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眼瞧着白朔景一行人走远的背影,心里像被人紧紧地掐住一般,一阵一阵的生疼。不久前还是好好的,中午还在南山一起赏枫。那时候还……还想着能和这个男人永远生活下去,那是纷纷落下的红叶,人怎么可以如此快就变了呢?在心里不断地问着自己。
阮绵绵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她与白朔景在一起的画面,曾经在慕容别院一起看的那一场烟火,九死一生的仙人跳山崖下那片荧荧星萝,凌河岸边他带着那盏水灯朝着自己缓缓而来的样子……他的每一个眼神、模样、背影,他衣料上的香气、手掌的温度、心跳的声音她都还记得,他们一同经历的事,每一件她都记得,说过的话,她都能想起。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都不重要了,这里的男子又有几个是一生只许一人的,就算是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也未必都是一生只对一人心动。
“呵呵,我以为你是如此,其实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她自嘲的一笑,揉了一把酸涩的眸子,身子不由地一颤,但很快又稳住了脚步走进密室。
她将密室四角的烛台都点亮,从木柜里取出一本册子,翻开了几页,这是她用来记录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事情,也算是一本日记。于是研了墨,翻到了空白的一页纸上,黯然地提笔默默地写着。
密室里很安静,似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只有烛台上的火焰微微摇曳着,阮绵绵一脸平和沉着心,偶尔眼中还是会泛起一丝水雾。
就这样一晃半个下午过去,阮绵绵合上册子,又将它收回到木柜中,放在几本书籍的中间夹着,看起来十分不显眼。
阮绵绵取了一匣子银两,吹熄了烛台上得火光,从密室里出来。
她将这几日的事情记录到了那本册子上,这是她在另一个世界时就有的习惯,写下来以后这事也算从她心里搬出去了,在这个世界,她能敞开心扉谈天的人有几个?写下来,至少有个地方可以倾诉。
这一路来,她似乎都在依靠着白朔景,或者是说一直都得到了他的帮助,所以遇到事情也都是有惊无险。但以前她并不是这样的,在另一个世界她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一点点才站在那个巅峰,她付出了比旁人更多的努力,不管是求学之路,还是创业之路上。
而现在那个世界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她就更加珍惜在这里遇到的那些善待她的人,珍惜这个阮绵绵留给她的家人。
或是这样太过顺遂的境遇,才使得她心生惰意。经济和感情一样,只有旗鼓相当才有趣,所以她不该把太多期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而她必须快速成长起来,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她要活回自己的模样,而不是谁的附属品。
阮绵绵推开窗,天色渐落,夜蓝色的天边映着最后一团晚霞的余光,她的眼里却似乎闪动着一种坚定的光芒。
她取了一盒银两从雅间里出去,碰到七乐正上来准备唤她用晚膳。
“小姐,您起来啦,中午白公子走时去找过您,但是您睡熟了,所以他就先走了。不过白公子很关心小姐呢,说‘天凉起来了,平日里多注意着些’。他留下了一只木盒交待要交给小姐您的,我帮小姐您收在掌柜那的橱里了。”七乐一脸替阮绵绵欢喜的神情说着,甚至还学起白朔景说那句话时的语气神色,但她说完之后并未见阮绵绵回应自己,才觉得她与平日好像有点不一样。
七乐瞧她单手握着扶梯,微微垂首,她也瞧不起阮绵绵此时的脸色,她如同并未听见自己的话,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儿。
“小姐?您是还不舒服吗?让七乐给您去请个大夫可好?”
阮绵绵握着扶梯手动了动,抬首勉强地露出一副笑容,对她说道:“七乐,我没事。只是方才还没太醒,你去给我打盆热水吧,我想下去梳洗一下。”
“好的,小姐,您慢这着,我扶着您下去吧。”她一边伸手扶着阮绵绵,另一边对着正坐在大厅的八宝喊了声:“八宝,你快去后院打盆热水,小姐要梳洗一下。”
“好咧,小姐您可起来了,我这就去给您打热水,您可算醒了,八宝都饿坏了!”八宝对着她俩揉着自己饿扁的肚子,并没发现此时的阮绵绵神色有异。
七乐陪着阮绵绵去了后院洗漱,见她洗去一脸易肤膏后的容貌,不由感叹道:“小姐,您可真美!七乐不懂,您这么美为什么还每日都要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我瞧那些小姐们,都恨不得用胭脂水粉把自己装扮的更漂亮,可小姐您偏偏总爱把自己的容貌藏起来?唉……”
“七乐,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女子太过貌美,有时未必是好事,同样的,平庸甚至丑陋的样貌,也未必都是坏事。”
“小姐,您说的七乐不是很明白。”她撇着脑袋想了一番,并不太理解阮绵绵这句话的意思,她就是平庸的样貌,可她觉得这不是啥好事,她还是想要有和小姐这样绝色的容貌。若是有小姐这样的样貌,她肯定能嫁个好人家的。
阮绵绵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上的帕子交给她,“七乐,总有天你会明白的,容颜再美都有色衰的一日。”
“是,小姐。”
她又唤了大黑来,把从密室里带出来的那匣子白银交给他。
“大黑,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换身衣裳,穿回常服去趟府衙把这交给文大人的侍从,就说这是逢知楼交上去的银子,那日谈好的。明日请他们派人来把逢知楼这封条拆了,还有这份信交给文大人。”阮绵绵又递上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文大人启”字样。
大黑接过木匣和信,不解地问:“小姐,主子早上不是才和您去过官府吗?怎么又要去送银子了,日后在瑞州城量他也不敢对您不敬,这银子属下还用送去吗?”
“是的,因为白朔景或许他不会对我怎样,但是既然那日他开过这个口,还是当着那么些人的面,我们不能因为白朔景的关系就撂了文大人的面子。况且五百两对我们来说并不多,还是可以支付的起。”
“可是……”主子带她上门的原因,不就是告诉文礼明这逢知楼和白府的关系吗?他实在是有点搞不懂她这举动是怎么了?在他看来,这分明是不受主子的这份情。
“大黑,我知道你的主子一直都是白朔景,跟随我也是受他之意,但是很多事情,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太顾及白朔景,凡是我会自己担着的,你只要放心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她一脸正色对着眼前这位黑衣男子说着,她知道他其实一直受白朔景之意在暗处保护自己,但同时他也会把自己的很多事透露给白朔景。或许大黑是他留给自己的一把利剑,同时也是留在自己身边的一双眼睛,正因如此她的任何事情,白朔景总是第一时间会知晓。所以他总是出现的那边恰巧,多少次的心动,不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些,他怕原也对另一个女子如此过……
“小姐……属下不敢,主子是主子,您也是属下的主子!”大黑听闻心中一惊,他以为哪句话说错了,就差没当着阮绵绵的面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立马单膝跪下抱拳向她解释。
“大黑,你先起来。既然我也是你的主子,那我的吩咐你是不是也要听?”
“那是自然,小姐,您吩咐的,属下自当遵从。”
“那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过多的向白朔景报告我的情况,你可做得到?”
“小姐,属下知罪……”才站起来没说两句话的大黑又一次给她跪下了,虽然看不到阮绵绵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阮绵绵已经发现自己在向主子透露她的每日情况。
“……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你,我的要求你可做得到?”见他又跪下后,阮绵绵轻抚着有些隐隐胀痛的脑袋,这动不动就跪下实在是让她颇感压力。
“是,属下遵命,小姐。”
“那就快起来吧,既然我是你主子,那以后你在我面前都不许再跪着。”见大黑听话的起身了,她继续说道:“往后你每日还是继续给白朔景报送我的情况,但必须先给我看过。”
“……是,小姐。”大黑只能是在心里说:对不起了,主子,您也说了要听小夫人的话,属下这也是没办法,可不是要叛变的意思。
“去吧,把东西给文大人送去。”
这时七乐掀了帘子走来,见阮绵绵还在后院,便想起白朔景中午交给她的木盒还没拿给阮绵绵,忙上前说:“小姐,我去把白公子留给您的木盒拿过来。”
他会留下什么给自己?阮绵绵一时怔了神,片刻后才回道:“七乐,你把那木盒交给八宝送到雅间吧,你随我来,帮我把这些药材整理下,熬给钱大人的汤药已经晚了大半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啊……是,好的,小姐。”她隐隐觉得阮绵绵似乎和平日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同。
小姐不过就是睡了半个下午,见她精神头也挺好的,不像是哪儿不舒服的样子,七乐心想道:唉,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吧。于是便赶着去找了八宝把那木匣子拿到阮绵绵休息的四楼雅间收好,然后自己又跟着阮绵绵身边忙活,搬着竹篾,按她的要求分药,将放好了药材的药壶上炉熬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