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的污水被体温蒸发,酸臭的味道随着身体颠动一股一股的钻进鼻腔。
直到平城在视线里模糊,刘五才拉着侯岳换了条更难走的路。
黑暗中隐约能分辨出两人在穿越一大片田地,庄稼地里种的什么他看不出来,但是植物的味道出奇的好闻。
浓郁的花香,又像是药香,萦绕鼻尖,让侯岳总想甩开牵着他的手,改成匍匐前进。
田埂上泥土松散,像是很久没下雨了,两人的脚步趟出不少尘土,尘土四起侯岳又开始打喷嚏。
他边打喷嚏边嘟哝:“你能说句话吗?不被那群傻逼打死,也得被你闷死!”
刘五回头瞅他,只能看清他鼻头的反光点,和两个锃亮的眼珠,他抬头看天,简直比天上的星星都闪亮,“你不是怕臭吗?闭着嘴也不行,张嘴也不行,你怎么……”
侯岳没好气的说:“你还是闭嘴吧!张嘴就噎我!”
刘五笑笑说:“马上到了,前面有个地庙。”
侯岳伸头越过刘五端平的肩向前望去,黑漆漆的也能看见一马平川的田地里,除了夜风吹动植物,叶子偶尔反射月亮微弱的光,根本看不见什么高于人的建筑物。
“哪儿有!骗子!”
刘五听见骗子这个词很不舒服,回头捏他腮帮,扯着肉把人扯到自己前面,指着不远处一米多高的一个黑影说:“看见了吗?”
侯岳:“啊啊啊!疼!”
刘五松手没在牵着他走,距离地庙不足十米,两人一前一后,从田埂上走过。
侯岳看见了不足一人高的庙,简直耍赖想躺地不起,那么大点一个庙能干什么?!
他彻底放弃抢救,不情愿跟着刘五走,闻见香味儿又好奇的问:“种的什么这么香?”
刘五弯腰再起身,黑暗中像变魔术一般,一朵橘红偏金黄的花朵出现在他手中,慢慢递到侯岳面前,确切的说是直接戳到了侯岳鼻尖上。
侯岳陶醉般的深吸两口,馥郁的香气,挤走了鼻腔里的酸臭气息,他颇有些欣喜,问:“什么花?”
能变出馥郁鲜花的刘五,简直像个黑暗中的花仙子!
流弊!
刘五笑笑,月牙眼停留了很久,“万寿菊,很常见,你不注意而已。”
侯岳挺吃惊:“常见!哪里能见?”
“市容花坛,路边,药店,华中大大小小的城市,几乎都能看见。”
侯岳有点接不上话,如果不是两人掉在臭水沟里,此时臭不可闻,他是不会留意满大街都是花花朵朵。
地庙有个气势吞云的名字,叫“大帝王庙”,高差不多一米,宽不足一米。
侯岳再次吃惊:“这是庙?”
刘五似乎很虔诚,双手合十拜了拜,转身打了一下侯岳指向地庙的手,“别乱指!”
侯岳也自觉不妥,他不信归不信,但不能亵渎别人的信仰,“你信?”
刘五背对着侯岳,像是考虑了很久,“当事不由人,人就会选择信天。”
侯岳呵呵一串冷笑,他不信天,他信他自己。
但是刘五的现状让他无法反驳这句话。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难道这就是刘五?
地庙前有个不小的香炉,香火应该很旺,香灰如小山一样堆成尖,香炉一圈散落的灰快淹没了香炉。
刘五说完招手:“跟上,带你去洗澡。”
侯岳真想把刘五解剖了看看这人大脑里和肚子里的构造是不是和平常人都不一样。
荒郊野外他能找到帝王庙,还能找到洗澡的地方,这个人神秘到让人好奇,又危险到让人望而却步。
可是,他却不要命的有些无法自拔。
侯岳边走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会被刘五玩死。
地庙后面是一片果园,枣树居多,果园和万寿菊田交界处有个木屋。
侯岳走进了才发现,木屋比地庙大不了多少,应该是看果树园的人夜晚住的地方,足够一人躺下的空间,不能更大了。
他四处张望,想找找看果园的人在不在。
刘五心有灵犀的说:“枣没到熟的时候,没人来看着。”
侯岳差点“哦”出声,只做了个口型,问:“怎么洗澡?”
刘五也在找,果园旱季要浇灌,万寿菊也一样,这附近肯定有水井或者水管什么的。
两人分别向两个方向找,找着找着侯岳就忘了正事,开始不误正业。
朗朗夜空,陌上花田,夜色太美。
良辰美景足以慰藉他差点白来一场的感慨。
找了个田埂坐下,闻着花香和泥土的气息,面对刘五刚才拜过的地庙,侯岳鬼使神差的也双手合十拜了拜。
他想,这么多年他都没信过神明在天这些东西,攒了19年的虔诚,如果真有神明保佑,那就保佑那个不着调的人吧!
保佑什么呢?
就保佑天南海北四处流窜的男人,此生平安,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