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离犹豫片刻:“真的给我?”
“你穿就是了。”
柳离想了想, 以天命之女被推进湖里都不会感冒的体质,吹吹风应该没什么大碍,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她依言将自己的湿衣服解了下来,而后披上了宁子笙的外衫, 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少女, 心中忽然有点甜滋滋的。
九殿下如此别扭的性格, 一定是把自己当极好的知心朋友, 才会如此直白地表现出在意。
柳离也不想白受了这份关心, 主动伸出手:“殿下手冷的话,我给您暖手。”
两只冰冰凉凉的小手掌, 明明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只凭借着最简单不过的交握,便无端产生了些许暖意。
宁子笙也是凡人, 感知得到西风吹拂带来的彻骨寒意,自然也会觉得冷。
可此时被身旁人如此牵着, 偶尔,柳离的指尖还会蹭过她修长的指节,便似乎整个身子都不再惧怕外界的温度了一样。
“殿下。”柳离仰着头,左手指向星辉熠熠的夜空, “这麟德殿的屋顶,倒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
星月交相辉映, 耀眼极了, 柳离眼睛眨也不眨, 生怕这幅美景会在不留神间悄悄溜走。
柳离在看星星, 而宁子笙眼里却只有那个看星星的人。
她用力地握紧了柳离的右手, 能感觉到, 抓得柳离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想是微微吃痛。可宁子笙却并没有因此给她足以挣脱开的空隙,柳离只好包容地任凭她弄。
先前彷徨不已的问题,宁子笙已有了答案。
她没有做错。
不论是什么东西,都是抓得愈紧愈,才愈能安心。
虽然,她此时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走吧。”宁子笙低声道,“我陪你回去。”
柳离微囧,不论身体还是灵魂,她都比宁子笙大,怎么好意思让人家送自己回去呢:“又不顺路,还是不耽误殿下时间了。”
宁子笙不置可否,压根没理会柳离的拒绝。
柳离:……啊,这满满霸道总裁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
宴上酒过三巡,江禹章唤来贴身的小厮:“去。”
他早就吩咐过,要将什么东西还给淳宁郡主。小厮知道兹事重大,将那包裹紧紧揣在怀中,领命而去,很快就找到了烟萝殿门口。
从烟萝殿外看去,里面似是没有点灯,小厮心下疑惑,莫非淳宁郡主已经歇下了?
他在不远处张望的动作很快引起了侍卫的注意,几人冲上前将他围住,将他控制在离殿门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盘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地在此游荡?”
小厮连忙道:“我乃是梁国公府世子身边随从,特遵了世子命令,前来给淳宁郡主殿下送东西。”
“东西?”几个侍卫狐疑地面面相觑,他们天天在这里当值,从未见郡主同梁国公府的人往来过,“送什么东西?”
小厮避而不答,只道:“先前,我们世子已亲自知会过郡主本人了。劳烦几位代为通传,郡主听了,自会知晓。”
侍卫们不明所以,见他言语间很是从容,便也信了几分。其中一人忙进殿去叫人,生怕耽误了郡主的要事。
“娇儿?”
那侍卫知道今晚是娇儿给郡主值夜,轻轻压着声唤了她的名字。
娇儿听见动静,在里屋应了声:“怎么了?”
侍卫将事情叙述了一番,娇儿迟疑道:“你且把人扣着,等我禀了郡主。”
柳离此时刚从后门溜回来,将湿衣服换下,又找了件大小合适的薄袄给宁子笙,怕她回去的时候冷:“殿下多穿点儿。”
说起来这还是宁子笙第一次进柳离的闺房,她不露声色地打量一遍,“嗯”了一声,接过衣物,轻笑道:“郡主已给了我这么多东西,又要再给?”
柳离给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再要回来之理,所以宁子笙那里已经堆了许多柳离的袄子、披风、暖手炉……等各色物件。
“殿下还跟我见外吗?”柳离笑道。
反正楚国公府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既是身外之物,送起来当然毫不含糊。
忽闻娇儿来报:“郡主,梁国公府世子的小厮求见,说有东西给您。”
柳离“噢”了一声,顿时想起来,这便是江禹章那天说过要还给自己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她谨慎地瞄了宁子笙一眼,生怕她又开始吃醋。
不过宁子笙当时便听见了,故而此时也没表露出任何情绪。
“不对呀。”柳离琢磨了一下,忽反应过来,江禹章行事有些奇怪,“他来国子学的时候就能给我,现在却大半夜的让小厮跑来,到底是什么重要之物?我怎么觉着有点不对味儿呢。”
宁子笙也品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对娇儿道:“你叫侍卫什么都别和他说,直接赶人。”
娇儿怔着没动,直到听了柳离说的“照殿下说的做”,方才领命而去。
屋外侍卫得了令,自然毫不留情地将人推走。
那小厮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焦急地朝殿里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似是想要高声叫人,却又顾忌侍卫存在,只得往后退了几步。
侍卫们将他赶走之后便回了原位,继续值夜。
只见那小厮的身影虽隐入了夜色中,却并未离去,而是偷偷摸摸地在原地打转。
柳离和宁子笙早已从后门又绕了出来,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模样,心知果然有异。
宁子笙管娇儿要了个弹弓。也不知娇儿是从哪翻出来这东西的,倒是有几分可爱,据说那是柳离先前喜欢的玩具,便一并带来了宫里。
在柳离手里是玩具,在宁子笙手里却就不止如此了。
也不知宁子笙究竟是如何在夜色里看得一清二楚的,随手捡的那颗石子“咻”地一声从弹弓上飞了出去,便正中那小厮颈上三指脑户穴,分毫不差。
一阵天旋地转,小厮猝不及防被击中,只觉眼冒金星,眼皮一翻,踉踉跄跄地一头栽倒,再也没起来。
娇儿得了柳离的眼神示意,一溜烟小跑过去,搜那小厮的身,很快便从他怀中拿出来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个做工普通的荷包,以及两封书信。
柳离和宁子笙一人拆了一封信,借着月色,草草读了一遍,入眼的当时便愣了。
“世子,见字如面……”
“郡主,见字如面……”
竟然是柳离和江禹章往来的书信,虽内容只是在闲话家常,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口吻熟稔,显然关系不错!
柳离傻眼了:“这不是我写的。”
宁子笙拿纸的手不留痕迹地颤了一下。
确实,这信中的字迹虽稚嫩得很,却也写得一板一眼,看得出来用心习过字。
而柳离的字……歪歪扭扭,有碍观瞻,和这上面的字迹出入甚大。
通过信中的内容来看,这荷包是柳离亲手绣给江禹章的。
“这荷包……”柳离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她虽不是太懂这些古代的料子,在宫里呆久了也难免耳濡目染,一眼能就看出来这荷包的普通之处,“肯定不是我做的。”
她淳宁郡主若是送人东西,何必这么寒酸?
宁子笙又快速将信上的内容尽数过了一遍,将手中信纸揉成一团:“信得烧了。”
而后顿了顿,唇角微勾。
“荷包留着。”
*
小厮悠悠醒转时,离方才也不过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只以为自己莫名其妙打了个瞌睡,摸了摸怀中东西还在,便放下心来。
主子有令,没能完成,小厮焉敢回去复命?只得再苦着脸上前去和侍卫们攀谈,说他也只是奉命行事,但求郡主开恩。
这争执间,声音愈发大了,刚好巡宫侍卫路过,一下子便被引起了注意:“什么人?”
烟萝殿的侍卫忙上前报告了这人的可疑行踪:“此人声称是梁国公世子的随从,要求见郡主。郡主发话将他赶走,他却不依不饶。”
巡宫侍卫自然知道今夜圣上在御湖边宴请江家一事,听闻这小厮说自己是世子的随从,又见他果真出示了梁国公府的令牌,沉吟片刻,道:“若你所说属实,我们现在便带你去见世子,自可一辨真假!”
御湖边的宴席已至尾声,江禹章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寻思这小厮怎么迟迟未归。
坐于他对面的梁国公则举杯,将笑意尽数敛在他的袖子后面。
也不知那淳宁郡主给世子灌了什么迷魂药,三言两语便劝得他对这门亲事失了想法。
世子的病愈发严重,定亲冲喜,迫在眉睫,此等紧要关头,怎容淳宁郡主说不?江禹章毕竟年轻,耳根子软,他梁国公可没这么好打发!
更何况梁国公找人合了八字,算命的说这淳宁郡主身有凤命,可逢凶化吉。此等好命格,须得趁着淳宁郡主还未出阁,先下手为强,正好给世子除病破灾。
若是将这事挑明到圣上面前,一锤定音,不说淳宁郡主,便是她父亲楚国公来了,也没什么法子。
很快,梁国公便眯着眼看着一队侍卫朝这边行来,志得意满。
那小厮虽是江禹章的随从,却更得听他梁国公的号令,带着世子和郡主互许终生的证据,故意引起巡宫侍卫的注意,好把此时闹大。
届时淳宁郡主清誉尽毁,唯有定亲一条路可以走!
“禀圣上。”领头的巡宫侍卫跪下行礼,“臣等巡视宫中,发现此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他自称是江世子的随从,臣等便将其带来,向江世子求证。”
“哦?”嘉成帝饶有兴味地看向江禹章,“这是世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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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笙离年龄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
年下好,年下妙,床下叫姐姐,床上姐姐叫(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