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河岸之边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的飞快。
“还在生气?”公子硕跟在赫连峥身后低声道。
“你能不能不动那只虫子。”赫连峥猛的停下来,霍然转身看着公子硕,公子硕一个停步来不及,差点与他撞了个满怀。
“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赫连峥瞪着公子硕,满脸怒容。
“不是的。”公子硕低声否认。
“那个女人是苗疆皇室后裔,懂蛊擅毒,你的软筋散就是她下的,我不过是想教训她一下……”
“你是教训她还是教训我?”赫连峥还没听完便打断了公子硕的话,怒目而斥,“你知不知道你激它那一下需要我为你平复多久?好不容易把它稳了下来,你这一激现在它又开始蠢蠢欲动,它一旦被激活陷入沉睡,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
“可是我除了驱蛊也不会其他,偏偏那个女人是苗疆皇族后裔,知晓我的底细,更知道我不会武。我是怕那个女人醒着,揭了我不会武的事儿。”
“那个领头的女人体内有种特殊的东西,很新鲜,一般的蛊近不了她的身,若是驱使高级灵蛊又有彻底唤醒王蛊的风险。当时你又中了软筋散,我是怕脱不了身才出此下策。”
“你觉得我对付不了她?”赫连峥眉头一挑诧异的看向公子硕。
“当然能。”公子硕微微点了点头,一脸真诚。“你这不是被暗算了,我怕你失手坏了你的名声嘛。”
“对付一个女人还需要本王用全力?”赫连峥侧目看着公子硕满脸的难以置信,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公子硕低垂着头,不置可否。
“我救你回来不是让你死的。”赫连峥说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错了。”
“还记得我带你来中原是干什么的吗?”赫连峥没好眼色看着公子硕。
“找毒医殷。”公子硕喃喃道。
“在找到她之前你要是再敢动那只虫子,我就一刀劈了你。”赫连峥咧着嘴恶狠狠道,转身大步走到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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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天边刚刚泛了青,西北营突然响起了擂鼓声,鼓声阵阵,彻响震天。
西北营的将士都还沉浸在睡梦中,霍然被震天擂鼓声震醒,一个个忙匆匆起身,蹬上鞋就来到了校场,有的甚至衣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
几十军棍挺下来,众将士趴在榻上养了三天屁股,一出营帐却都傻了眼。
营区内,原本好好的校场被挖了个又深又宽的大坑,坑深丈余,坑口十数丈见方,坑里填了半高的水,泥水相融,和了好大一坑稀泥汤。大坑一旁还堆着百十来根粗壮的树干,足足有三四怀粗,尽皆被砍成了半尺长的木头。
这都是啥?
众人列队站在校场中,懵懵糊糊的抬头看向前方。校场两侧的火把台里的明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校场台上,一袭银白素锦长衫的君兮默然而立,正冷眼看着台下。
她身后,架了长长的几排铠甲。肩井配飞肩金甲,铠甲由细小钢片串成,片片相接,环环相扣,泛着金辉,在火光下尤为**。
眼见将士集结完毕,君兮冷冷开了口,“低头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
君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耳中,众人闻言低下头,看着身前半扣着的衣衫,脚下穿了一半的鞋,微微红了脸。
如果说三日前被端了营还可以用事出突然作为借口狡辩,那么今日鼓声再次响起,他们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校场,无异于抽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堂堂三尺男儿郎竟然被同一个女人在三日之内侮辱两次,西北汉子骨子里的血性让他们羞愧难当。
“你们就想以这样的状态准备随军征战吗?”二次叩问,君兮音调陡然上升,若寒冰乍破,冷冽凛森。
“我曾一度认为三日前我得以袭营成功不过是侥幸钻了漏子而已,今日我才算是知道了,我能端了西北营分明是必然。因为你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君兮嘴角扯着冷笑,唇齿相碰,“乌合之众”四个字说的很慢很缓,她的目光森冷望着台下,“西北营,应该叫乌合营才对。”
全场静寂,鸦雀无声。
“你们可服气?”
众人头埋的低低的,脸上羞耻与愤怒交加,自责与不甘共存。
君兮将他们的神情都收在眼底,缓缓开了口,“我知道你们心中还是不服的。从今以后我就在军中,中军帐外不设护。随时欢迎你们来寻我一雪前耻。若是谁能用朱砂在我脸上画个叉,不论出身品阶一律晋升一级。”
君兮一语落下,底下众将士诧异的抬起头来,一个个难以置信,眼见君兮脸上认真的模样,众人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一个个跃跃欲试。
“不过失手的,按例领三十军棍,从头再来。”君兮又补了句。
“是!”十万将士振臂高呼,高声应和。
“为人军者,当时时警醒,以备战需,这是作为一个军人应该担负的最起码的责任。”众人呼声渐平,君兮又开了口。
“本将奉皇命整训西北营,是因为一个月后的八月十五中元节,各番国使臣入都来朝,届时我要从你们当中选出一千精将代表我大唐将士于诸国使臣我朝天子之前进行军演,扬我国威。”
“从你们十万将士中选出的那一千将士将穿上我身后的黄金铠甲。圣上钦赐,衔副尉。”
“副尉!”
君兮一语落,人群顿时哗然。
自古军将出战场,军中军衔非军功不得授,历朝历代,为官的代代相传,鲜有寒门。寒门子弟要想出人头地唯有参军报国一条路,然而战场凶残,戎马沙场出生入死十有九死,偶有幸运儿郎幸得保命也不过熬个百夫长而已,再上的军阶自古便是世家子弟的位置,寒士子弟岂能染指?
多少将士血洒疆场,马革裹尸都换不得哪怕一个百夫长,眼下不过于人前进行一次军演竟可得封副尉军衔,位五品,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有选取自然有考核。”无视众人炽热的目光,君兮继续开口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对你们进行各种训练,包括身体和心理上的。当然,每项训练都会有相应的考核,不定期。考核标准只有一个,按时完成我的要求。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择优选取。十万人角逐一千名额,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是否愿意参与选拔。”
“愿意!”
“愿意!”
“愿意!”
君兮话音未落,十万将士异口同声齐声高和。
“你们要知道,得到的越多往往意味着付出的会更多。你们能得到的好处我已经亮给你们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相应的,你们也必然会做出更大的牺牲和付出。接下来的训练,强度非常,非常人所能忍受,不蜕骨也会扒层皮。而且,一旦加入了选拔,不论结果如何,不得退出,这是军令。”
众人站在台下仰头看着君兮,脸上满满的是对副尉的向往,哪里有半丝怯弱退缩的样子。
“可看到营区的变化了?”君兮的目光瞥向灌了水的巨坑,“以后,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你们。我保证,接下来的军营生活,绝对不会比地狱好过。”
君兮凝眸看向天边微微泛起的鱼肚白缓缓道。
“如果有想退出的,可去辕门处提交名姓营区籍册,退出的机会只有这一次。申请退出的人原有的例银和补俸不变,我会为提出退出申请的人准备单独训练。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原地集合。”君兮眉目微转,轻瞥台下,“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