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饶呆了呆,慢慢松开了他的手,对他深深地鞠躬,“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多年。是我的错。” 许绍儒烦躁地挥了挥手,“算了。事过境迁,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其实仔细想想,错不在你。只能怪我自己。好了。不说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告诉我,你妈还差多少手术费?”
“十万。”纪饶艰难地说。
许绍儒愕然,“十万?只是十万而已,就把你难成这样?纪饶,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爸车祸身亡,我的二位叔叔设计陷害我陷害公司,结果令纪氏破产,我和妈身无分文居无定所。本来是借住杜风那的,今天他妈突然跑去了,发现我们住在那里大为光火,不客气地将我妈我姑姑赶了出来。下山的半路上,我妈就发病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刚下飞机……”纪饶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尽管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可是还是让她感觉到痛苦与羞愧。
她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亲人愚弄,像个无能儿一样东奔本跑求助却一无所获,现在更连母亲的手术费都凑不出,她辜负了父亲的信任,枉费了他多年的培养……
许绍儒愤怒无比,“想不到你的那两位叔叔竟然会做出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来!太可恶了!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到他们,无论如何都得逼着他们将他们吞进去的不义之财吐出来!”
纪饶摇头,“不用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他们一眼。他们绝情也好。省得以后还有机会气坏我妈。我妈的身体很糟糕,再也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说到这里,她眼睛红了,“说起来都怪我。这些年来,其实我妈经常犯病,可是因为担心我,就没把这病放心上。也不想让我爸不仅为我为公司操心,还为她操心。所以有点不舒服,都自己跑去医院拿点药吃吃就算。陈伯伯说两年前他就建议我妈尽快做心脏移植手术了……”
许绍儒愕然,“这么严重?竟然要做心脏移植手术?那这次?”
“这次只是暂时性地安几个支架。”纪饶苦涩地说,“就目前这种状况来看,这已经是我能为她作出的最大努力了。”
许绍儒咬咬牙,“做心脏移植手术大概费用多少?”
纪饶茫然摇头,“不知道。我还没有就这个跟医生好好谈。”
“这样,我先给你一百万应急。如果不够,我再想办法。”许绍儒拿出支票‘唰唰唰’写下了一串巨额数字并签上名递给她,“本来我很想去看看伯母,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感觉没脸……”
纪饶接过那张支票紧紧握在手里,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本来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他却巴巴地追了过来。
于是她厚着脸皮向他开口借十万,没想到他却给了她一百万。
这一百万从前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毫无意义的数字,可是现在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如一座泰山般快要把她压得粉身碎骨了。
即便如此,她的心里一簇贪婪的小火苗却越燃越烈,她,可不可以求多一点?
许绍儒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到她手上,“这是我为我们准备的婚房,那件事后,我再也不敢踏入半步。一早就起了要卖掉的心思。可是每当想起那里倾注了我所有的希望和美好憧憬,便怎么都不舍得将它卖掉,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不敢住又不舍得卖,它对我来说就是一块鸡肋。再加上我又要离开了,它对我更无用了。所以倒不如废物利用,将它留给有需求的人。只希望你不要因厌恶我而厌恶它。留下吧。好呆可以让你们母女暂时有一栖身之所。我当然知道你骄傲,但不管如何,请为伯母想想吧。你也不想她到老了老了,还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了。”
纪饶听了,下意识地将钥匙攥紧。
他说得不错,现在的她落魄得随时可能会露宿街头,她可以不在乎,却没有办法让她体弱多病的母亲流落街头。
许绍儒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我回去之后,会找朋友再筹一百万,然后让他送到你手上。两百万不算多,但至少可以解决你们母女眼前的困境。接下来,我会努力赚钱,每个月的二十号,会打十万给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为止。还是那句话,不用还。因为我本来努力赚钱,就是想好好地养着你的。不过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义。你我终究是有缘无份。还有,别怪我不跟我父母开口。他们为上次你悔婚的事还一直在生气。以我父亲的脾气,没有落井下石,我已经很感谢了。所以对不起,只能悄悄地帮你,也只能帮你到这个程度。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赶紧把支票送去医院吧,也好让医生不肯用好药。快去吧!”
纪饶感动得眼睛胀得厉害,颤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凌晨四点半的飞机。不用来送我了。我怕我又误会了。那对你我都不是好事。”许绍儒苦笑,“好了。再见了。你我要走的方向不同,现在就走吧!”
他说着转身迈步就走。
纪饶也哆哆嗦嗦地转身。
走了十米左右,她牙一咬,下定决心转过身去,却一眼看到许绍儒还呆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地呆呆看她,而他的脸上热泪纵横。
心一颤,她便张开双手向他跑去。
终于在一脸愕然的他的面前站定,她鼓足勇气颤微微地问:“我们要不要试着在一起看看?”
许绍儒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又张,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一切太快了!
他还以为她会再熬几天的,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主动向他投降了!
她还是印象中那个善良单纯的傻女孩,他不过才说几句话而已,她竟然就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主动地向他投降了!
他欣喜若狂得说不出话来。
纪饶等了他半天,却什么都没等到,不由满心黯然,苦涩地笑道:“对不起。我太冒昧了。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向你提出什么。对不起。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过吧!我走了!”
她头一低,转头就欲狂奔而去,他却一把拉住了她,定定看她,哑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她羞愧摇头,“没听清就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对不起。放开我,我得去医院看我妈了!”
他却用力拥住了她,激动莫名地说:“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纪饶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女汉子,说出来的话怎么可以当没说过?而且我想起来了,你说我们可以再试着在一起!我愿意!我愿意!我十万个愿意!你听清楚了吗?纪饶,我愿意!哪怕你此时此刻只把我当救命的稻草,当踏板,我也心甘情愿!”
他是那般地用力,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融入她的骨血般一再用力,勒得纪饶胸堵气闷连气都喘不过来。
可是却不敢伸手将他推开。
她怕自己推开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作出的决定就此毁之一旦。
她就这样强忍着,一直强忍着,直到许绍儒觉察到她的不对劲,忙不迭地放开她,她这才弯下腰下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