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已经知道洛水桥也是岚影阁的产业了吧。”沈拓闻言,睫毛向下一扫,竟带了一丝悲哀。
“知道。”君兮点点头。
“那夜画舫迟迟不出,我知道可能是出了事,所以将李令月安置到了茶馆去,然后去了洛水边去查看。”沈拓幽幽答道。
“我赶到画舫的时候,安置在画舫上的人都已经死了,外围有孛尔赤的人把守着,画舫里,孛尔赤正在轻薄浅梦。我很愤怒,动手将孛尔赤的人打伤闯了进去,但是刚一踏进画舫里我便察觉到了异常,却也晚了。”
沈拓的声音低沉懒散,却难得的正经,“孛尔赤根本就是在做戏,在我踏上画舫的一瞬间,孛尔赤便拧断了浅梦的脖子。”
“孛尔赤轻薄浅梦是做戏?”君兮眉头一挑,“所以他去画舫闹事根本就是奔你去的?那么,孛尔赤与沈洵之间是什么关系?”
“可以这么说。”沈拓认可的点点头。
“等等,孛尔赤很厉害吗?”君兮突然侧目问道,沈拓说他是打倒了孛尔赤的护卫之后才登上画舫的,那么那个时候画舫上应该也没有什么人了才是,一个孛尔赤,打得过他?
“当然不是。”果见沈拓摇头否定。
“真正厉害的是夜杀门的人。我踏上画舫的一刹那,夜杀门门主独孤夜领着四姬,八鬼也现了身。正所谓三拳难敌六手,十二人联起手来,我挺过百招已是不易。结果你也知道了,我被独孤夜交给了沈洵。”沈拓说的云淡风轻,其中带着多少血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夜杀门?”君兮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眉头一皱,“这里头有夜杀门什么事?”
“夜杀门是个杀手组织,沈洵出金十万买我一俘,你说有没有他的事。”沈拓冷笑。
“所以,那晚画舫的事其实是沈洵联合孛尔赤和夜杀门做的扣,目的只是要擒下你?”君兮总结道。
“在想出沈洵的其他目的之前,姑且可以这么认为。”沈拓颌首赞同。
“沈洵为什么要擒下你?”
“因为他有一件据说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在我手上,暗偷不成便只能明抢了。”沈拓冷哼一声,视线隐隐落在君兮垂在身侧手腕上的水碧透红的玉镯之上。
碧玉珏,娘亲遗物,他也配拿?
“那么你也没有杀孛尔赤吧。”君兮半问半肯定道。按沈拓说的,他一踏上画舫夜杀门的人就现了身,他便处于了劣势,应该没有杀人的机会。
果听沈拓回道,“我倒是想,可惜一对十四,心有余而力不足。”沈拓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
心中猜想得到印证,君兮微微心安,还好,人不是他杀的。只要不是他动的手,总可以找到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
“可是不是你杀的,那孛尔赤怎么会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你的扇刃之下的?”君兮皱起眉头来,如果如沈拓所言,孛尔赤去画舫里是故意设下的套,那么他和独孤夜该是一路的才对,孛尔赤怎么会死了?
“我在与夜杀门的人对战的时候,受了重伤晕死了过去,扇子应该被他们拿走了。”沉思片刻,沈拓缓缓道。
“你的意思是……是夜杀门的人杀了孛尔赤。”君兮目光一凛,当即听出了沈拓的意思。
“如果孛尔赤不喜欢闲来无事自杀玩,应该就是了。”沈拓赞同的点点头。
他晕死过去之后,画舫上就只有夜杀门的人和孛尔赤了,没有人能在独孤夜和夜杀门的四姬八鬼眼皮底下取人性命,除非就是他们动的手。
“夜杀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君兮皱眉,这个门派的名字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上一次太尉府的厨娘便是死在他们手上,这一次的孛尔赤的死又与他们有关。
“夜杀门是江湖中一个专门的杀手组织,门下的尽是些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门主独孤夜身下有四姬,四姬之下有八鬼,八鬼之下有十六魔,以此散开。除门主独孤夜之外,每人驭下为二,是江湖一大邪教。奉行杀人之法,只要价钱到位,便是让他们去大明宫取了当朝天子的头,他们也敢闯一闯。”
“夜杀门这般随意生杀,朝廷都不管的吗?”
“蝗蝇之类,岂能轻易灭净?”沈拓笑着摇了摇头,“夜杀门没有固定的聚集地点,整个是分散的,剿灭难度太大。更何况,夜杀门很少接官人的单子,目标多是江湖中人,无爵无位的,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独孤夜呢?他是个怎样的人?”
“据传独孤夜阴狠毒辣,独有一套驭下之法,可让门下的人衷心听命于他,甘愿折命。不过从之前的接触来看,也不过是以家人做挟罢了。独孤夜很少出现在世人眼前,一般也只有帝王级的任务他才会亲自出手。那晚我倒是与他打了个照面,可惜他戴着恶鬼面具,难辨真容。”
如果夜杀门真的只是拿钱擒人,这件事倒还算没那么复杂,君兮了然颌首。
沈洵为了拿到沈拓手中的某件东西,不惜砸下重金请夜杀门擒人,夜杀门和岚影阁都是江湖门派,沈洵完全可以让夜杀门悄悄的将沈拓擒住,借门派之争为擒人一事做掩饰。
沈拓孑身一人,又不是王公大臣,他失踪了充其量会在岚影阁内部掀起点波澜来,朝堂上断不会吹来一点风声。
可是沈洵却没有那么做,反而多此一举的请孛尔赤来画舫里演了一出戏。在将沈拓擒下之后还将孛尔赤灭了口,嫁祸给沈拓,将这件事闹到台面上,宣了个沸沸扬扬。
既然沈洵寻了孛尔赤帮忙,必然是信得过他的,没必要为了灭口杀人,那么杀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沈洵不是傻子,他这么做定然有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是什么呢?
君兮手臂支起拄着下颌,略作思忖。
突然,君兮脑中灵光一现。
哪里需要什么杀人的理由,杀人的理由很简单,当然就是想要孛尔赤死。
而孛尔赤身份又比较特殊,所以,他才推出沈拓做了替罪羊。
沈拓手中又刚好有他想要的东西,因此,他重金请夜杀门出手,不仅是擒下沈拓那么简单,还要替他杀了孛尔赤,然而将杀人的罪名推到沈拓身上来,一举两得。
只是,沈洵既然说的动孛尔赤帮他的忙,我们的左相大人沈洵和这位匈奴副使孛尔赤之间该是个什么关系呢?
“孛尔赤的死貌似牵扯到了不少东西呢。”君兮轻笑,“可惜,为了将罪名推到你身上来,他们露了个大破绽。”
“怎么说?”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沈拓刚一开口,门外宫澧的声音传了过来。
君兮和沈拓闻声一起转头看过去,宫澧已经到了门口。
“国公大人。”君兮看清门口的人,唤了一声。
宫澧抬腿走进来屋子里来,手掌触上按钮,腿腹蜿蜒向上的绞丝重组成轮椅,宫澧的身子也随之坐了下去。
“什么时候来的。”宫澧随口问道。
“来了有一会了,钟离说你进宫去了。”君兮答。
“嗯~”宫澧轻哼了一声,“丞相府起火这么大的事,当然要文武百官一起商讨一下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了。”宫澧笑道。
“哦,讨论结果如何?”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宫澧幽幽答。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说的那么热闹。”
“在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君兮如实答道。
“嗯~”宫澧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有。”君兮不客气的点了点头。
“嗯……说来听听。”
“如果可以,我希望孛尔赤被杀一案可以由陛下亲审,三司协听。”君兮认真道。
“没问题。”宫澧浅笑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