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如尖刀一刀一刀狠狠扎在萧墨的心上,但萧墨咬了咬牙,没有再理会他,自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在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心绪不宁。
许绍儒说的话就如魔音一般不停地在他耳边徘徊,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和纪饶在一起的每一天。
往事沥沥在目,想得越久,便似乎越发地印证着许绍儒所说的话。
当初的偶遇,是她错把他当作了季郁,尔后,她不顾惜自己安危地救他,也是因为他像季郁。
而他们与季父季母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她心心念念地也是季郁,想让他代替季郁孝敬那二位可怜的老人。
在他将季郁带回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肯让他碰她,甚至不肯连同居一室都做不到。
当时的他,就隐约有种她其实可能真正爱的只是季郁的感觉。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而且她随后对他说了‘我爱你’三个字,还跟他一起离开季氏夫妇,并且和他约定了一生。
如果不是后来出了这么多意外,他们此时一定可以牵着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即便如此,又能证明什么?
或许正如许绍儒所说,她爱的只是他这张像极了季郁的脸。
她每次看到他,心里想的却是季郁吧?
萧墨越想头越痛,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疯魔了,他一踩油门,将车开得飞飙起来。
此时马路上车水马龙,车子呈蛇形穿插在车辆之间,险象环生,而他毫不在乎,只觉得只有这样频繁的险象才可以让他快要爆炸的大脑得到稍微松懈。
车子在城里打了几个来回,最后终于停下了。
几个骑摩托车一直追着他的交警们围上前去。
他摇下车窗,只是将一个写有电话号码和名字的纸条递了出去。
交警们一看,面面相觑,退到一旁嘀咕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大着胆子拨打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不过一会儿,他们齐齐堆着笑容上前对萧墨行了个礼。
为首的很是关心地说:“许先生,您好,您没事吧?”
萧墨长呼了口气,隔着墨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能走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请您慢一点行驶。”
他没吭声,发动车子。
仿佛一道闪电在眼前掠过,车子瞬间在他们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个交警张大嘴巴面面相觑。
萧墨回到医院后,直接去了纪母的病房。
纪母正昏沉沉地睡着,而吴婶则守在一旁。
看到他进来,急忙起身要跟他打招呼,他竖起食指轻嘘了一声,将吴婶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吴婶,饶饶的包在哪里?还有,那天她穿的衣服在哪里?”
那一天混乱至极,他又比吴婶等人晚到医院,所以纪饶的东西都不曾交到他手上。
他也一直没有想过要去问。
就算方才在踏进这间病房前,他还在犹豫,可是他最终还是无法抵抗住自己心里的魔念……
吴婶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白色的包递给他,“先生,饶饶的包在这里,不过她的衣服沾满血迹,还破了,我怕夫人睹物伤情,所以自作主张地悄悄将衣服给扔了。不过,衣服里所有的东西我都拿出来放在这个包里了。”
萧墨点头,低声说:“谢谢你。”
他说着拿着包走了出去。
来到无人的安全楼道口,他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却并不急于打开,而是点了一支烟抽上了。
当一整包烟抽完,脚下已是一片狼籍时,他才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般慢慢将包打开来。
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一本被鲜血染红的便笺本。
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已经没有了血液鲜红的本相,变成一种难看的颜色。
他闭上了眼睛,没有伸手将它拿出来,心里却是一片冰冷与绝望。
原来,许绍儒所说的便笺本果然存在。
原来,她果然是将它贴身所藏。
是不是这样,她就会感觉到季郁仍然像从前一样如影随形般和她亲密地在一起?
想到这里,心抽痛得厉害。
他像躲避可怕的蛇蝎一般突然将包扔下了楼,起身就走。
不要去看!不要去看!
不看的话,那么就不会有定论!
他就不会失望!
他不想要真相!
绝不!
他走到门口,大力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可是走了几步,他却又顿住了。
他想知道。
无论事实多残酷,他也不想做个聋子傻子!
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感受不好过!
自从被严晓婷欺骗过后,他就曾经发誓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被欺骗,更不会做一个掩耳盗铃的弱者!
即便残酷的事实,宛若一杯毒酒会顷刻间置他于死地,他也不在乎!
他要直面而对!
直面而对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现在不知道,但很快就会知道了!
或许他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在乎,他可以因为爱她而不介意做一辈子的傀儡,不走到那一步,谁知道呢?
想着他和她在一起时的美好,他毅然决然地转身往回走。
重新将包拾起,拿出那本便笺本,他慢慢翻开了。
纸面都被鲜血染红,上面的字模糊而又杂乱无章,显然她在写这些的时候,心情波动得极其厉害。
那般的激动,完全不像他记忆中的她。
印象中,她极其冷静而成熟,远远超越了她这个年纪的人。
他以为季郁的死让她变成这样的。
但现在他发现他大错特错的。
她只是表面冷静,实际她的内心仍然狂热无比。
他逼着自己冷静,凑到光亮处细细端详,最后终于读出了那句话——季郁,我爱你!
每一页都是写着同样的一句话,唯一不同的最后一页有了变化,上面写着——季郁,我爱你,爱我们的孩子,为了你们,我要嫁给许绍儒!
看到这里,萧墨再也承受不住,低吼一声,将便笺本用力甩了出去,抱着像要炸开的头痛苦地慢慢蹲了下来。
他知道她爱季郁,甚至在打开这本便笺本前,他做好了她把他当作季郁的准备,可是却没想到她下意识的将她和他的孩子当作了她和季郁的孩子!
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他的感受,他只是一个傀儡,一个连父亲都没有资格充当的傀儡!
他无法接受!
他没办法逼着自己无视这一切!
他不能容忍在她的心里他并不是孩子的父亲!
这不公平!不公平!
萧墨在安全通道里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凌晨第一缕晨曦照在他的脸上,他才心死如灰地慢慢睁开眼睛,眼睛里温柔不再,痛苦不再,恐惧不再,只有一汪死水般的冷寂。
他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下楼,在便笺本前停下,弯腰拾起了它,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它。
看着它在手中一点一点化成灰烬,由着火苗吞噬着他的手,他也无动于衷。
直到它完全消失,他才转身慢慢上楼。
在回病房的路上,他打给了他的朋友。
那是他一个专门做黑市拳击赛的朋友。
在那种地方,三天两头死人,而往往他们身上没被损伤的器官,是可以再利用的。
而这是最快捷最简便为纪母获得健康心脏的唯一方法。
纪饶不爱他,但他毕竟爱过纪饶,他曾经答应过要照顾好她们,那无论如何他就一定要做到。
尽管此时此刻,只要一想到她,便心如刀割。
萧墨简单交代几句之后,这才去了院长办公室。
不一会儿,纪母完整的病历便传到了他朋友手中,说一个星期之内一定会将匹配的心脏源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