赶过来的路上,所以他们眼下什么也不可以碰,纪渊小心翼翼的围着死者周围转了一圈,就站到了一旁,什么也没有说,直到刑技的同事和张法医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们到啦?”张法医跟他们已经相当熟悉了,进门便打了个招呼,然后也开始留意起死者的情况来,刑技的同事则迅速在一旁咔嚓咔嚓开始拍照。
“张法医,这名死者死的这么安详,是……中毒么?”夏青有些吃不准。
张法医小心翼翼的检查过死者的头颅和身体,没有发现任何的外伤痕迹,又仔细的看过来口腔和鼻孔,进行了一番详细而仔细的检查之后,才对夏青点点头:“初步判断,应该是你说的那样,只不过具体是跟什么东西有关,还不好说,就像你说的,死者看起来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挣扎的迹象,这属于闪电样死亡,回头带回去进一步的化验就能够找到答案了。”
张法医说话的时候,拍照已经进行完,纪渊走上前,俯身用证物袋从死者身下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物,装入袋中,顺便拨了拨死者的衣服。
“这有一根烟蒂,”他把自己收到证物袋里的东西递给张法医,“压在死者身下,只露出来一点点,死者衣服挨着这枚烟蒂的地方有被烫焦了的痕迹。”
张法医从他手中接过装有烟蒂的证物袋:“说明在死者倒下之前,这个烟蒂还是被点燃的状态,那这个就是解开死者死因的钥匙了!”
纪渊点点头,案发现场如此的简单,除了刑技的同事还要一如既往的提取足迹指纹等等的痕迹证据之外,他和夏青实在是没有太多东西可以看,于是纪渊示意了夏青一下,两个人把现场的空间留给张法医和其他人,转身过去对门那个房间,听一听罗威给报案人做笔录。
看到他们过去了,罗威也和两个人点头打招呼,顺便把方才了解到的情况先和他们沟通一下。
“死者名叫景永丰,今年二十八岁,职业暂时还不知道,他室友不清楚。”罗威指了指一旁依旧在瑟瑟发抖的那个瘦小的男人,“报案人是二房东,因为要到时间给房东汇下个季度的房租了,所以过去死者那边催他交钱,敲了几下没人应门,门又没锁,他就推门进去看看,然后就发现死者已经没气了。”罗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