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几遍都是一样,你知道我的事无非是梁默华告诉你的,他只告诉你我枪毙了我一个弟兄,他当然不会告诉你,当年真正背叛我的是凌友怀。”金总说这句话的时候眉毛几乎都在颤抖,看他愤怒的样子,倒也不像说假话。
只是当年上海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清楚,所以他们说的话在我们几个人听来就像是电影台词一样,完全摸不着头脑。
梁笙脸色越来越严肃,他精锐的双眸危险的眯起:“所以你的意思是,凌友怀的死是你复仇导致?”
金总忽然豁然开朗了,龇着一排黄牙,得意的笑道:“老子当初就不该让他死在工地上,死了还拿那么多赔偿真是便宜他了,老子弟兄死的时候狗屁都没有,老子现在真他妈后悔,当初应该给他骗到荒郊野外好好整死他!”
金总说着脸上露出狰狞可怕的笑,我顿时有种胸闷的感觉,忍不住想要吐。方莹和刘大伟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皆脸色惨白。唯独何非墨还算淡定,至少在我瞥过去的一眼里没看出他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梁笙听金总说完,像是隐忍着一股劲,然后握紧拳头以最快的速度打在金总脸上,金总猝不及防,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被刚才的酒杯碎渣扎破了侧脸,鲜红的血断断续续的从他的额头和侧脸上流下来。
金总身后的弟兄见梁笙动手,一齐齐的抡着胳膊冲上来,朝梁笙一阵拳打脚踢。还好梁笙反应灵敏,直接往后退了几步,用脚将他们的腿全部踢了开。桌子上的菜盘子挤了过来,有几盘菜直接掉在了我和方莹身上,吓得我和方莹起身往后一路退到了墙根。
那帮人见没得手,继续上来跟梁笙动手。梁笙起初还能招架一会儿,人多了他也扛不住了。胸口挨了一拳,腹部也被狠狠的踢了一脚。方莹吓得直接朝刘大伟吼道:“你他妈傻逼吗?还愣着干什么,滚去帮忙!”
刘大伟下意识的看向何非墨,何非墨皱起眉,脱了外套就冲过去给梁笙挡了一拳,然后和梁笙一起跟他们打了起来。
打架的场面我是见过的,但是是大学时候,都是同学,打篮球上火吵了几句接着就动手了,那时候两个球队对打,我作为拉拉队差点没吓哭。同学之间打架再激烈也无非是动手动脚,可社会中人不一样,他们是会借助任何有利的道具的。
比如现在,有两个人直接抡起了椅子,朝梁笙和何非墨的头上狠狠的砸,梁笙体格比较健壮反应也比较灵敏,躲起对方的招数相对容易一些,可何非墨不一样,他体型消瘦,根本禁不起几脚,没一儿的功夫就鼻青脸肿了。梁笙总是要顾及他的安危,时不时要上前帮他,分心之际自然多挨了几拳。
这一系列的动作全都发生在短短数十秒之间,方莹急的就差自己冲上去了,她一脚踹在刘大伟屁股上:“你他妈倒是给我上啊,人家六个打两个你死人啊愣在这里!”
刘大伟咬了咬牙,一脸豁出去了的决绝正准备上了,梁笙勒住对方一人的脖子,强势命令道:“你带他们俩先走!”
刘大伟明显更喜欢这种安排,他立马点头,拽着我和方莹的手就将我们往外拉,门口有服务员拦着,已经围了不小的一批人了,但是没有一个愿意进去帮忙。我眼泪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的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梁笙身上,他所禁受的每一记拳头都仿佛打在我脸上,他受着皮肉之痛,我受着自己臆想的痛。
金总已经被人拉到墙边靠着,他指着扭打在一起的几人道:“给我打,狠狠的打,妈的,解了老子的恶气,操,哎哟老子的脸......”
刘大伟还在死命的把我和方莹往外拉,我和方莹都一致用脚抵着门框,谁都不愿意就此离开。
餐厅经理闻声赶了过来,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小波服务员和附近包厢的客人,经理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两个包厢的客人打起来了!”有服务员回答。
“那还愣着干嘛,看戏呢,还不赶紧打110!”
听了经理的话,我当时灵光一闪,开口就喊道:“警察来了!”
厮打在一起的那群人一听说警察,立马虚了,一个个如过街老鼠般四处逃窜。其中一个临走之前还朝何非墨的大腿上狠狠踹了一脚,梁笙的腹部一下也被人拿膝盖撞了一下。金总酒精作祟倒是不慌不忙,骂骂咧咧道:“跑你妈,草泥马给老子继续打,打死那俩鳖孙子!”
骂完他发现身边的弟兄一个都不见了,顿时脸色大变,直接扶着墙一步步往后门走,路过那摊碎玻璃渣的时候,一脚踩到地上那摊酒水,脚下一滑,整个人又摔了个四脚朝天,也顾不得太多,嘴里骂骂咧咧的夹着尾巴逃走了。
我和方莹几乎同一时间冲上去,梁笙脸上没什么伤,胸口和身上其他地方倒是挨了很多下,我拉过他的手架在我自己的肩膀上,他另一手撑着墙,见我紧张的问东问西,轻笑道:“我没事,你去看一眼何非墨。”
“啊,好!”这个时候还关心何非墨,我回头,似乎何非墨的情况要糟糕太多,他右眉上方有一道血口,侧脸上沾了些鲜红的血液,嘴角和额头都青一块紫一块,白色的衬衫上已经脏的狼狈不堪,我在方莹身边蹲下来,和方莹一起把何非墨从地上扶起来坐在椅子上,方莹暴怒的朝刘大伟骂道:“草你妈的刘大伟,还不过来帮忙!”
刘大伟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帮忙扶一下何非墨,何非墨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看他细皮嫩肉的估计长这么大都没打过架吧。我和方莹都吓哭了,刘大伟讷讷的问了一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吗?”
何非墨有气无力的张了张嘴,声如细蚊:“别追。”
梁笙忽然从我们身后开口补充:“他们逃不掉的!”
我回到他身边,心疼的看着他,他依然面色清隽、眉目如星,只是眸光变得微弱,看着我像个孩子一样傻傻的笑,时不时伸手揉一揉我的头发,仿佛受伤的是我,需要安慰的是我。
打架斗殴这种事情在海城时有发生,平时警察清闲的时候可能会管一管,然而到了年末似乎每个单位都没什么工作的热情。几个民警来给我们简单的做了个笔录,连对方带头人的身份信息都没有询问,勘察完现场随口叮嘱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等等。”梁笙喊住了他们。
两位民警回头:“还有什么事?”
梁笙搭着我肩膀艰难的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了一枚精致的银白色东西递给警察:“六年前有个叫凌友怀的男人在工地上坠楼身亡,当时你们以意外坠楼结案,现在这里面有新的证据,希望你们能重新调查那起谋杀案。”
“谋杀?”其中一位民警眉头紧了紧,另一位民警有些敷衍的拉着这位民警就准备走:“好的,我们回去调查一下。”
一转身便听到那位民警小声嘀咕:“结案的案子还调查什么,搞笑。”
警察临走之前将包厢门口的围观群众全部哄散开,我们扶着梁笙和何非墨去医院检查,等候排队的时候,何非墨已经清醒了许多,他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微微摇了摇头,发出不易察觉的‘嘶’的一声,我下意识的问他:“怎么了,该不会是伤了后脑吧?”