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叛军被碧华大长公主慓悍的模样吓住了,如今叛军们都被围困在了午门和康定门之间的空场之上,这地方无水无粮的,就算想要硬撑也撑不了多久。
众叛军又从城门楼上看到被吊起来的元子俊,加上马东已死,两个头目都完蛋了,门外又架起了从神火营运来的一架火炮,他们哪里还有作乱的心思。一个个纷纷将手里的大刀扔到地上,有一就会有二,其余人见了也都纷纷缴械了。
最终碧华大长公主一行兵不血刃的就将剩下的叛军收缴了,她命人先将这些人押送到天牢看管起来,等皇帝回来再自行处置吧。
而此时,城外的京畿大营也早就派人赶到皇陵附近,加上有温廷舟和张放带路,统帅当即下令十万士兵兵分两路,八万去了皇陵救驾,剩下的两万人,一万则被温廷舟带着去京中支缓碧华大长公主,另一万人马则被张放带着,准备等会儿打起来时他们绕进去护住皇帝和皇陵里面的一干宗室人员和大臣们。待领兵的将军,安排好后温廷舟就带两万人率先绕道潜入皇陵去了。
领头的将军姓韩,他会这么安排也是有见地的,探子已经来报说京城叛军并不多。加上韩将军对碧华大长公主也有所了解,一万人马觉对够支缓京城了。
京畿大营和碧华庵都在京城西北方向,因此温廷舟也是率军直接往北城门而来。守城的卫兵先是回禀了碧华大长公主,她虽然刚刚见过温廷舟,但还是按照规矩又验过了温廷舟的将符和京畿大营的调令,才让他们进城。
有了这些人马,碧华大长公主和温廷舟等人很快便将其余三座城门的叛军消灭殆尽。
因皇帝和诸位王公都不在,京城防御一事太后便交于了碧华大长公主:“一事不烦二主,妹妹既然来了,就再多费些心。我是不懂这些调兵谴将的事,京城和皇宫的安全就统交于费心妹妹你了。”
连一向自持矜贵的太后在碧华大长公主面前都不敢自称“本宫”,足见碧华大长公主的强悍了。
而且碧华大长公主才小太后十多岁,比现在的皇帝大个四五岁而已。
没办法碧华大长公主是先帝老来女,也是先帝唯一存活至今的女儿,自然尊称一声长公主。
如今的皇帝是太子最小的嫡幼子,也就是太后娘娘的小儿子,碧华大长公主和当今皇帝两人出生也差不了几年,虽然岁数差得不大,但碧华大长公主的辈分却比皇帝高出一辈。
而且碧华大长公主年轻时也是个铁血凌厉的女将军,年轻时和丈夫镇守边关多年,慓悍的名声连关外的蛮子都惧怕不已呢。
听了太后娘娘的话,碧华大长公主也不含糊,径自应了下来。
这个时候,宫人来报,京畿大营参将温廷舟求见。
碧华大长公主一边命人宣召,一边对太后说:“这个温廷舟我瞧着真不错,是个难得的儒将,这个温参将就是生擒游牧王子的那个吧?不说他和成国公多么厉害,便是老六媳妇也是个干脆利落的,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的,武将家出来的孩子,哪怕是女儿也都是文武双全啊!还有咱们家初栀这孩子有了身孕也不自知,还到处拼杀,还好没什么大事,要不然就太可惜了。”
太后也点头道:“老六媳妇是个好的,有勇有谋,关键时刻立得住。这几个孙媳妇里,除了赵王妃就属她最出挑了。可惜老大媳妇平日里看着也还机灵,这一摊上事就显出不足来了。”
碧华大长公主回道:“如今的朝中文臣们自己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指望他们教出多利落的女儿来?横竖不过是个郡王妃,倒也罢了。”
碧华大长公主这话说的,明晃晃的打脸啊,幸亏这些王妃如今都没在这里。
不一会温廷舟进来了,行礼问安之后,还没等太后夸他两句呢,就急急的回禀道:“如今陛下一行被叛军围困在皇陵那里,韩统领已经率了八万大军前去营救,张放参将也带了一万多人绕道潜入皇陵,也不知如今他们那边情形如何。还请太后娘娘和大长公主尽快做些打算。”
一听这话太后有坐不住了,皇帝可是她的亲儿子啊,便不是一国之君,当娘的听到儿子有难也没有一个会不着急的。
就是碧华大长公主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有些震动,她没想到叛军竟然连皇陵也给围了。皇帝可是一国之君,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啊。而且宗室的所有成年男丁都去了皇陵,这万一不小心被人给一锅踹了,就是她也没脸去地下见自己的父皇母后的。
好在太后终归是经历了风雨的,没一会就平复了下来,强自镇定的说道:“如今城防军和禁卫军是指望不上了,来人,速传哀家的懿旨,抽调玉屏和大邕两地的驻军,迅速赶往皇陵营救陛下。”
然后看向温廷舟说道:“温参将,哀家命你先将京城里的四大城门都关上,再派将士在京城以内巡逻布控,以免还有叛军余孽作乱。”温廷舟领命而去。
紧接着碧华大长公主说道:“既然京城防御之事由温参将做主,我便带人去皇陵一趟,我倒要去看看这个平江王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胆敢起兵谋反。”
听了这话,太后心下一松,对碧华这个妹妹的能耐太后还是非常信服的。
……
而此时的皇帝一行人,过的真是颇为狼狈。叛军见皇陵大门久攻不下,而且这门同京城的门一样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
见状,平江王也不含糊,接着命人从已经占领的岗楼里射了许多带火的箭矢到皇陵里面。
因为今日要祭天,所以皇陵里面有许多幢幡和祭祀用品,这些东西一遇到火就迅速的着了起来,加上大冬天的天干物燥,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而皇陵里面有没有足够的水来灭火,眼看火势已经将东边的一溜厢房燃烧起来。房梁都是木头搭建的,火箭上还点了桐油,若不是东厢房离大殿还有一些距离,怕是早就燃到这边来了。而叛军那边依旧是不断地往这边射着火箭,眼下正是西风肆虐的时候,叛军的流箭虽然有许多射不到皇陵里面,但是都落到了皇陵周围的松树林里。冬日里天干物燥的,很快火势便形成了气候,皇陵内外顿时火光冲天、浓烟四起。
看着四周越来越大的火势,皇帝也不禁皱紧了眉头:难道是天要亡我?
众人正在一筹莫展之时,皇帝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冰凉之感,他伸出手去擦拭,又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到了他的手背上。莫非这是下雪了?正在他疑惑间,就听臣子里头有人惊呼:“大家快看,下雪了!”大家都抬头看去,果然天空中漂起了零星的雪花,顷刻间就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龙眼大小的冰雹。
皇帝发誓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喜欢过冰雹,即使有一颗冰雹很不长眼的直接砸到了他的肩膀上,他也是觉得满心欢喜。
大雪夹带着冰雹虽然没有迅速的浇灭大火,但是也阻止了火势的蔓延。叛军那边因为大雪阻挡了视线一时间也无法再放出流箭,便是放出来,也会被大雪覆盖。广场和东厢的火势都渐渐的弱了下来,众人无不欢腾。赵王对皇帝说道:“父皇福泽深厚气运加身,定然会逢凶化吉的。”
此话一出,其余的宗亲大臣们也纷纷附和起来。那些有眼色的臣子连忙带头高呼:“陛下万岁!天佑我大辕!”紧接着,所有的兵士和将领也跟着高呼起来。
洪亮的声音汇成山呼海啸之事传到皇陵之外,将叛军的小心肝震得一颤。
便是皇帝自己看着漫天的大雪,也是暗自吐出了一口气,当下朗声道:“看来是天不亡朕,定是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庇佑于朕。既然天命都在朕这一方,朕还有什么好怕的?”
皇帝这边群臣俱欢,可是平江王的脸色就不那么美妙了。眼看就要把狗皇帝一行给困死在里面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偏偏这贼老天和他作对,竟然在这个时候下起了大雪和冰雹。
皇帝躲在大殿里头倒是不惧冰雪了。但是他的军队就暴露在旷野之下,从天而降的冰雹砸到士兵们的盔甲上。众人只觉得一时间头晕目眩,耳朵都被震得发疼,纷纷将头盔取了下来,而一下子暴露在外面的头脸脖子瞬间又被冰雪打湿,当真是苦不堪言。
这个时候的人们还是很迷信的,平江王想要烧死皇帝,老天就恰好在这个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加冰雹,阻止了火势的蔓延。
换句话说这不是老天都在帮皇帝吗?!皇帝就是天命所归啊。想到这里,被冰雹虐的七荤八素参与叛变的官员、将士们不由得心生悔意,当初不该听平江王这厮的忽悠啊。只是如今已经成了骑虎之势,想反悔也晚了。
大雪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平江王没有看到手下们像调色板一样变化无常的脸色。心里暗自沉吟:也不知道马东和子俊那得手了没有,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只要控制住了宫里,将神火营的大炮拉过来,什么样的大门破不了?
这个时候,突然从后方过来一个哨兵回道:“启禀王爷,从京城方向来了一队人马。”
平江王大喜,对着长子凌子诀说:“肯定是马东和子俊带着援军来了。”然后拿起手下递过来的望远镜举目望去。
冰雹不过下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停了,但是雪花依旧在天空中肆虐。平江王看了半天才看清远方部队的样子,只是这一看之下却让他大惊失色,因为对方挂的明明是京畿大营的帅旗,看服饰也不像是己方军队。
不应该啊,京城里统共剩下了不到三万人,还有一半是自己的人马,再加上另外拨给儿子的两万人,只要牢牢的占据了城门,再生擒了太后等一干女眷们,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平江王也不再迟疑了,对着元子诀说道:“你弟弟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对方人数众多咱们不是对手,先撤到庆口关再说。”
而且就在这时,张放率领的一万人马已经从另外一座山里悄悄的潜入了皇陵,皇帝见了援军,心下大喜,待听到张放的回禀更加喜形于色了。
皇陵外的平江王,深知自己人嘛根本就干不过京畿大营的人吗,于是他趁着朝廷的军队离这边还有些距离,领着叛军赶紧收拢军队,灰溜溜的带着手下仓皇逃窜了。
皇陵内的守卫还在纳闷呢,怎么叛军突然就停止了进攻?再看时就已经撤跑了呢。难不成是外面朝廷的援军来了?
守门的将士连忙爬到皇陵的高墙上头举目四望,果然看到了京畿大营的帅旗。士兵们连忙进到里面禀告了皇,君臣众人这才安下心来。
皇帝听说叛军撤向了庆口关一带,说道:“先不忙着追击他们,让他们蹦跶几天再说吧。”又问京城那边的情况,待听到温廷舟已经带人去了京城以后,皇帝点点头:“朕着实担心母后她老人家的安危,这就起驾回京吧。”
众位大臣也是纷纷附议,也不知道京城里到底怎么样了,谁家不是上有小下有老的啊,总得回去看看心里才放心啊。
当然皇帝也没忘了替自己挡了一箭,还在后殿昏迷的缙王。他没带其他儿子和群臣,只带了几个内侍和成国公单雄。毕竟成国公是老六的岳父嘛。
一行人进到缙王所在的厢房时,两个太医正守候在一旁。见皇帝过来了连忙起身相迎,皇帝摆了摆手,问:“老六的伤势很重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两个太医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冯太医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缙王,躬身道:“缙王殿下的伤势倒不是很重,只是那箭上涂了剧毒。臣等虽然尽心医治,但是因药材不足,缙王爷的身体还是有些耽搁了,怕是以后会有些病根。”
“什么样的病根?”皇帝问道。
冯太医心一横,想着迟早都得让他们知道的,于是干脆地说了出来:“怕是以后与子嗣上会有些妨碍。”
看到皇帝脸色不虞,硬生生将后面要脱口而出的那句:便是有了子嗣,以后也容易体弱夭折的话给咽了回去。
皇帝有些不快,但是想到老六已经有了一双嫡出儿子了,因此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吩咐道:“这话就不必告诉别人了,就是缙王殿下,也暂且瞒着吧。”冯太医连忙应了下来。
接着又有内侍来报,车马銮驾等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的示下。
皇帝也想尽快回到京城里去,只有坐在金銮殿的御座之上,他才会得到安全感,于是下令即刻出发。同时让人好生的将缙王安置妥当了,待回京之后再着御医细心医治。
且不说皇帝这边如何安排车马调度人手,如何起驾等等。
只说是成国公府里,徐氏正与暮云和几个丫鬟在那里忐忑不安呢。
如今城里到处都乱轰轰的,暮云虽记挂着家里,但是也知道现如今待在成国公府要相对安全得多,再者徐氏也不会让她这个时候回去,因此她便一直呆在这里。好在,小猴子也在这里,除了担心温廷舟,家里也没什么特别让人担忧的。
徐氏将众人都带到了府里的祠堂里,嘴上说的是要给列祖列宗们上香祷告,祈求列祖列宗们能够保佑她们。实际上是因为在祠堂的地下有一条暗道可以直通到外面一处隐秘的宅子里。万一叛军真的攻了进来,那么她们最起码还能搏一搏。
至于三房四房和仁寿院徐氏是懒得管了,爱来不来,愿意躲在那也随他们。
正在众人诚信跪拜的时候,昏迷着的元初栀被送了过来。
乍见到元初栀这个样子,徐氏很是慌乱了一阵子,担心自己女儿不会遇到了什么不测吧。虽然那女将说单婧妍没有大碍,并和她说了一下元初栀的情况。但徐氏还是担心不已,可是她还是镇静下来,让府里的大夫过来给元初栀诊了脉,好在大夫诊了脉之后说的话与女将军并无多大出入,徐氏这才放下心来。
好歹元初栀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自然不希望她出事儿。
许是今日奔波太过的缘故,元初栀睡了好久才悠悠的醒转过来。徐氏见她醒了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说道:“初栀呀,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元初栀挣扎着要起来,徐氏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又拿一个大引枕给她靠在身后:“你不知道你昏迷着被人送过来时,可把我担心死了,你也真是的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还那么不消停。幸亏这个孩子是个皮实的,要不然有你后悔的。”
元初栀惊道:“伯母,你说我又有了身孕?是真的吗?”
元初栀新婚才将将两个月而已,她可没想过这么快就要孩子呀,虽然这孩子来得有点不是时候,不过如今既然怀了,她自然也是只有高兴的份。
“伯母,外面情况如何了?”元初栀想到自己昏迷前的事,也来不及欢喜自己怀孕的心情了,倒是焦急的问起了外边的情况。
暮云就坐在床边,拍拍她安慰道:“夫人已经让人去打探消息了,你也别着急,如今情况还不算太差。”
“嗯”徐氏也附和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时间这么久了,援军也差不多应该来了……”徐氏这话不光是安慰元初栀,也是安慰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