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杨谅在东北与高句丽苦战,杨勇在西北的巡防便是轻松许多,加之“代太子”之名,更是威风凛凛,人人尊敬。
期间突厥曾几次派兵在边境寻衅,都被隋朝边境军教训得铩羽而归。消息传到杨勇耳中,这当朝太子更是洋洋得意起来,扬言要率军逼近突厥军巢穴。
两方情况大相径庭,这令坐镇中朝的杨坚很是担忧,尤其听说杨谅已经因为贪功冒进中了高句丽几次埋伏,他便十分担心杨谅的安危,下令高颎时刻关注杨谅,给与帮助。
却也正是杨坚赋予高颎的这份职权,让杨谅的逆反心理达到了顶峰。再又一次面对高句丽军队的挑衅时,他全然不顾高颎的阻拦,亲自率军出城,试图以此大挫高句丽的士气,却没想到被高句丽主帅诱敌深入,落入围困之境,险些成了俘虏。
最后高颎派人带着精锐部队前去营救,才将已经所剩无几的大隋士兵和杨谅救出,彼时杨谅已经身负重伤,不省人事。
高颎派人快马急报将军情送回大兴,杨坚闻讯随即让高颎将杨谅送回大兴,再派人前往前线带兵。
杨谅被送回大兴的那日,杨广正和萧夜心在独孤处,三人说起东北和西北的战事都面色忧愁,听闻杨谅回来,便都赶去探望。
杨谅此时伤状明显,全然没有当日带军出征时的英武霸气,头上裹着纱布,脸上还有淤伤,在和高句丽军队交手时受伤的右手还帮着绷带,总之看来很是狼狈。
见独孤进来时,杨谅本想在她面前示弱讨怜,可意见独孤身后跟着杨广和萧夜心,他心头一阵鄙夷痛恨,只得故作坚强。
“益钱你怎么伤成这样?”面对亲子重伤,独孤到底心疼,道,“你父皇让你去前线,你也得保重自己。高颎不是从旁协助与你,怎还让你受了伤?”
杨广久未听独孤如此直白地责怪一个人,对象还是高颎,这令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高句丽奸诈,儿臣一时不查才中了他们的奸计,让母后担心了。”杨谅的目光瞥向杨广,虚情假意道,“二哥的伤看来大好了。”
“已经无碍。”杨广道,“五弟伤势不轻,既然回了大兴就好好休养,别再惦念战场上的事,父皇已经安排其他人接手了。”
心知这是杨广估计刺激自己,杨谅恨得瞪了那神情悠然的晋王一眼,却也只能吃下这个暗亏,面色紧绷,道:“是我让父皇失望了,比不得二哥当初的本事。”
独孤听出杨谅这弄弄的讽刺意味,心头不悦,却也不忍心再此时呵责杨谅,道:“胜败是兵家常事,阿摐说得对,你既然回来了,就安安心心养伤,别的不用多想,知道吗?”
杨谅到底和独孤不算亲厚,知道她这是在偏帮杨广,也就不再说话。
正是在同一日,杨勇巡防完毕已经启程回朝的消息送入大兴。
萧夜心见杨广眉眼含笑很是欣喜的样子,她道:“第一次见殿下要跟太子见面前这么高兴的。”
“我若没猜错,这次要有好戏看了。”杨广牵着萧夜心的手走在回晋王府的路上。
斜阳铺就一片暖金橙红,周遭的烟火气融入这傍晚时分的街景中,一切看来安宁,让萧夜心有一种想要就这样和杨广一起走下去的错觉。
可她清楚地知道晋王府就在不远处,他们将要面对的风雨也在不远处,杨广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势必代表着将有大事发生,她的丈夫从来最乐于不出手而屈人之兵。
看萧夜心若有所想,杨广将她往身边拉近了一些,问道:“在想什么?”
“我有些想念在江南的日子了。”萧夜心感慨道,“我每天在家里等殿下回来,或早或晚,不用担心会横生枝节,不像现在这样……时刻提心吊胆。”
“是我没有做好。”杨广面带歉意,道,“这条路走得太久,让你受了不少苦。惟愿将来能尽最大的努力补偿,让我的阿柔多过几天好日子。”
萧夜心暖在心头,笑道:“好日子是什么样的?”
杨广一时语塞,尤其在见到萧夜心同样苦楚的神情之后,他长叹一声,道:“身在其位总有身不由己,我答应你,如果我心愿达成,只要你开口,这天下我有的都会送到你面前,定不让你白做这一世我杨广的妻子。”
萧夜心指了指杨广心口,道:“对我来说,这才是天下最珍贵的东西,我已经有了,别的都不稀罕。”
杨广被萧夜心这一番表白说得心花怒放,情不自禁便将她拥抱入怀中。此刻夫妻相伴,又在风雨之外,确实让他倍感安心温暖。然而当抬头时,他见夕阳已沉,天色暗了下来,眉间随之聚拢了愁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萧夜心知道杨广必定另有筹谋,不敢耽误他的计划,这就与他一起返回晋王府。
杨广一直和突厥人暗中保持联络,所以对杨勇在西北的情况了如指掌。杨勇送回的边境布防情况并非捏造,但在大兴的这些人中只有杨广知道有几分真假。现今杨勇要回朝,突厥那里自然少不了给杨广同步传递消息。
杨勇在西北确实小胜了都蓝可汗的突厥军几次,但那都是因为图利可汗派人暗中推波助澜,帮助隋军制敌,所以给了杨勇一种突厥军不堪一击,自己屡战屡胜的错觉。
杨广看过突利可汗送来的密信就马上烧毁,他已经能够想象杨勇这次回大兴后膨胀的自信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尤其在东北高句丽进犯一事还没解决的当口,杨勇和杨谅之间的矛盾势必会因为如今的现状而更被激化,从而让杨坚更明确地认识到他的这两个儿子的争斗会给王朝造成可能是极为恶劣的后果。
高句丽对大隋边境的滋扰不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杨坚却不能在此时将兵力集中到东北,因为他并不十分相信杨勇送回的奏报,毕竟他深知他的这个长子报喜不报忧。
不日,杨勇回到大兴,见杨坚愁眉不展便知道这一国之尊是在忧愁高句丽的事。有杨谅站在在先,他又在西北长了脸面,所以他主动向杨坚请缨,要去和高句丽一决高下。
杨坚知道如果同意了杨勇的要求,势必打击了杨谅,又考虑到杨勇身份的特殊性,他道:“你身为太子,理应留在中朝,协助朕处理政务,边境军事自有人料理,你无须操心。”
“正因为儿臣是国之储君,便有比其他人更多的责任。”杨勇义正言辞道,“如今高句丽的行为可以说藐视我大隋国威,无视父皇的天子之尊。先前五弟受挫,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如果再不给他们重击,边境将士的士气大跌,更不利于作战。儿臣肯定父皇恩准,让儿臣出战,为我大隋好好打一仗。”
杨坚仍旧犹豫,倒是独孤开口道:“睍地伐所言也有道理,让他去前线也能鼓舞士气,有利于对付高句丽。只是战场凶险,睍地伐你是太子千金之躯,你父皇和我唯恐你有损伤……”
“母后放心,儿臣虽然不是时刻舞刀弄枪,学过的本事都是记得的。再说,高仆射还在,有他从旁协助,父皇和母后可以千万放心。”杨勇道。
“他在是在,可益钱不也是受着伤回来了?”独孤瞥了杨坚一眼,似乎有责怪的意思,见杨坚没有做声,她问道,“陛下,你觉得睍地伐可当此任吗?”
杨坚确实可以拒绝杨勇的提议,可眼看着杨勇满富热情的模样,再有独孤急切等待的神情,权衡之下,他终究答应了杨勇的请求,将才从西北归朝的太子派去了东北作战。
杨广收到消息后不见大喜,依旧从容自得,问萧夜心道:“你猜猜此时汉王该是怎样一副面孔?”
听见杨广这样问,萧夜心便知他心里是极为高兴的,她却也学着杨广的样子,故作镇定,道:“我哪晓得?”
“也是,汉王的事跟咱们晋王府没有关系。”杨广看着萧夜心小心翼翼走路的样子,以为她伤口又疼了,立即上前扶她,道,“要是疼就别动了,我扶你坐下歇会儿。”
萧夜心摇头,道:“背上那伤还不至于让我走不动道。”
“那你这是怎么了?”
萧夜心故作神秘道:“倒是和这伤有些关系,多少有点疼。”
“你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杨广见幼焉端着药过来,他奇怪道,“你不是已经不用吃药了么?”
萧夜心没有作答,只将幼焉送来的药都喝了,假作可怜道:“我也不想吃。”
杨广索性唤幼焉回来,沉着脸问道:“这是什么药?”
见杨广脸色不好,幼焉看了看萧夜心,低头不敢做声。
杨广沉声道:“孤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幼焉吓得躲去萧夜心身后,道:“殿下饶命,是王妃不让奴婢说的。”
杨广去看萧夜心,看她浅笑盈盈更是困惑。随后见萧夜心朝自己勾勾手指,他便将信将疑地附耳上去,怎知听见了一个令他大为惊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