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母叹了口气,“当年他的离开,不怪他。因为饶饶当时爱的根本就不是他,饶饶只是把他当作季郁的替身而已。” 杜风一愣,“这怎么可能?如果说一开始,饶饶的确视他作季郁,我可以理解。可是后来应该不是的。他们相恋的时候,我就在他们身旁,我可以看得出饶饶心里的变化。”
“或许你的眼睛欺骗了你。”纪母苦涩地说,“知道吗?萧墨找到了饶饶随身携带的便笺本。那便笺本里每一页都写满了一句话,一个名字。你猜猜看,那是什么话什么名字?”
杜风脸色苍白,“季郁,我爱你。”
纪母缓缓点头,“对。这句话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冲击,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极致的羞辱。所以,他的离开,我能理解,也不想怪他。因为他是无辜的。更何况,他离开得并不彻底。这些年来,他一直默默地关注着饶饶。每年都会出钱亲自请国内外顶尖的专家给纪饶会诊两次。虽然医院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是他出钱出力,可是我不是傻瓜,我当然知道那些世界顶尖专家来问诊一次有多贵。更知道,他们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到的。我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我知道的是,他从未停止过爱她,也从未放弃过她。试问,对于这样的一个男孩,我怎么可能去怨他?我真的对他感激都来不及呢!”
杜风听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万万想不到萧墨在明知道自己是季郁的替身之下,还可以默默地为纪饶付出这么多。
这份深情,只怕他杜风也是做不到的。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道:“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不索性将真相告诉饶饶?好让他们早一点在一起?”
“因为他们都是好孩子,只是相逢不是时候。我不想再看到他们痛苦。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还是遇上了,重新纠缠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如何,但是我知道的是,我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我帮,或者不帮,或许都将是一种错。我只能在一旁默默为他们祈祷,这一次他们俩都可以爱上彼此,无论多大的艰难挫折都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杜风缓缓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杜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饶饶怎么样,我都看在眼里。谢谢你没有说出来,谢谢你肯理性地退让,没有像许绍儒一样想方设法地步步紧逼。我真的很感激。”纪母由衷地说。
杜风苦涩地笑,“伯母,客气。”
他转身匆匆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纪母遗憾地叹了口气,看看手里端的鸡汤,看看那道虚掩的门,终究举步慢慢下了楼。
房间里,纪饶和萧墨已经一起吃掉了两碗粥。
萧墨又舀一碗还要再喂,纪饶急忙挡住了他,“别把我当猪喂!我不想成为大胖子!要吃你自己吃!还有,麻烦你出去吃,别再坐在这里了,我累得很,想休息一会儿。”
萧墨急忙说:“你累就赶紧休息吧。放心,我静静地坐一旁守着你,一定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
纪饶咬牙,“萧墨!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不懂是吧?好!那我就挑明了!我不想看到你!更不想跟你结婚!就算你救我十次八次,我还是没办法勉强自己爱上你!你还当古时候呢,来一次英雄救美,美人就一定会以身相许?太可笑了吧!”
“我救你,不是图你以身相许。而是一种本能。所以你不必担心我逼迫你。纪饶,永远不会再逼了。只是,爱你是我的权利,拒绝是你的权利。我们各自行驶自己的权利,互不干扰好了。”萧墨平静地说。
纪饶怒了,猛地抓起台灯作势要砸他,“你简直太无赖了!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要砸了!”
萧墨起身站起,“放下台灯,我走。你好好休息!”
他动作利落地收拾好碗筷走了出去。
纪饶立即跳下床将门给反锁了。
真要命!
他怎么突然改变了这么多?
让她有种无处发力的感觉,很懊恼很无奈。
纪饶将自己重重地扔在了床上,疲惫地闭上眼,想睡个回笼觉。
可是眼睛一闭上,他的脸就不停地在她面前闪现,他说的那些肉麻无比的情话更是一句一句地在耳边重现,让她烦不胜烦,最后索性翻身跳下床,像个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最后牙一咬,举步走了出去。
餐厅里,萧墨正低头喝着香气扑鼻的鸡汤,纪母一脸慈祥地在一旁守着,那分明是一副母子情深的画面,让纪饶简直要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来。
她不满地嘟起嘴走过去,“妈,您到底是谁的亲妈啊?炖了好喝的鸡汤,怎么就给他一人喝?”
纪母急忙起身将她摁坐在萧墨的身旁,笑道:“谁说就给萧墨一人喝?我给你留着呢!你坐着,我这就去盛来给你。放心,你也有一只鸡大腿!”
“这还差不多。”纪饶摸了摸鼻子。
萧墨好心情地抬头看她,“不是说困吗?怎么又下来了?是突然发现有些舍不得我了吗?”
“呸!鬼才舍不得你!我就不明白了,谁给你的自信?”纪饶愤怒瞪他。
他勾唇一笑,伸出手向她的脸探去。
她急忙身子往后仰,手疾眼快地捉住了他的手,“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
他反握紧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眸子意味深长地说:“你的眼睛出卖了你自己。”
“神经病!”纪饶心一慌,急忙松开他的手,并迅速地将视线从他脸上转移开去。
他轻轻一笑,继续低头喝汤,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好像就在他自己家一般。
纪饶烦躁地敲了敲桌子,“你是不是打算缠我一辈子?”
“不是缠。是追求。”他一丝不苟地纠正。
“都一个意思!”纪饶不耐烦地挥手。
“好吧。随便。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的确是一辈子。”萧墨耸肩。
“无赖!”纪饶瞪他。
“谢谢。”
纪饶无语至极,皱眉问道:“说实话,你使了什么手段让我妈对你如此和蔼可亲?”
“什么都没做。我只比你早醒一刻钟,什么都还来不及做。伯母对我好,我想纯粹是因为我身上有着一股由生俱来的迷人魅力吧!”
“呕!”纪饶作呕吐状。
萧墨淡然,继续低头喝汤。
纪饶想了想,突然向他勾了勾小手指。
他凑了过来,纪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坏笑,“萧先生,不知道当我告诉我妈前段时间你是如何驱赶我,并且利用你手中的权利将我送进警察局坐了一个月的牢后,我妈是否还会对你如此和蔼可亲呢?”
“要不,你试试看?”萧墨微笑,眼睛一眨一眨地向她发电。
纪饶心慌得厉害,腾地起身站起就走。
纪母正好端汤出来,急忙叫道:“饶饶,鸡汤端来了,你去哪里?”
纪饶头也不回地挥手,“我不喝了。全都给他喝吧。撑死他拉倒!”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可以这么不客气呢?”纪母责怪地说。
纪饶用力地摔上了门。
纪母无奈转身,对萧墨歉意地说:“萧墨,她就这副脾气,你千万别跟她计较。”
萧墨却感慨万端地说:“比起从前她那过于冷清成熟的性子来说,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她。看着她肯发泄出自己的不满,我莫名的心安。”
纪母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谁说不是呢?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多让我和她爸爸担惊受怕啊!多怕她一辈子都这样啊!现在她失忆了,忘记了从前的一切,我倒很欢喜,因为这意味着她有了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萧墨,我知道你爱她,从未真正放弃过她,所以你这次回来重新追她,我不会阻止你。不过这一次,我希望你付出比以前更多的耐心来对待她。只要你不放弃,她一定会爱上你的!就算以后她恢复记忆了,我相信她对你的爱也不会因此改变。你们一定可以幸福的!你们都是好孩子!”
萧墨用力点头,“放心吧,伯母。既然我决定跨出这一步了,那就绝对不会再退缩一步。这一辈子,我就跟她死磕到底了!”
“这就好。这就好。”纪母欣慰地点头,又关心地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这些年孩子怎么样?他过得好吗?”
“您要看他吗?我手机里有不少他的视频,我弄出来给您看看。”萧墨立即拿出手机来,调出孩子的视频。
看到视频里,孩子沉静坐在沙发上看书,或者坐在地上玩积木,或者浑身大汗淋漓地在草地上踢足球,纪母禁不住眼睛湿润,鼻子也一阵阵泛酸。
她扯了纸巾狼狈地擦泪,哑声说道:“他真冷静,不像一般小孩那么活泼,这么多视频,很难看到他放声大笑的画面。萧墨,我知道你尽力了,可是单亲家庭对一个孩子的影响还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